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想，南江看青丘就是橫看豎看越看越不順眼了。他們趕到商會俱樂部的時候，天色剛擦黑。因為是參加聚會，南江一門心思覺得是出公差，倒也沒想那麽多，明夏卻覺得空手過來到底不好，於是從家裏拎了一瓶紅酒。紅酒是明爸爸的朋友送的，歐洲一家小酒莊的特產，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但在喜愛紅酒的圈子裏，這一支紅酒也算難得。明夏對紅酒感覺一般，他主要是不想讓妖怪們覺得他們是來吃大戶的。侍者把他們引到頂樓的“山海間”，一推門，見屋裏已經坐著幾個早來的客人了。明夏自從在西山大陣裏走了一遭，膽子也變大了，見了一屋子妖怪也不覺得有什麽局促的。而且眼光一掃，見果然如謝榮所說的那樣，不是什麽正式聚會，來賓一水兒的都是休閑的衣服，絲毫不顯得他們格格不入。明夏畢竟接觸這一行時間有限，這些賓客裏，他就隻認識陶生和謝榮。還有幾個看著也有些麵熟，應該是在電視或者雜誌上見過的麵孔，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人。青丘有明夏作陪，身上又戴著那麽流光溢彩的一顆珠子，也不自卑了，見著人也大大方方的打招唿。陶生也誇它，“一段時間沒見，青丘小兄弟適應得越發好了。”上次見麵還跟個土鱉一樣隻知道吃。青丘心裏高興，嘴巴也甜，“我們都要維護這個社會的秩序，如果陶先生有什麽消息，一定要跟我們通通氣呀。”它的聲音清脆，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幾分童音，聽起來很有一種小孩子扮老成的感覺。陶生聽的想笑，但是看它一本正經的樣子，又忍住了。他自己也是妖怪，也經曆過想化人而不能如意的時光。再說妖怪圈子裏又有什麽秘密呢？都是一群活了幾百年的老熟人，交情搭著交情，誰跟誰都不會太陌生。青丘那點兒事兒，其實沒多少人不知道。陶生剛進入人類社會的時候，也有過被人坑蒙拐騙的時候，因此心裏也是有些憐惜它的。聽青丘問起青檀，便很配合的想了想，說：“要說起青檀，其實早年間我也見過的。”青丘眼睛一下就睜大了。它自己算起來都有三百多年沒見過這位師兄了。陶生露出一點迴憶的表情說：“當時我剛到堯洲市，生意還沒做起來，手裏隻有老家山裏挖出來的一些舊物。”明夏問他，“舊物，是指古董嗎？”陶生苦笑著點頭，“我那時候隻聽說這些東西值錢，就想著把它們換了人類的錢，然後做點兒小買賣糊口。”“畢竟山裏搞開發，搞旅遊創收，我在那裏已經住不下去了。當然，這是整個社會發展的大趨勢，留給野生妖怪的自然環境必然會越來越小。融入人類社會去生活，幾乎是一條必選題了。”“但我那時兩眼一抹黑，對於人類社會的了解，比起偏遠地區的土著還不如。哪裏知道這些舊東西到底怎麽值錢，又該如何變現？一來二去，就被人盯上了，自己還傻乎乎的不知道。”青丘也聽得緊張起來，要是陶生因為這種事情傷了人，“第六組”也是會追究他的責任的。這世道，當妖怪就是這般的不易。陶生伸手在青丘身上摸了一下，感慨的說：“幸虧遇到了青檀，他幫我收拾了幾個小混混，又帶我找了可靠的買家，我這才有了做生意的本錢。所以我心裏一直是很感激他的。”青丘就有些驕傲了，“青檀就是這樣厲害的人呀。”陶生笑著點頭，“我那時就聽他說起過有一個極可愛的小師弟，可惜運氣不好，被人坑了……這事兒不提，隻說青檀吧。他說他曾經迴過老家，那時候你已經出了事，他見不到你，就又走了。”青丘頓時睜大了眼睛，“他迴去找過我？”陶生很肯定的點頭，“他那時大概不知道你出事吧，所以直接迴了一趟老家。他還給我看過你們老家的照片呐。”青丘有些懷念的說：“我也好久沒見過老家的樣子了。唉。”陶生安慰他，“有機會的。我聽青檀說，你老家那個山頭他做了結界，不會有外人隨意出入。”青丘大喜，連忙對明夏說：“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我家看看！”明夏笑著點頭。陶生之前就見過明夏，對這人還有印象，又見南江和青丘都跟他關係不錯，說話也就不避著他。“我最後一次見青檀，是在海鮮館張羅開張的時候。”陶生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不到十年。說起來，當時有一個供貨商還是青檀介紹給我的。”青丘又驚訝了一下，“師兄也做生意？”陶生被它的樣子逗笑了，很肯定的說：“青檀生意做的很大，不是我這種小打小鬧的生意。不過具體做什麽，我沒有特意打聽，隻知道有段時間他跟洋人做進出口的買賣。總之我這種開小館子的，跟他沒法比。”青丘傻呆呆的看看他，再看看明夏，好像不能相信自己那個特別能打架又特別能吃的師兄，原來竟這樣厲害。明夏摸摸它，心想人有百樣人，看來妖怪也一樣。有青檀那種特別精明厲害的妖怪，也有水虺那種逞兇鬥勇的，也有陶生這種置辦產業安安穩穩過日子的……當然也有青丘這種傻乎乎的。算了，傻就傻吧。不過說了這麽多，青檀目前到底去了哪裏，陶生也是不知道的。青檀於他而言，隻是某段路上同行的夥伴，到了站，就各走各的路了。明夏安慰青丘，“說不定南江能問出更多的話呢。不是都說謝榮掌握很多信息嗎？”一人一鳥一起看向大廳的另一角。南江和謝榮站在窗邊閑談，南江有些麵癱，謝榮看上去卻是一派溫煦，還是那麽一副舊時大家公子的派頭。明夏覺得謝榮穿長衫要比穿襯衫西裝更合適，有那股貴公子的倜儻勁兒。分開打探主意原本是明夏的主意，他想著謝榮這人說話特別愛繞圈子，南江一個人跟他套話，說不定還容易一點兒。但是現在看著謝榮臉上帶著笑容的模樣，明夏心裏忽然又不舒服起來了。第81章 失望 我這個大傻蛋，還是少替聰明人操……窗前兩個人之間的談話, 並不像外人看到的那般融洽。南江已經被謝榮的問題驚得背後都冒出冷汗了。但他常年奮戰在跟妖怪們鬥智鬥勇的第一線，打交道打得多了, 硬裝也能裝個波瀾不興的模樣。何況他臉上一貫的沒有表情, 還是很能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