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如崩塌的龐大建築,氣勢洶洶地向她傾塌過來。

    她惶恐地站在一堆死屍中間,身上沾滿了罪惡的鮮血,茫然的小臉蛋上,鑲嵌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她沒有哭,隻是麻木地呆望著天空。眼前,無數咒語劃過,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大網。耳畔,詠誦咒語的聲音,刀劍相拚的聲音,交織著,譜寫出一篇華麗的死亡樂章。

    “公主!快走!”玩命抵抗著的侍者們大聲叫喊。“使命……”

    “我不走。”她迴答得很平靜,空洞無神的雙眼依舊死死得盯著暗黑的蒼穹。

    “公主……要……清醒……使命……大於……一切……”一個個倒下的族人都硬憋著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句話,才肯睜眼離去……

    “我不走。”冰冷的眸子裏射出一柄能穿透一切黑暗的利劍。

    “公主,不要再任性了!”父王手下的戰將急衝衝地向這邊跑來。“您要清醒!使命大於……”不容許他將話說完,一根冰冷的銀色鐵器就貫穿了他的身體。鮮血,從他那結實的胸口噴湧而出,濺了她一身。

    “我不走。”她依然固執,麻木地看著昔日伴隨父王左右的得意戰將在自己麵前倒下,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侵略者們漸漸逼近了,她依然呆立在一堆死屍之間,沒有絲毫要撤退的意思。族人們還是玩命的抵抗著,誓死捍衛著自己的國土。沒有一個逃兵,因為祖先們不屈的血液始終流淌在每個人族人的血管裏。沒有一點畏縮,因為祖先們的堅定信念始終存在於每個族人的腦海裏。

    她伸手,觸摸著血腥的空氣,感受著族人的英勇,眼眸裏有一絲抹不去的淡雅憂傷。

    “靈!”鮮血四濺的無邊黑暗中,一個清脆的童聲響起。

    “嗬……”她嘴角洋溢起一絲淡漠微笑。“淩。”

    男孩手持長劍,從遠處殺過來。那犀利的劍鋒,閃爍的劍花,看似淩亂的步伐,無不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就如她記憶中的一樣。

    “快走!”淩的長劍無情地穿透一個又一個侵略者的胸膛,他衝著靈大聲咆哮著。

    “不。”她的語氣異常的堅定。猛地拔出腰間的寶劍,毫不猶豫地向侵略者們衝去。“我的責任——戰到最後。”

    “走!我會給你解釋!”

    “無論怎樣。”她舉劍擊殺,果斷而殘忍。“我,不做,逃兵!”

    淩搖頭輕歎,舞劍切喉,出鏢穿身,吟咒製敵。瞬間,粘稠的液體漫天飛濺,伴隨著眸子裏的詫異與驚愕,被割斷脖子的侵略者們僵硬地倒在了黑色的土地上。淩喘著粗氣,向她的方向飛奔過去。

    “呯!”淩替她擋下了一道魔咒。

    她們背靠著背拚命奮戰著。淩一邊衝她咆哮著,一邊手裏的長劍無情地切斷了一個又一個侵略者的咽喉。

    “快走!現在不是什麽逃不逃兵的問題了!”

    “那是什麽。”

    “為自己活著!”

    “那你呢?”她將冰冷的長劍果斷地送進了一個正向她撲過來的侵略者心髒,惡魔粘稠的鮮血瞬間濺滿她那純淨的臉龐,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她冷漠地踢開布滿鮮血的屍體。“你可以好好的活在魔法界,為什麽要迴到淪落界?”

    “我……”淩猶豫了。

    戰者,最忌諱的就是感情。它,以一個溫柔的借口,慢慢將你送上死路,如同一個戴著麵具的魔鬼。

    “小心!”她驚恐地看著一把沾滿鮮血的長劍向淩狠狠地刺過來。

    “……”淩已來不及閃躲,隻是平靜看著長劍刺穿自己的身體,一臉如釋重負的笑,他將自己的長劍送進了對發的身體。鮮血,瞬間噴濺到兩個人的臉上。“為了承諾……”

    “……淩!!!!”她瞳孔驟然一緊,那句話仿佛一把鋒利的長劍,深深地插入了她的心髒。

    憤怒的氣息在她身體裏燃燒,她狠狠地踹了一腳那個侵略者的屍體,拔出淩刺入的長劍。雙手一舞,白色的劍波擴散開來,劍花燦爛。

    血染天地,鮮血似雨點般從黑暗的蒼穹降下,哀號聲中,附近所有的侵略者們都倒下了,瞳孔中最後印出的是內心無比的恐懼。

    族人們驚奇地扭頭,以仰望的姿態看著她,不敢致信眼前的這位公主真的是從前那個既軟弱,又嬌氣,還愛哭,無能而且膽小得連螞蟻都不敢踩死的女孩。

    他們的記憶,僅僅停留在她被送走的五歲……

    她緊閉著靈動的眸子,吃力地倚在雙劍上,劇烈地喘息,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與鮮血混為一體,占據了整張臉。

    “可惡……”她甩了甩頭,追悔莫及。“淩……”

    “迅速撤離到皇宮裏去!”她的眸子裏燃燒著的無邊怒火,已將她的瞳孔染成了血紅色。“帶上族人的屍體。”

    “用魔法構築交叉保護界。”

    “是!”族人們給予了她他們曾對國王與皇後那般的信任與忠誠。他們迅速帶好了同伴的屍體,集體撤退到了那座唯一沒被摧毀的建築——皇宮。

    “表,演,秀。”她將自己的長劍插迴了腰間,緩緩地舉起了淩的那把擦幹淨了的長劍,一個詭異的微笑慢慢爬上嘴角。“開始了。”

    “敗類們,受死吧!”

    她邪惡地笑著,身體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吞噬。

    她果斷地將淩的長劍刺進的自己的左手,鑽心的疼痛迅速蔓延了全身,麻木的感覺正一點點的吞噬著她,她沒有作出任何疼痛的反映,隻是平靜隨氣體升上到黑暗的蒼穹。

    “公主殿下……”族人驚叫。

    “嗬……”她隻是輕輕一笑,略帶嘲弄的笑容裏,漫起些許淡漠的憂傷,孤寂的血眸傲視著腳下的侵略者。烏黑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一個亙古的咒語。

    “血!我,以你之名,刻下永恆的詛咒。以我之血,喚醒遠古的祭場……”她猛地抽出長劍,放縱疼痛腐蝕全身,任那銀色的王族血液飛濺著撒向大地,默默忍受著灼心的痛苦,靜靜地享受著身體一點一點被抽空的流逝感。

    淒慘的哀號……

    那無數暗黑的眸子裏,生命賜予的靈光在瞬間被剝奪,那罪惡的貪婪目光在刹那熄滅。黑暗,被血液的光澤驅散;貪欲,被高貴的氣場抑製;邪惡,在傲然的淩視下退卻……

    血紅的太陽從東方升起,本被鮮血染紅的雲彩在太陽的光芒下顯得更加鮮豔。

    淪落界重歸於往日的純靜……

    她,瀟灑轉身。將手中那柄沾滿自己鮮血的長劍插迴淩的腰間,抱起淩還餘留著熱意的身軀,留著最後一絲生命去見族人,她要無愧而光榮的在那寶座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太陽的曙光下映襯著她那王者凱旋般不屈的背影……

    灰姑娘的水晶鞋不斷與閃耀的黃金台階磨合著,清脆的聲響久久盤旋於天空,不肯離去。

    她抱著淩順著台階一級一級地慢慢走著,不經意間,腳步裏多了一絲穩重。嬌小麵容上透著一股老練的成熟感,冷靜在眉宇間展露。

    她,仿佛在那瞬間長大。

    “歡迎我們的小巫師歸來呀……”那心底默默期待已久的掌聲在耳畔雷響。

    她猛然抬頭,卻是一張猙獰的麵孔。

    “活著……”輝煌的大殿內,滿身鮮血族人鋪滿一地。死神,手持鐮斧巍然站立在他們身後,準備隨時給他們致命一擊,索走他們的性命。

    那一雙雙絕望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她,他們死頂著死神地召喚,強壓著內心無盡的恐懼,隻為將那句族人們世世代代口口相傳的話語傳給生者。

    “使命……大於……一切……”如千百人同時吟誦一般,那囑咐瞬間凝結成一個亙古的魔咒。

    她分明看見死神殘忍地笑著,毫不留情地揮動了手中的鐮斧,輕而易舉地奪走了族人們拚死守護的靈魂。

    心,猛地抽動。

    那一刻,才明白。那千百人吟誦的不隻是一句話,那是一個信念,一個支撐著整個淪落界的信念。那是一個能給予人抵抗死神的信念。正因為那個信念,淪落界的戰士才得到這個時代的最佳讚譽。那個信念,使全族皆兵,並支撐著每個族人,支撐著他們拚盡全力死戰到最後。使他們即使沒有異咒,也能守護維柯斯汀門。

    “哦,我親愛的公主殿下。”那個擁有一張猙獰麵孔的男人遠遠走來,故作紳士地鞠了一躬。

    “滾……”她低吼,敵視地側揚起仍在滴血的左手,手下,是一個憑空飛轉的純色水型飛鏢。

    “遵命。我的小公主。”男人仍鞠著躬,嘴角揚起一個邪惡的笑容,血紅的唇顫動著,念動了一串奇怪的咒語。

    轉瞬,幾十個身著黑衣的殺手在數十團黑霧中現身。將她團團圍住。

    “想打架麽?”她櫻唇扭曲,從嘴角扯出一個輕蔑的笑容。血紅的眸子裏,眼波平靜如止水。

    “不,公主殿下。”男人從包圍圈外緩緩走進,漫不經心地玩弄著自己的指甲。

    “裝什麽紳士,要打我奉陪。”她不屑地哼了聲。

    “呐呐呐呐,我尊敬的公主殿下。”男人轉著圈地審視著她。“據我所知,您剛剛發動了強大得類似於祭祀咒的魔法。所以現在僅剩的力量,不過能維持一會而已。”

    “那又如何?”她依然平靜,仍保持著隨時奉陪的姿態。

    “以卵擊石。”羅刹用陰毒的眼神窺探著她的靈魂。“您認為可取麽?”

    “何以見得是以卵擊石。”她冷冷迴應道。

    “嗬嗬。”男人輕輕一笑。“為了這個早已拋棄你的族類,您覺得值得麽?”

    “這和你有關係麽。”

    “才五歲就將您獨自拋棄在魔法界的街頭。呐呐呐,真不像話。”男人自言自語地感歎著。“如若不是好心人收養,您早就不存在了。這比起您的兄弟姐妹所享受的待遇,不是太不公平了麽?”

    “閉嘴。”她的聲音異常的低沉。

    “公主殿下,比起您的養父養母部長先生一家。他們遜色多了。”男人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哦,對了。如若不是部長先生與夫人意外失蹤,我想他們永遠也不會接您迴家。呐呐呐,五百年呢,好狠心啊……”

    她被激怒了,大聲咆哮道:“夠了!”

    “我們何不做個交易呢?公主……”

    她猛地從腰間拔出自己嗜血長劍,冷冽的劍鋒直指男人的咽喉。

    “看來您需要一點時間考慮。”男人小心翼翼地避開劍鋒,一臉討好的惡心笑容。

    “上!”男人冷不丁上前一步,從她手裏搶過了淩那暫留餘熱的身軀,並厲聲向周圍的殺手命令道。

    “你……”她愣住了,望著男人扛著淩消失在殺手中間,一股怒火“噌”地躥上心頭。

    她猛揮左手,手下的水鏢飛旋著向殺手衝去。母鏢在空中分裂成幾個子鏢,子鏢又分解成無數水滴。她低頭默念毒咒,純白色的水滴瞬間凝結成劇毒的黑色菱形堅冰,每一塊堅冰,都穿透要害。

    “啪啪啪啪……”掌聲在殿堂的另一頭響起,她聞聲扭頭,發絲在空中旋轉飛揚。眸子裏,血光肆意流淌,如一朵怒放的彼岸,映出尋到獵物的狂喜。

    角落裏,男人靜靜立在那裏,身旁是一個被黑布遮蔽著的懸空物體。

    她猛掀戰袍,雙手上多出兩把銀色匕首。銀質的手柄,銀質的刀身,考究的花紋,王者般的氣派,無不顯示著它主人的身份。那兩把匕首,在她手中飛旋著。她一步一步向男人逼近,眼眸裏綻放出的比雪還冷的彼岸,似銀針般狠狠紮向角落裏的男人。

    “哼哼哼哼……”男人抿嘴笑狂笑。

    他掏出了自己的匕首,猛地拉下黑布。一個清秀的男孩被綁住手腳,懸掛在空中。

    她猛地止住腳步,呆望著淩的身軀,靜似死水的眼眸裏漸漸燃起了殺人的怒火。

    “注意咯,我尊敬的小公主……”男人悠悠地吐出了這幾個欠揍的字。

    冷器閃冽著白光,不斷在男孩那蒼白的臉上遊動。

    “你敢!”她大吼。

    “隻要您不答應條件,我就敢……”男人仍然在淩臉上比劃著匕首。

    “……”她低頭,死死地瞪著地板,拳頭攥得緊緊的。良久,才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個字。“拿死人威脅,算什麽英雄。”

    “嗬嗬……我向來不喜歡當英雄。”男人看著她,輕鬆地揚了揚眉。“相反,對當小人我倒是情有獨鍾。”

    “賤!”她似吐沙粒般狠狠地吐出了這個字。

    “無可否認,以您強大的異咒,殺了我簡直易如反掌。”男人聳了聳肩。“但是呢,有他在手,結局就不大一樣了。”

    “你認為區區一具屍體能威脅到我麽?”邪光從她那雙堪與星辰媲美的眸子裏淌出。

    “這要看屍體的價值了。誰叫我們的小公主稀罕這具屍體呢!”男人輕蔑地笑著。“小孩子就是傻。為了一個承諾,連命都可以不要。”

    “閉嘴!”她低吼。額前長長的齊留海裏透出她兇狠的眼光。

    “好了。公主,交易吧。”男人玩弄著匕首。“說實話,這具屍體,還蠻俊秀的。劃壞了還真怪可惜的。”

    “廢話少說。”她手上的兩把匕首仍然飛旋著。

    “那就切入正題了。”男人正了正身子。“作為皇室,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淪落界的秘密吧。”

    “守護維柯斯汀門,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男人顯得很詫異。

    “維柯斯汀門僅僅隻是一扇通向其他時空的口子。僅此而已。”她不屑一顧。

    “不僅僅是門,還是一團巨大無比的力量。有了那股力量,就可以縱橫整個時空!”男人眼裏流露出無盡的貪欲。

    “可笑。”她仍然不屑。

    男人比劃著手中的匕首:“對於你們淪落界的人來說當然可笑了。因為淪落界的人無法獲得那股力量,所以我說給你聽了也無妨。”

    “你想要得到那股力量,我不會阻攔。把淩還給我。”她將左手裏飛旋的匕首收了迴去,低著頭,額前的留海遮住了那雙血眸。

    “耍我麽?”男人一笑。“誰不知道開啟維柯斯汀需要淪落族人的法物?”

    “那你盡可以去找。”她輕蔑一笑,眸子裏泛起嘲弄的光。“可笑。根本不需要什麽法物。”

    “你沒試過,當然不會知道。”

    “那麽說你試過?”她笑得更輕蔑了。

    “交出來吧。”男人伸出手來。

    “我說過,你盡可以自己去找。”她將食指與中指緩緩移到鼻梁處,纖細的手蓋住了那張布滿鮮血的臉。

    “如果那麽輕易能找到,我何必費勁滅了整個淪落族。”男人有點不耐煩了。

    “抱歉,我不知道在哪。”她很平靜。

    “這麽幼稚的話,你以為我會信麽?”男人笑。

    “愛信不信。”她一臉不在乎。

    男人放聲大笑。

    “有這麽高貴的頭銜,會不知道?”男人憤怒地揚起匕首。“我看我是非毀了這具完美的藝術品不可了!”

    “嗬。”她頑劣一笑。“知道我為什麽不能享受到那些所謂的哥哥姐姐所能享受到的待遇,而被遺棄街頭麽?”

    “我隻不過是一個沒有淪落族天賦遺傳的人。”留海下射出兩道富有野性的光。“一個被排除在外的人而已。”

    “你……”

    “那些可憐的人們。居然拿我當他們最後的希望。”她笑得更頑劣了。“當然了,為了王後曾今的恩情。我會幫他們殺了你。”

    “你認為我獲得那股力量之後,你能殺了我?”男人笑。“亦或是,你不在乎這具屍體?”

    “嗬……”她依舊頑劣。“隻是為了拖延時間,了解下敵人。”

    “你……哈哈哈哈……”男人聳肩大笑。“看不出來呢,老手?”

    “a級,沙羅。界內,氏。”她那閃亮的眸子裏閃出兩束將人穿透的光。“我說得沒錯吧?”

    “又是異咒,你到底……”男人呆住了。“真晦氣,在這裏居然還碰到同行……”

    “區區一個a級,不配稱我同行!”她將手從臉上移開,那張被鮮血掩去光彩的臉,恢複了往日的光輝。“你,將被從這個世界抹去……”她嘴角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有他在手……”男人突轉話鋒。“我的朋友們!現身吧!”

    光影重疊,又一撥的黑衣殺手現身。

    “酬金增加三倍。”男人再次揮開匕首,對著身旁的屍體猛吟魔咒。

    “嗬……”她輕鬆一笑。隨手將右手飛旋的匕首擲出,騰出的雙手在空中比劃出鳳凰展翅的姿態,隻不過手臂後伸出的是黑色的羽翼。黑色炫光將匕首牢牢穩定在空中,準備隨時給對手致命攻擊。

    殺手們似乎早有準備,互相對視點頭。殺手幻成光影在周圍亂竄著將她困於一個囚牢之中。

    她緩緩地閉上了那雙似夜空星辰般的眸子,憑著感覺,感應著殺手的吸氣,嘴角不覺地上揚,勾勒出內心的興奮。她撲動雙臂,“羽翼”飄散開來,幻羽化作無數冷器,刃鋒直指十二個方位。

    “就此結束了……”她緩緩的吐出著五個字,帶著王者的霸氣,眸子裏絢爛的是不羈的野性。

    “啊……”刺入心扉的哀號從角落傳來。

    她驚恐迴頭,那個聲音,是淩,一定是淩。她看到的也的確是淩。淩狠狠地瞪著那個男人,男人陰笑著,鮮血從刃尖滴落。背後,半空中,血,劃出一道優雅的弧度——惡魔的嗜血微笑。

    “咳……”銀色的血液從她空中噴出。她分神了,殺手們找到了等待已久的時機。他們將手中的鏈刀一齊插入她的身體,劇痛讓她不禁地叫出了聲,可雙眸仍留戀在淩身上。全然不顧漫天飄散的黑色羽翼。

    淩的手微弱顫抖著,捏成一個拳頭。蒼白的唇不住顫抖,節奏與刀插進他身體的頻率吻合。

    她扭頭,發絲飛旋。她奮力掙紮著,但卻有心力不足。聽著角落傳來一聲聲刀刺入肉體,刀刃割劃肌膚紋理的聲音,腳步更亂了。雖然沒有淩痛苦的哀號,但她明白,淩不想讓她分心,他在拚命死撐……

    絕望,第一次將她籠罩。像一隻冰冷的手緊緊地攥著她的心,那冷到痛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大腦開始陷入麻痹,意識裏,希望化作一縷青絲,溜走。

    原來絕望,真的這麽可怕。她苦笑。迴頭望著淩。

    “嗬……既然你還活著……我就不能再讓你死去……”她咳嗽著,從地上爬起。踉蹌著,再次揮開匕首。“以我的命,換你的命……值了!”

    兩柄銀質雕花匕首飛旋而出。歎息聲,吟唱聲,交錯著迴旋大殿。鮮血飛濺,兩個殺手悶聲倒下,出奇的安靜。他們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痛苦的表情,相反,卻麵色安詳,像進入夢鄉般。

    大殿內,出現了幻象。如時空錯亂,遠遠的,兩位銀發雪衣女子立在天邊。迎著漫漫黃沙,如血夕陽。曼舞輕吟。纖細的手指相捏,叩響。白皙的手腕轉動,與鳳凰纏綿,相惜。金獅伏在黃沙上,載著一位仰天輕唱的女子,眯著眼,細細感受著主人內心的情感。天邊,和著飛雪飄來櫻花細小的花瓣,與飛旋的發絲,跳動的裙擺一起曼舞宇宙。那首沒有歌詞的歌,讓人莫名想到一些詞。

    角落裏,再次傳來刀割斷肌膚紋理的聲音。她的心猛地一震,刀掉落在地上,發出零星的脆響。那雙血紅的眸子裏第一次露出慌張的神色,她慌忙用氣拾刀。

    又一聲悶響,剩下的殺手又一次將鏈刀刺入她的身體,抽刀的瞬間,粘稠的液體瞬間飛滿天。她已無力支撐住身體了,被氣懸空的匕首連同著她一起倒下。那雙血眸褪去了殺氣與野性,徒留下似水溫柔,依然癡情地望著淩。心痛的看著男人一刀刀劃著淩,卻不肯來個痛快。

    “靈……”淩平靜地看著男人又一次將匕首刺入淩的身體。“我還要謝謝這個敗類呢……我還沒說那句話呢……”

    “嗬嗬……”她笑了,笑得燦爛,似一朵嬌柔綻放的櫻花。眸子裏留下純粹的幸福。黑色羽翼褪去了,遍地的銀色血液為她撐起了保護傘,殺手們一次次的攻擊,重重地打在保護傘上,化作一聲聲巨響。

    “今天是你的生日……”淩笑得很慘淡,深情望著靈。全然不顧男人皺起的眉頭。“我還沒對你說……”男人沒有容許他將話說完,一刀切斷了淩的咽喉。鮮血,再次在天地間勾勒出魔鬼的嗜血狂笑。那柄匕首,輕微地顫抖起來,似乎受到了什麽驚嚇,使藏在匕首中的某種東西被解封了一般。

    “惡心。”男人不屑地說道,伴隨著她嘶聲揭底地呐喊。

    她後悔得用頭猛擊地板,銀色的血液從左額滲出,勾勒出一朵銀色的彼岸花。

    “有意思……”男人轉身,持刀向她走來。

    她咬牙從地上爬起,眸子裏一改以往的所有神色。像失魂的肉體,看不出任何感情。

    “嗬……”她笑了,似一朵血色彼岸。眸子被紫色所染,空洞,將一切侵蝕。額頭的彼岸,越來越紅顏,像惡魔張開的血盆大口。“——喚醒我,是你所犯的最大的錯誤。”

    她眼神依舊空洞,頑劣一笑,蒼白的唇上下蠕動,緩緩吐出:“魂、神怒”

    火焰,在地板上燃起。藤蔓從地底伸出,將殺手們牢牢鎖在地上,嚇得他們哇哇直叫。轉瞬,化為灰燼。慘叫,蔓延天空。她彎起嘴角,笑。

    “該你了。”她麻木地笑著,歪著頭,較有興致地看著男人。

    男人沒有說話,橫起匕首,向她衝來。

    她側身,閃過一刀。揚手,猛擊男人手腕,男人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匕首,從他手中滑落。

    “握不緊刀的殺手,稱不上殺手。”她不屑地說道,火海中,她緩緩走向淩。“單挑規則,你輸了。”

    “是你輸了!”男人掏出毒鏢,飛速擊向正輕撫著淩臉頰的她。

    “……”眼眸,依舊空洞。她倒下了,但沒有鮮血,因為血流幹了。也沒有淚,因為王者,不能落淚。

    閉上眼的瞬間,她依稀看見三個人影閃現在火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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