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別鬧醒了妮兒。”連幼梅推開他湊到妮兒臉頰邊那紮手的腦袋。“說正事,媽媽和姥爺還好吧!”


    “都好,就是怪冷清的。”姚長海輕蹙了下眉頭說道。


    “他爸!”連幼梅嬌滴滴地叫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這事等咱蓋了新房再說。”姚長海說道,“二位老人年紀大了,我會跟爹,娘提一下的。”


    “他爸!你真好!”連幼梅抱著他道。


    “嗯!咳……”姚長海壓下心中漣漪,轉移話題道,“中午吃的什麽?”


    “哦!娘做的雞湯,下了碗麵。”連幼梅偷笑著說道。


    躺在床上的妮兒也偷偷鬆了口氣,真怕這好得蜜裏調油的兩口子,把持不住。


    她現在正閉目養神看堂屋房裏的熱鬧情形呢!真要打斷她看戲地好心情,小心她給他們來個水漫金山。


    真是濃濃的懷舊色彩,以後漸漸的消失了,隻能在發黃的老照片裏尋找了。


    這一大家子可真夠鬧的!


    “對了,她媽,咱媽給了兩張單位發的電影票!我想給咱爹和娘,讓他們去看。”姚長海商量道。


    “行啊!我現在這種情況也出不了門,讓爹娘去看吧!”連幼梅很爽利地說道。


    過年飯店都關門,放假時間沒有統一,但放三天假是一定有的。電影是最高檔也是惟一的娛樂活動。城裏人則到電影院看電影。五十年代和蘇聯老大哥交好時,電影多以蘇聯影片為主,如《保衛斯大林格勒》等。


    現在嗎?多是國產的優秀電影。


    “放得什麽片子。”連幼梅好奇道。


    “美術片,《大鬧天宮》,上下兩部一起放。”姚長海說道。


    “這個還真適合過年全家觀看,不過隻有兩張票。”連幼梅遲疑道,“這個咱爹娘能去,好像更適合孩子去看。”


    美術片《大鬧天宮》(上、下集)分別於1961年、1964年出品於滬上美術電影製片廠。


    姚長海也沒辦法了,隨的哥心失嫂意,這下子饒是他再有本事,也撓頭了。


    “讓他們自個商量吧!不行的話就抽簽。”姚長海一推六二五道。“對了,公家一般會組織電影巡迴放映隊到各村放映露天電影。留下來的看露天電影不就得了。”


    姚長海鬆了口氣,他還真怕,為了張電影票,鬧得不愉快了,好心辦壞事了。


    “幼梅,你和妮兒一起睡吧!我去堂屋看看。”姚長海說道,說著看見妮兒臉紅紅的,就知道準又辦壞事了。


    打開包被,果然尿的濕漉漉的。


    妮兒紅著臉她也沒辦法啊!現在控製不住嗎?把尿的話太小,再說太冷了。


    妮兒這顆千年老妖心,饒是鎮定,也隻能厚著臉皮了,習慣就好!自我安慰!


    習慣可真可怕!


    &&


    “娘,衣服洗好了,我把竹竿拿出來,咱晾起來吧!”姚夏穗把木盆放在青石台上,要去廚房拿竹竿。


    “別,不能把衣服晾在外麵。”大娘趕緊說道。


    “為什麽?”姚秋粟好奇地問道。


    姚長青笑道,“我來說,這過年呀!因為很多靈魂會走在路上,孝順的子孫把祖先請迴家,不孝順的很多孤魂會到處遊蕩,所以,不要把衣服晾到外麵,怕被這些鬼魂穿,明年一年都不會順利,身體還容易得病。”


    “咦!那娘咱不要晾在外麵了。”姚秋粟膽小地說道。


    “這個你也信啊!”姚夏穗嗤之以鼻道。


    “小孩子家家的,這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三大娘訓道。


    “圖個吉利,再說了天黑了,衣服晾在外麵不好,有髒東西。”姚長青說著把木盆端進了廚房,妯娌倆已經支起竹竿,把衣服甩一下,平展了,再搭在竹竿上,拽平。


    站在廚房外的姚秋粟嘀咕道,“姐,娘說不讓衣服在外麵過夜,我還以為是有灰塵之類的髒東西。原來髒東西指的是‘鬼’啊!”


    姚夏穗使勁兒擰衣服,嘩啦啦……水分還不少,“娘說的沒錯,認真來說,晚上露水重,衣服吸收了,潮乎乎的,就有寒氣,人體吸收寒氣容易著涼,再說夏天如果有小蟲子落在上麵,不注意穿了可是要被咬著的。”


    “總之,老話也是有道理的。”姚夏穗把擰幹的衣服遞給自家老娘,她指指腦袋道,“關鍵是這裏不能空空。”


    “哎……這話說的對。”姚長青揉揉姚夏穗地腦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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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娘她們晾衣服時,姚長海正在屋內雙手麻溜地給妮兒換尿布呢,對母女倆噓寒問暖了一陣,掖好被子,才提著尿布,轉身出了房間。


    姚長海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大嫂……呃……”


    大娘一看他的樣子,就明了,“行了,放下吧!俺會洗的,保證晚上你家妮兒有得用。”


    “那麻煩大嫂了,對了,用肥皂洗。”姚長海叮囑道。


    “知道了,不會淹著你家妮兒的。”大娘好笑地搖頭道。


    “嗬嗬……那我進去了。”姚長海挑開簾子進了東裏間,坐在姚爺爺身後助戰。


    “長海,你的那一份兒放著呢!一會兒自己拿走。”姚奶奶看見他進來,指指炕尾。


    姚長海掃了一眼,別的沒什麽異議,“娘,這香皂你們留下一塊兒吧!”


    “那是親家母給你媳婦兒的。”姚奶奶說道。


    姚長海見狀也不說,直接留下就成,就不費口舌了。


    晾好衣服後,尿布洗好後,女人們進了屋內,“大嫂,快坐進來,暖和,暖和。”姚長青招手道。


    “嘖嘖……小姑子,眼裏隻有大嫂耶!”三大娘酸溜溜地說道。


    姚長青輕笑搖頭,“三嫂,坐吧!”搬來小板凳,把她摁在了上麵。


    “小姑子,搬的凳子,坐著就是不一樣。”三大娘還特意挪挪屁股,眉飛色舞道。


    大娘和姚長青還有進來的姐妹倆笑作一團。


    “嘖嘖……咱家小五可真是細心,還怕娃兒淹著了。”三大娘砸吧著嘴說道。


    “這是有經驗了唄!大的帶小的,誰讓咱家孩子多呢!”姚長青笑道。


    “這小孩子要是被淹著了,那可真是受罪哦!看著都心疼。”大娘說道。


    “當娘的不講究,大腿根部,屁股蛋紅紅的,爛了,還淌著水……”姚長青一臉地心疼道。“跟著這樣的娘,可真是受罪哦!”


    “窮講究,孩子不照樣養大的。”三大娘撇嘴道,她傾身上前小聲道,“依俺看那,他小嬸就是矯情。”


    “他小嬸,這麽大的人了,還嬌滴滴的叫親家母媽媽……”三大娘學得惟妙惟肖的。“叫娘或者媽不行啊!”


    “不會啊!俺覺得挺好的。”大娘實在地說道。“城裏的小孩不都媽媽、媽媽的叫嘛!”


    “大嫂,你也說小孩兒啦!”三大娘嚷道。


    “在親家這個年紀還能聽到媽媽二字,是多麽的幸福。”姚長青挑眉道,“結婚後突然叫媽或者母親,顯得多麽的生疏啊!”


    “反正俺是學不來。”三大娘搖頭道。


    “學得來,就不是三嫂你了。”姚長青笑道。


    “多孩子氣啊!”三大娘撇嘴道。


    “有娘的孩子,才有孩子氣的權利。”大娘中肯地說道。


    “咱們是沒人疼的。”三大娘看著大娘感慨道,兩人是同病相憐。


    “沒人疼啊!我疼大嫂、三嫂唄。”姚長青挑眉賊兮兮地笑道。


    “打住,別想使壞。”大娘趕緊說道。


    “唉……被看穿了!”姚長青一臉遺憾地說道,話鋒一轉道,“以前條件不允許,能養活孩子就不錯了。就像是以前咱們一年都不洗個澡,現在嗎?知道幹淨的好處,誰還想髒著啊!”姚長青伸手摸著她的臉頰調笑道,“三嫂,你這臉蛋兒和滑溜著呢!”


    “去!沒大沒小,連你嫂子都打趣。”三大娘羞赧地一笑,順著她的話道,“你們還別說,這幾分錢的蛤蜊油,還真管用。不然這冬天,臉、手,皸裂的像那發麵窩窩。”


    姚長青鬆了口氣,總算把兩位嫂子從媽媽的話題給拉出來……


    蛤蜊油?什麽東東?


    妮兒找啊找的,在連幼梅的炕頭櫃上,看到了少的可憐的護膚品。貝殼狀的,一下子勾起了她的迴憶,她小時候用過。


    那時候媽媽總是叫她擦香香!


    蛤蜊油又名瓦殼油、貝殼油、歪子油。這個時代,人們的生活普遍貧困,普通市民的物質需求,基本上隻能滿足於吃飽穿曖,至於化妝品基本上已經絕跡,什麽眼影唇膏粉底霜,什麽麵膜柔膚水增白蜜,沒那麽多花樣名堂。美容化妝風行於世,那是物質條件改善、生活水平提高之後的產物。


    生存需要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隻有吃飽穿暖了,才會有精神追求的動力。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不為化妝,皮膚的保護也是至關重要的,尤其是一張臉,從古到今,都是人們重點保護的部位,可在當時的條件下,“愛美一族”們想在臉上下功夫,留住青春的光彩,也往往苦於無計可施。講究一點的出門前抹一點奢侈的雪花膏,重在護膚,談不上化妝。那時候的護膚品有一個通稱的名詞——“擦臉油”,通俗易懂,以一概全。


    護膚品中最為流行,最為大眾的似乎隻有蛤蜊油、滾子油。北方的冬季寒凍幹燥,人們的保曖穿戴簡陋,所以一到嚴冬,凍手凍腳皮膚吹皴的現象司空見慣,手臉吹皴了凍裂了,沒別的辦法,抹上點蛤蜊油,權當護膚美容。


    當年,幾乎街上所有的百貨店雜貨鋪都出售蛤蜊油,它價格便宜,實用耐用,深受廣大市民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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