他們仿佛非常了解彼此的心思那樣一言不發。昨天晚上他們還躺在一張床上呢,滿是汗水,在有黴味和髒兮兮的房間裏做愛。科特選擇雷爾諾是因為他優秀的體能和射擊數據,也因為他是一個父親。科特希望在他的身上看到人類的可能性,他本著實驗的性質選擇了他,卻給自己帶來了這種凝視和安靜。“溫斯頓女士明天會來看你,她說裏昂很好。你的哥哥和姐姐傍晚來過。”雷爾諾說,他講述了那些還在關心科特的人。凱特、貝拉米,還有文尼。科特此刻其實一點兒也不關心,他隻想看著雷爾諾。“軍事機器人呢?”他問。“他們都被幹掉了。”“被誰?”“被我。”“你為何知道它們的弱點?”“傑森曾給我看過一些資料,關於軍事機器人的。”“我不是在質問你,”科特意識到自己的表達方式不怎麽對,他不能毀了這個美好夜晚,“我是說,你沒受傷很好。”他看著雷爾諾,覺得他英俊、善解人意、迷人,他喜歡他的味道。雷爾諾在他的床邊坐下。“溫斯頓女士發了裏昂的圖,你想看嗎?”“是的。”雷爾諾把手機放到科特的眼前,可愛的無毛獨眼貓出現在屏幕上,它看見凱特拿著貓罐頭,喵喵地叫著,這是第一張照片,第二張照片是它躺在凱特的大陽台上曬太陽,搖著它的尾巴。“你的桌麵是你的家人嗎?”科特問雷爾諾。“是的,我的姐姐克萊爾、我的女兒瑞雯。”“她們都是異色瞳。”科特說,不久之前他還在用這個叫瑞雯的漂亮女孩威脅雷爾諾,而現在雷爾諾在向他講述他的家人。***凱特.溫斯頓已經至少26個小時沒睡覺了。軍事機器人的傳聞掀起軒然大波,幾個小傳言就讓網絡上充滿了無端的猜測,她通常覺得那些陰謀論患者應該去寫小說。但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政府的公關戰爭從來就沒有停過。無論你做得多麽的好,無論你的思路多麽的清晰,還是會有成千上萬的人等著去曲解你的意思,製造謠言,煽動情緒,謾罵發泄。這就是網絡,這就是人們在麵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時的惡意猜測,凱特每天麵對的就是這些。凱特組織了新聞發布會,她是政府發言人和宣傳部負責人,但這次的事情需要更高的人物進行說明)副總統薩曼莎是事件的發言人。在做的記者們凱特每一個都認識,她篩選過名單。記者們的問題很尖銳,但副總統處理得非常好。發布會之前,凱特花了半個小時,和副總統確認了發言稿,然後確認哪些問題應該迴避、如何迴避,並且要求副總統換一身衣服。科特還在病床上,凱特給雷爾諾打過電話,他的情況穩定了,不會有危險。科特應該是這次的發言人之一,但他受傷了,所以凱特這次也放過了雷爾諾,讓他們遠離這次的發布會。但是科特應該慢慢地來到幕前,他是強硬派,現在社會需要強硬派。凱特終於、終於,結束了這一係列的工作,她走到衛生間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感覺自己看起來有兩個世紀沒有合過眼了。她在淋浴室洗了澡,換了身更為輕便的衣服,出發前往醫院。凱特推開病房的門,科特正靠在床上,雷爾諾站在窗前。“嘿,甜心。”凱特說,她把手裏的花放在櫃子上,親了一下科特的臉頰,她對雷爾諾笑笑,“我想和安德魯單獨聊聊。”雷爾諾衝她點點頭,走出了房間。凱特坐在科特的病床邊:“你看起來挺好的。”“你期待看見什麽場景?我插滿管子昏迷不醒。”“可憐的家夥,”凱特轉轉眼睛,“隻有下屬在身邊。”“那是因為我的貓在你家。”科特的表情依舊不解風情。“它很好,”凱特拖長了音,“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人給它清理貓砂。”“我看到發布會了。”“還會有第二次發布會,等你恢複一點之後,我們要向公眾披露更多的東西,增加透明度,會有關於之後逮捕人工智能工作的重心之類的。別擔心,我會幫你準備演講稿,也有很多問題需要你事先背下來。你可以休息幾天,然後進入狀態。佩吉警官也是。”凱特笑了笑,“你不會真的給他買咖啡了吧。”“是的,我買了,”科特說,“我認為你在人際關係上的決策通常是正確的,所以我那麽做了。”“天哪,安迪,我那是在開玩笑,至少也是個比喻!”“所以我還需要送咖啡嗎?”“隨便你。”凱特決定撒手不管了,你要怎麽教育你情商和正常人差距很大的朋友搞對象?還是讓他自生自滅吧。11馬克坐在沙發上,安迪在他的身後,他環抱著馬克的身體,馬克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最開始他們在聊那些開花的蘋果樹,然後馬克靠在他的懷裏睡著了,睡在傍晚的陽光裏。安迪看著偽造的太陽慢慢落下地平線,他把毯子往上拉,蓋住馬克。馬克的唿吸很平穩,距離滿身是血的晚上已經過了接近三個月。現在蘋果樹的花都開了,白色的蘋果花將樹木裝扮出不真實的美感。風吹拂春天的夜晚,寒冷結束得像溫暖消亡那麽快,春夏秋冬,無論它是模擬而出,還是自然所賜,都在身體和地麵上留下痕跡。為何有性別,為何有疼痛,為何會流汗,為何會感到痛苦,又為何會感受愛……安迪想知道自己的設計機製,但沒有人來告訴他。有時候他會想象自己如果遇到了製造者,他會與他/她進行怎樣的對話。而這僅僅是妄想而已。馬克醒來時,屋子裏沒有開燈,安迪在黑夜裏看那些蘋果花,仿佛能夠聽見它們夜風裏的唿吸。“你餓嗎?”安迪問。“想去洗個澡。”馬克說。安迪吻了馬克的脖子後麵,馬克剛剛剪了頭發安迪並不是特別糟糕的發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