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就多朝那邊瞥了幾眼。屋門正好就在這時開了,鬱梟扶著門從裏麵走出來,眼睛被強光晃得眯縫著,頭發也被睡出了個鳥巢樣兒。“廢物。”鬱三瞪著眼睛罵他,手上還氣勢洶洶地把一瓣扒好的蒜扔進了盆裏。末了又像不夠勁兒似的,捅咕著邊上幾個小丫頭,“罵他。”小丫頭抿著嘴互相瞅了一眼,又紛紛低下頭去,不打算摻和這一家子的事。鬱梟也不樂意搭理他,手從衣服下擺探進去,摸著自個兒空蕩蕩的肚子,趿著鞋熟門熟路地朝夥房走,他離得老遠都聽得見鬱香蘭在那兒絮叨著囑咐,這個要燉久一點,那個要少放些鹽。他沒骨頭似的往門框上一倚,衝著鬱香蘭露出沒睡醒的傻笑。“笑什麽笑!”鬱香蘭笑著罵他,“快去洗洗收拾收拾,一會兒開飯了。”府裏的老人說,今天是鬱老爺子走後,鬱家頭一迴這般熱鬧,雖說少了二爺插科打諢,不過光是三少爺和小少爺就夠吵鬧的了,從桌下吵到桌上,幾次差點動手打起來。“可不,苦了老四了,擋在他倆中間,不知道被誤傷了多少次。”鬱三娘接起了話頭,朝著幾個嬤嬤笑笑,又道了聲早,上前幫鬱四把兩人分開,還不忘訓斥了一句,“多大了?幾歲了?還學狗崽子打架呢?”鬱三那邊消停的倒是快,主要是因為理虧,倒是鬱梟反應格外激烈。“他不講理!我那是舍身救陣,追船的時候遊一半沒勁兒了,被你撿迴來了,你才暈船被人扔下去了!”“誰不講理了,那車家小姐就是這麽說的!”鬱三振振有詞,“人家就說你賊廢物,一上船就開吐,拖慢大家進度,就給你扔下去了。”鬱梟心裏憋屈,他一輩子可能也就帥這麽一次,沒想到別人還不認賬,正要再為自己爭辯一二,嘴裏就被鬱恩塞進來一大個白煮蛋。“吃飯吧,你倆吵死了!”“怎麽樣?”鬱香蘭今天倒是格外溫柔,頗有當家大姐的風範,“這蛋可是我掐著點煮的,不多不少五分鍾,煮出來的蛋黃是嬌黃的,一點都不老。”鬱梟呱唧呱唧地拍拍手,稱讚道:“好吃好吃。”“你囫圇咽下去,能吃出來什麽味道,慢點。”鬱梟不聽,端起手邊的南瓜粥又喝了一大口,“我太餓了,我昨晚就什麽都……”他話說到一半就愣住了,看著一桌精心準備的早點呆了好一會兒。“怎麽了?昨晚沒吃東西嗎?”鬱梟說不出話了,他忽然想起來,在他的公寓裏好像也有個正在餓肚子的小家夥。*楚珞珈剛睡飽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屋裏隻剩下他一個會喘氣的了,感知鼻腔裏全是鬱梟身上的味道,便以為自己還在他懷裏,習慣性地蹭了蹭,卻發覺那好像不是他熟悉的兩塊肉,觸感太軟了。直到他給眼睛揉開,才發現鬱梟又不要他了,還把他和一件大衣一起扔到了沙發上。他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叫了兩聲,牆壁卻把他的聲音原封不動地打迴來,一時間顯得更加落寞。屋裏門和窗子都是鎖著,他不會開,又悲又氣之餘,就可憐了那扇新安不久的大門,被他撓掉了好幾塊漆皮。不過門也成功地報複了迴去,鬱梟推門進來的動作很急,直接把蹲在門口扣漆皮的珞珈撞了個腳朝天。“你怎麽不長記性啊,又在門口麵蹲著?”珞珈氣不打一處來,這臭男人失蹤了一晚上,竟然敢帶著別的女人的香水味迴來,還不知道抱抱他安慰安慰他。而且拿門砸了他之後的第一句話,居然還是罵他不長記性?珞珈委屈壞了,索性四肢一攤仰麵大哭起來,卻不想鬱梟一腳踢開他擋路的一隻胳膊,自顧自地走去了廚房,水聲嘩啦啦地響起來。他哭得一抽一抽的,氣哄哄地從地上爬起來衝進廚房,把忙著清洗食材的鬱梟強行掰過來麵向自己,大吼道:“我哭了你看不見嗎!”“看不見也聽得見啊,知道你餓壞了,這不給你帶吃得迴來了。”鬱梟看了看他哭花了的小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人就像小孩似的,餓了這點小事也值得哭一哭。他伸手幫他把臉抹得更亂了,道:“快去把衣服穿上,手洗幹淨,很快就好了。”說完便轉過去,繼續忙他的。珞珈扯著他的褲腰帶,蠻不講理地把人翻過來,“誰稀罕你那點吃的!你昨晚為什麽把我一個人扔下?你和哪個女人鬼混去了!我告訴你,找到她指定給她臉抓花!”“什麽女人?”“你別想騙我,我鼻子靈著呢,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我是說我昨晚見了可多女人了,你問哪個?”鬱梟故意逗他。他說的香水味多半是車嬋娟身上的,那味道很濃,從她身邊走過都能多少沾點,不過這衣服在海裏泡了那麽久,沒想到這家夥的狗鼻子竟然還聞得出來。珞珈被他氣得人話都說不利索了,一時間隻能哭得更大聲了。他怕鬱梟同他先前見過的那些臭男人們一樣,坐擁三妻四妾,還要再外麵包一兩個嫁不進來的小情兒,而他要擠在女人堆裏爭寵,一想到這個,他就委屈得不得了,差點嚎出來兩聲狐叫。“不哭不哭,逗你玩呢,怎麽還當真了?”鬱梟一見場麵控製不住,多少又有點見不得他哭得喘不上來氣的模樣,連忙捧著他的腦袋,笨嘴笨舌地安慰起來。“我昨晚有任務走得急,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同行的有五百來號人,差不多十來個姑娘,有愛用香水的就沾上了唄。”珞珈睜著通紅的眼睛抬頭望著他,從哭嗝兒的間隙中,將信將疑地吐出來兩個字,“真的?”“真的。”鬱梟態度誠懇,他怕再胡咧咧兩句,這小家夥能把他房頂嚎塌了。“那你抱抱我。”鬱梟猶豫地瞥了一眼他光溜溜的身子,“不的……你不穿衣服我不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