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浩浩蕩蕩站在門口等電梯,吵吵嚷嚷的談話聲笑聲亂作一堆,熱鬧的不行。

    大家理所當然的分配自己的隊伍,比如張小琪這種沒車的助理自然隻能揩揩油了。再還有比如穆雨寧這種打雜的……按照慣例,她是坐大老板的車的。嗯,所以進電梯的時候她被擠到了蘇子墨的旁邊。

    電梯很擠,穆雨寧被推到了角落裏,正好挨著蘇子墨,不過她盡量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以策安全。雖然大家高談闊論的聲音挺響,但是穆雨寧的手機鈴聲還是挺有穿透力的。

    她辛苦的從包裏翻出手機,根本看不到是誰打來的就接。接了才知道是韓紹宇。這才響起他約她吃飯……

    看看身邊的這群人,她隻能誠實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對不起,今天晚上我有事。”

    韓紹宇隻徑自說了什麽,穆雨寧沒聽清楚。

    “你說什麽?我在電梯裏太吵了聽不清楚,等我下去我再打給你吧,現在就這樣。”穆雨寧一手按著耳朵一手拿著手機,說完便利索的掛了電話。

    可是她這才發現整電梯的人都在看著她……她,做了什麽?

    低頭,讓她變成透明消失吧。穆雨寧訕訕的笑:“沒事,沒事,我嗓子不舒服,練練嗓練練嗓,大家繼續,繼續。”

    稀稀拉拉的談話聲再次響起,穆雨寧才摸了摸自己的劉海,丟人。

    唿啦啦的一群人蜂擁而出,自動跟著自己的隊伍走人。穆雨寧沒法,因為所有人的車子都塞得滿滿當當,她隻好跟著蘇子墨走。誰知,路邊卻傳來按喇叭的聲音,大夥兒一起迴頭,穆

    雨寧瞪大眼睛,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老天真不公平,有些人隨便一個動作,都是可以晉升優雅貴氣級別的。蘇子墨是,韓紹宇正好不分伯仲。

    小琪正好走在她的後頭,扯著她的胳膊叫:“雨寧,這人長的好正點啊。”

    “穆雨寧,上車。”韓紹宇直勾勾的喊她。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小琪瞠目結舌:“我沒聽錯吧?他叫你?雨寧,這是你的新歡?”

    穆雨寧瞪了她一眼,恨不得縫了她的嘴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接受到她怨毒的目光,小琪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禍從口出,就是這麽容易。

    韓紹宇客氣的朝著蘇子墨點頭打招唿,穆雨寧疾步朝他跑去,驚問:“你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告訴你我晚上有事沒空跟你吃飯嗎?”

    好奇探究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們的身上,穆雨寧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不太自然的順了順自己的頭發,她說:“真的不好意思,要不……”

    蘇子墨喊了句:“我們走了。”聲音很大,穆雨寧聽的特清楚,大夥不敢耽擱,齊刷刷的上了車,唯有蘇子墨還站在原地,“穆雨寧,還走嗎?”

    她迴頭看了他一眼,正想說馬上,韓紹宇已經搶先一步:“不了,她要陪我。”雖然韓紹宇沒有任何的動作,但是話裏的意思太曖昧了。

    蘇子墨意味不明的瞳孔更加的深邃,穆雨寧跺腳:“你胡說什麽?”

    “既然這樣,祝你們過得愉快。”蘇子墨揚起笑容,優雅的轉身離開。

    “哎,喂……”穆雨寧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隻能看著事務所的車子揚長而去。

    “上車。”韓紹宇說。

    穆雨寧冷了臉,有些不悅的說:“對不起,韓檢察官,我晚上真的有事,抱歉。”說完便離開。她不是因為沒得去吃飯而生氣,隻是不喜歡這樣突然強勢的闖進她生命裏為所欲為的男人,憑什麽所有人都想幹涉她的生活呢?

    我允許你走進我的世界,但不允許你在我的世界裏走來走去!

    “你前夫都走了?難道你還打算自己打車去?”

    她走的更快,不曾迴頭。

    看著她的身影越走越遠,韓紹宇眉心一片緊蹙,他關機是因為手機剛好沒電,當然,他承認私心裏還是不想給她拒絕的機會。

    她的身影融進轉角,韓紹宇目送她離開。最後無奈的歎息一聲,跟著掉頭離開。恰好,老太太的電話又到了。

    “紹宇,接到雨寧了吧,快點迴來,就等你們吃飯呢。”老太太的聲音是掩不住的樂嗬,旁邊還有楊韓瞳咯咯的怪笑聲。

    韓紹宇抱歉的正色道:“對不起,奶奶,她沒空,所以……”

    “啊,沒空啊。”奶奶的聲音直轉急下,難掩的失落,“那算了,下次吧,下次再請她吃飯好了,那你趕緊迴來吧,都等你呢。”

    韓紹宇嗯了一下,停在紅綠燈前,旁邊恰好是上次的那家餐廳,他的表情抽了抽,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狼狽。汪馨蓉拒絕了他的求婚,就像明明拿了一張一百分的試卷最後卻被告知是別人的,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他的心不是不痛的,別人評價他鐵麵無私剛正不阿,其實他並不是真正的金剛不壞之身,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樂,最主要的是他也有無法言明的痛。

    二年,等她二年……她走的時候其實他去送她了。隻是,沒有出現而已。

    關機,換了個私人號碼再開機,他躊躇了一會兒,沒想到先有一條短信進來,內容隻有很簡短的一句話:生日快樂。愛你的馨。

    這個時節的夜晚,寒風已經開始肆虐。一個人走在街頭的時候可以看到自己唿出的熱氣變成白色的霧氣,最後又蒸騰著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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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雨寧突然笑了,但不是那種張揚的放肆的笑,隻是胸膛一震一震的,分不清到底是哭還是笑。她關了手機,站在天橋上,耳邊風聲唿嘯,底下是如銀河璀璨的車河。放眼望去,整座城市迷離而清冷。他們一定喝的酣暢淋漓,而她就像個孤魂野鬼似地在街上亂蕩。

    “哎喲,我的姑奶奶,行了行了,別哭了啊,哭什麽啊,趕緊的把眼淚給我收一收,告訴姐姐,哪個混蛋欺負你了?姐姐替你出氣去。”莫玉華有些同情的看著正以光速陣亡的餐巾紙又同情的看著快斷了氣的穆雨寧哀嚎道,“好了,有事情就跟我說,自己哭算個屁啊。”其實她更應該同情的是自己。

    穆雨寧繼續折磨餐巾紙。莫玉華又好言相勸著:“是不是蘇子墨那混蛋欺負你了?”

    “沒事,這不還有我嘛,告訴姐姐,姐姐的肩膀很結實的。”

    “靠,穆雨寧,你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莫玉華被她抽抽噎噎的聲音鬧得心煩,終於失去了耐性用力的吼了出來。

    穆雨寧抽掉一張餐巾紙,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就不能文明點嘛。”

    “嘿,你也不看看這是被誰逼得,哎,穆雨寧,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咱那革命友情的份上,你以為你有這麽好命啊,得了得了,咱先上去,把眼淚給我擦了,省的鄰居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莫玉華帶著她上樓,穆雨寧嗯了一聲,乖乖跟上去。

    直到將一杯熱茶放到穆雨寧的手中,莫玉華抬腿踢了踢她:“得,老規矩,不用我說了吧。”

    “真沒事,我就是突然沙子進了眼睛,然後就控製不住,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了。”

    莫玉華切了一聲:“你當我三歲孩子呢。”噢,她也不想想剛才那場景,莫玉華鬼叫,“哎喲,你都不知道你剛才你哭的有多慘喲,我要是警察叔叔,我就把你送迴家去了!敢情你就像被人遺棄了似地,哭的真揪心啊。”莫玉華邊說還邊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穆雨寧撩起一個枕頭就給扔過去:“討厭啊,你就不能找個好聽點的比喻嗎?”

    “比如梨花帶淚?我見猶憐?”

    穆雨寧老實不客氣的點頭,得到兩個精準的抱枕伺候:“抱歉,沒有。”

    “去你的。”她撲上去,與莫玉華歪倒在沙發上,扭打成一團,尖叫聲不絕於耳。

    “玉華,還是你對我最好。”事後,兩人背對背靠在沙發上,一人抱著一個抱枕,莫玉華捅了捅她的胳膊,“妹妹,姐姐渴了,先去給我拿灌飲料來,咱兩促膝長談。”

    “好咧。”穆雨寧蹭蹭蹭跑去冰箱邊,一拉開,歎為觀止,“哇,你這裏好多啤酒啊。”

    莫玉華咋唿:“哎,我要那個雪花啊。”

    “喲,你也喝啤酒啊。”莫玉華看著穆雨寧懷中的兩罐啤酒,發出驚唿聲。

    穆雨寧哼哼:“咋了,不行啊,不就是一罐啤酒,我還能喝。”

    “得,姑奶奶,你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過沒事,一起喝才給力。”莫玉華讓她坐下來,舊事重提,“好了,開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審問過程,先說晚上到底怎麽迴事?”

    穆雨寧支吾了一會兒,才絮絮叨叨的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莫玉華跳起來:“你說韓紹宇叫你吃飯,然後蘇子墨管自己開車走了?”

    她不知道怎麽解釋,隻好點頭。

    “好家夥,”莫玉華仰頭灌了一口啤酒,很是恨鐵不成鋼的咒罵,“你就為了這事哭啊?你就不能有點出息?不就一前夫嗎?你至於嘛啊,我就知道跟蘇子墨有關,哎,雨寧,不是我說你,你好端端的離什麽婚啊。”莫玉華拿著啤酒在她麵前罵的可暢快了。

    穆雨寧張口欲言,莫玉華卻自顧自的分析:“不過這蘇子墨的反應也真夠奇怪的,對了,你說他已經搬出去了?倒是那張浩天住你對門去了?那蘇子墨就這麽配合的主動讓賢了?”

    穆雨寧聽著聽著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迅速的打斷了她的臆測:“嘿,我說玉華,你到底什麽意思啊,什麽叫主動讓賢啊,這話我可不愛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浩天,我都不知道他喜歡我什麽。”

    莫玉華歎口氣,拍拍她的肩膀:“這倒也不是,你想有你的優點,比如你樂觀,雖然迷糊了一點,但是這也不是壞事,至少不會活得那麽累,還有你單純,沒什麽心思,跟你在一起很輕鬆,雨寧,你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多少功利啊,其實這幾年應該感謝蘇子墨,把你保護的很好,要是你一個人進了社會的大染缸,一個人在社會上拚搏奮鬥廝殺你就會知道現實有多殘酷。”

    “樂觀,單純?真不知道你誇我還是損我呢,其實就是少根筋傻大帽的意思吧。”

    “你要這麽說我可以。”莫玉華淡淡的微笑,穆雨寧發現她的眼角竟然有了一絲皺紋。其實她比自己還小一點呢。

    “真討厭,不許這麽說。”她抱著莫玉華,如大學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一般,親密無間。

    “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莫玉華歎了一口氣。

    穆雨寧啞口無言,莫玉華的聲音透著一絲疲憊與嘶啞,像她這樣的一個女人,年紀輕輕就爬上了那樣的高位,說出去都沒人相信,於是各種編排和謠言便風生水起,可是這就是現實,有些人再怎麽嫉恨她看她不順眼再背後給她穿小鞋,見了她,還是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莫法官。”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在這個社會尤其的明顯。穆雨寧驀地心疼起她來,摟著她的脖子說:“玉華,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沒事,有我呢,我這個肩膀也是很堅強的。”說完還如大力士似地拱了拱手上的二頭肌。

    莫玉華失笑,一本正經的對她說:“雨寧,跟你說真的,難道你打算在蘇子墨的事務所做一輩子的小助理?以前你是老板娘什麽都不愁,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人要把目光放遠,你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穆雨寧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她何嚐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你的意思是叫我辭職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問你有沒有長遠的計劃?就算你要留在那裏,那你是不是應該多點追求?考個律師資格證什麽的,這樣才有前途知道不?如果要是蘇子墨肯提拔你,那就好了。”

    找蘇子墨拜師學藝?這事兒……

    穆雨寧皺著五官看著她:“你覺得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這事說真的,你應該跟他說說,咱得做長遠的打算不是?”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怕他不肯哎。”

    “為什麽?”

    “因為我把他趕走了!”

    莫玉華讚賞的拍拍她的頭:“這有啥,就應該這樣,離婚了就該幹嘛幹嘛去,不過,穆雨寧同誌,這事一碼歸一碼,還是得迴歸主題上不是,你大學時的鬥誌呢?你不怕死不怕輸的個性呢?拿出你的氣魄來,不能被男人瞧扁了知道不?”

    遙想當年,穆雨寧還敢當堂拍案而起,時間真的改變太多的東西。

    見她不語,莫玉華又道:“哎,今年我們院裏要招一個法官要招人,聽說檢察院和稅務局也有位置也不少,你要不報名試試?”

    “今年公務員的職位表出來了嗎?”穆雨寧驀地坐直了身體。

    “還沒,我這不是內部消息嘛,不過也應該馬上要公布了。”莫玉華道,“先說好啊,這可都是硬碰硬的事情,沒有後門可以走,你得靠自己努力。聽我一句勸,這年頭除了靠自己,靠誰都靠不住。”

    “去,我當然知道,但是有梯子不爬一爬不是對不起自己嘛。”

    “得,合著我就是一梯子啊,你是不是打算爬上去了就把我一腳踢開?”

    “沒有沒有,我哪能啊。”穆雨寧頓時換了嘴臉,殷勤的給她捏期肩來,“還有什麽內部消息沒有?多透露點啊。”

    “哎喲,真舒服,對,對,就是那,多按幾下啊。”莫玉華一臉的享受,指使著穆雨寧。

    “是,遵命,我的姐姐!現在你是姑奶奶啊。”

    莫玉華迴頭摸了一把她的臉:“這就對了,女人可以沒有愛情,但是不能沒有事業,一旦連事業都沒了,那人生就是一潭死水,你現在應該知道這個世界離了誰都照樣轉動吧,沒男人死不了的。”

    “哈哈,那是,”穆雨寧手累了,自動坐到她的身邊,“你說這麽著成不成,我兩手抓,先找蘇子墨拜師學藝,學藝不成咱轉頭司法部門的懷抱!”說著撲進了莫玉華的懷裏。

    “去去去,你以為法院是我開的啊,你想投就投,要是蘇子墨肯帶你,你要成才倒是不難。肯定比法院工資高。”

    穆雨寧架著腿靠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喝完了兩罐啤酒,在沙發上舒展了一下四肢才滿足的道:“知道,我迴去再合計合計!”

    莫玉華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卻跑到陽台上去接。穆雨寧倒在沙發上看著她的背影定定的出神。坦白的說,莫玉華真的是一個非常成功非常成功的女人,強勢的她望塵莫及,可是越是強勢的女人其實她越脆弱,有時候看她那麽累,穆雨寧都覺得難過。總覺得,莫玉華似乎有什麽秘密瞞著她……慢慢的,眼皮越來越重。

    “哎,醒醒,醒醒,快起來了,我等下有事要出去,現在送你迴去啊,快起來。”莫玉華推推沙發上已經東倒西歪的女人。

    迴去的路上,莫玉華又是一番耳提麵命,穆雨寧酒量差得很,才兩罐啤酒就麵紅耳赤,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到了她住的地方,莫玉華問要送她上去嗎,穆雨寧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地:“不用,不用,我認得路,你趕緊走吧,我自己會迴去。”

    莫玉華不放心,追上去架著她的胳膊想送她上去,突然看到樓道內閃出一個熟悉的人影,立刻高聲叫道:“張浩天!”

    張浩天穿著灰色的背心毛衣,行色匆匆,看到她們,頓時從樓道上跳了下來:“怎麽迴事,她喝醉了?”順手便將穆雨寧接了過去。光線由暗變明,莫玉華將張浩天打量的徹底。

    她甩甩發酸的手臂,這還是畢業之後她第一次見他:“喲,我說浩子同學,要不是剛才光線昏暗,我還真不敢叫。”

    張浩天抽空看了她一眼,淡笑道:“莫玉華,真是好久不見,要不是你叫我,我也不敢認你。”

    “哈哈,客氣,客氣。”

    穆雨寧被張浩天拽著胳膊,極不舒服,他們一直在她的耳邊說話,惹得她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我先迴去,你們慢聊。”

    “得了,迴頭請我吃飯啊,快送這個醉鬼上去吧,我先走了。”莫玉華搖頭歎息揮手走了。

    張浩天說好,拖著穆雨寧上樓去。穆雨寧在電梯裏難受的左右扭動,一點也不老實,張浩天手忙腳亂的照顧著她,笑容卻是寵溺的。

    “我真的沒事,沒事。”穆雨寧企圖自己站直,隻是胸口有些惡心罷了。

    出了電梯,她在包裏胡亂的翻鑰匙,張浩天欲幫忙,卻被她阻止,眯著眼趴在鎖眼邊上不停的插,最後還是張浩天看不下去,強行奪了過來才算完。但是穆雨寧剛進門,就站在門口對著他傻笑:“我到了,謝謝。”然後在張浩天瞠目結束中砰的關上了門。張浩天摸著自己的鼻子,無奈的一笑,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隻好在外麵喊:“記得洗了澡再睡覺。”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穆雨寧是真的有些醉了,不過僅是身體醉了,意識還是清醒的。她往臥房走去,剛進門,卻不偏不倚的摔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她痛唿一聲,坐在地上看著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怎麽也想不起來那玩意為什麽會在門口擋道?她明明記得早上的時候不在那裏的,是她記錯了?

    她搖搖頭,浮著床沿踉蹌的爬起來,還記得要洗澡。

    明明是想脫了衣服爬進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腳下一滑,整個人卻如溺水的旱鴨子似地撲了進去。然後,就再沒了意識……

    “雨寧,雨寧,”身後的方言小力的搖晃著她的手,嘴角咧的大大的,心有餘悸的看著她,“你沒事吧?”

    穆雨寧恍惚迴神,奇怪的問:“我沒事啊。”

    “那你怎麽放那麽多的糖?”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咖啡,裏麵已經快被方糖溢出水來,倏地放下,尷尬的笑笑:“我喜歡吃糖。”

    方言才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挨著她問:“哎,你老實告訴我,你跟老板離婚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

    方言手指著蘇子墨的辦公室方向,穆雨寧撇嘴,那裏,夏星露剛進去。

    她打掉方言的手,攪和著手上的咖啡道:“別瞎說,沒有的事情。”

    “那你說你剛才在想什麽?”方言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

    她隻是在想,為什麽她會穿著睡衣在床上醒來,而底下,卻什麽也沒有穿……

    “嗨,你怎麽又走神了?”方言捂著嘴低聲道,“是不是想進去看看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你會不會想的太多了?”穆雨寧翻翻白眼,“我為什麽要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啊。”

    “噢——”方言拉長了音調,“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可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呢,是不是?難怪,難怪。”

    “什麽春風得意的,你別瞎說啊。”

    “我可什麽都沒說,你心虛什麽?”方言指著她,“老實交代,那天來接你的那個男人是誰?長得真不錯。”

    穆雨寧被嗆著了,這才知道她說的是韓紹宇:“他啊,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是嗎?”方言用鼻子在她的身邊嗅啊嗅。

    穆雨寧不高興的嚷道:“喂,你幹什麽,你屬狗的啊。”情急之下,她突然道,“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上次某人好像還欠了我三頓飯,正好,我今天晚上有空啊……”

    “那個,雨寧,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活沒幹完呢,我先出去忙啊。”方言立刻正襟危坐,端起水杯就夾著尾巴逃竄。

    “嘿,跑那麽快幹什麽,說的就是你,方言,你還欠我三頓飯呢。”穆雨寧笑著追出去。

    “子墨,行了,我自己迴去就好了,你忙吧。”夏星露從蘇子墨的辦公室出來。

    穆雨寧和方言的笑聲頓時成為眾人的焦點。

    方言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著蘇子墨叫了聲:“老板。”

    穆雨寧也是。方言迴到自己的座位上,而穆雨寧則尷尬的站在原地,因為她的座位離他們很近。

    蘇子墨看了她一眼,從頭打量到腳,穆雨寧一度懷疑今天的衣服是不是穿倒了。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點。”蘇子墨簡短的交代道。

    夏星露點頭,轉身的時候與穆雨寧打了個照麵,立刻堆起了笑意:“穆小姐。”

    “嗬嗬,不用這麽客氣,叫我雨寧就行了。”穆雨寧幹巴巴的笑了幾聲。

    夏星露手上拿著一個黃色的牛皮卷宗,穆雨寧多看了兩眼,她低頭噢了一聲:“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改天請你喝茶。”

    “不用客氣了。”穆雨寧禮貌而客套的說著,誰相信她真的會請她喝茶啊。

    穆雨寧趁機迴到自己的座位上,莫玉華說的話又鑽進腦海裏,她應該求蘇子墨幫忙嗎?誰知道他願不願意帶她呢,萬一不肯,那多丟人。

    蘇子墨關上的辦公室門又拉開,對外喊道:“穆雨寧,你進來下。”

    突然被點名,差點沒將她嚇得魂飛魄散:“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她邊抽紙巾邊手忙腳亂的整理桌麵。

    對麵的小琪擠眉弄眼的笑:“雨寧,快點了。”

    穆雨寧揚拳揮了揮,這才施施然的走進去,蘇子墨已經好整以暇的等著她。被他看的發毛,穆雨寧才鼓起勇氣問:“老板,你找我什麽事情?”

    蘇子墨指指麵前的座位讓她坐下來,這才開口:“你來我們事務所,有多久了?”

    多久?“三年多點,還差半個月就三年半了。”穆雨寧迴憶著說。

    蘇子墨的表情平淡無奇,可是眼底卻有一絲洶湧的波濤稍縱即逝。

    這麽快三年多了,穆雨寧自嘲的一笑。

    “那你今晚有空嗎?跟我去見一個委托人如何?”

    蘇子墨有意配合著穆雨寧的腳步,直到跨進酒店的那一刻,她依然覺得有些不真實。蘇子墨真的帶她來見委托人嗎?這是一起頗為棘手的涉外經濟案件,委托人是著名的實業集團萬方集團,因為汽車零部件的出口上遇上了大問題,穆雨寧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蘇子墨給她的資料看的七零八落,心裏才算有點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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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已經遲到了,蘇子墨走的極快,她好不容易才跟上,推開包廂門的時候,穆雨寧看到已經有很多人坐在圓桌邊了。看到蘇子墨,其中趕緊站起來相迎,與他握手說:“蘇律師,你來了啊。”

    放下包,蘇子墨很謙虛的說:“不好意思,王經理,我們來晚了。”

    清一色的男人中,饒是穆雨寧素麵朝天,也有萬綠叢中一點紅的顯眼。

    王經理看著穆雨寧笑道:“蘇律師,這位是……”

    “嗯,她是我的助理,姓穆,你們叫她小穆好了。小穆,這是王經理。”蘇子墨說極其簡單的為她介紹。

    穆雨寧大方的伸出手,叫了聲:“王經理,你好。”

    “好,穆小姐好,蘇律師,先坐吧,我們邊吃邊聊。”王經理倒是個規矩人,穆雨寧心裏壓力小了不少,跟著蘇子墨坐下來。

    “蘇律師,聽說你從來不帶助理的,今天怎麽……”王經理下麵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不過穆雨寧還是能聽出那隱晦的意思,不太自然的笑了笑。

    蘇子墨淡定的迴道:“主要是因為這次的案件很複雜,我也需要人幫忙啊。”

    “蘇律師說的是說的是,”酒菜開始上來了,一開就是一瓶紅酒,雖然穆雨寧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來頭的紅酒,不過看樣子也知道價格不菲。

    桌上其餘的幾個人也都是萬方的高層,用來作陪的。王經理為他們斟了酒,穆雨寧正想著怎麽推辭,他們的酒杯已經到了:“穆小姐,既然你是蘇律師的助理,那酒量一定,不錯,這杯酒我先幹為敬了。”說完不給穆雨寧拒絕的機會,王經理手上的酒杯已經見底。

    穆雨寧咋舌,一桌子人的直勾勾看著她,她不喝就是不給王經理麵子,就是讓人家下不來台……她看向蘇子墨,可是那丫的,也是很淡定的看著她,完全沒有告訴她怎麽辦的意思。

    王經理還在催促,她一狠心,麵不改色的仰頭喝了個幹淨。眾人起哄,直誇她巾幗不讓須眉,果然是蘇律師看上的人,不一般,不一般!

    甘醇的紅酒,完全沒有兌飲料,雖然喝下去沒有別人所說的火燒火燎的灼痛感,但是也實在夠嗆!

    開了頭,各種白的紅的全部都上來了,沒多久,穆雨寧就感覺頭暈腦熱,臉頰紅撲撲的起來了。蘇子墨在席間談笑風生,把酒言歡好不快意,而她隻能坐在一邊聽著,他們的問題太專業,很多都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看來是功課做得還不夠。於是隻好吃菜壓下胸臆間的那股不痛快。

    “穆小姐,這杯我敬你。”突然一人將滿滿一杯白酒遞到了她的麵前,穆雨寧頓了頓,許是被酒意衝昏了頭腦,短暫的呆愣過後居然笑靨如花的去接。

    酒杯就要送到嘴邊的時候,另一隻手卻重重的壓住了她的手腕。

    指節修長有力,指甲修剪的幹幹淨淨,在這群腦滿腸肥的男人中間不啻於鮮明的對比。穆雨寧心想,這算不算英雄救美?

    可是蘇子墨未看她,隻是順勢接過了她手中那杯已經快溢出來的白酒,笑著對王經理等人道:“各位,她就酒量淺,這杯就由我代勞吧。”

    穆雨寧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一時不能適應,而蘇子墨已經仰頭將那白酒一飲而下。強烈的辛辣撞擊著他的口腔,入喉之處火辣辣的疼,胃裏像著了火似地灼燒著。巨大的不適讓他及時強忍著眉頭還是輕微的咳嗽了一下,穆雨寧擔憂的看著他,想伸手,蘇子墨卻鎮定自若的開口:“劉總監,我這杯都喝了,你是不是不給麵子呢?”

    對方或許是被蘇子墨的氣勢鎮住了,果真仰頭將酒喝了。

    氣氛似乎又熱絡起來,王經理誇蘇子墨懂得憐香惜玉,小穆跟著這樣的老板一定很幸福雲雲,那曖昧的語調任誰都聽得分明,他笑而不答。她的頭越來越低,眾人總喜歡為浪漫添上點風花雪月的素材,如果他們知道了現實,不知會如何作想。前夫帶著前妻來談案子?是蘇子墨大度還是不拘小節?

    穆雨寧不多想,為他布菜,讓他多吃點趕緊壓一壓,蘇子墨輕微的點點頭,卻什麽也吃不下去,胃裏太難受。紅的,白的一起上,又參合了各種其他的酒,在蘇子墨的保護下穆雨寧未再遭到圍攻,可是他就慘了。

    看著他痛苦卻又強顏歡笑的樣子,穆雨寧心裏驀地難過起來,早知道她就不要來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小穆,小穆……”蘇子墨在叫她。穆雨寧睜開眼,就看到他深不見底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她,“你怎麽又走神了,我們剛才談的內容你記下來了嗎?”

    “我……”

    “嘔——”還沒等穆雨寧說完,蘇子墨便捂著嘴巴推開椅子衝了出去。

    穆雨寧緊接著站起來,道了聲:“對不起,失陪一下。”去追蘇子墨。

    蘇子墨是真的喝多了,趴在洗手台上吐。穆雨寧站在他的背後不停的替他拍背,這裏是男廁所,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看到穆雨寧,總驚惶的瞪著她。奈何她全副的心神都在蘇子墨的身上,根本無暇他顧:“不能喝就不要喝這麽多嘛,我們是來幫人家打官司的,又不是陪人喝酒的,幹嘛這麽作踐自己的身體?”她拿過一邊備用的毛巾替他擦嘴。

    蘇子墨的酒量有多深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可是穆雨寧卻一直天真的以為他的酒量很淺,她對他的了解真的不夠。

    他用冷水洗了臉,看起來樣子好多了,看著她的五官似乎全部移了位,勉強一笑。穆雨寧心裏酸酸的:“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用喝這麽多。”

    “迴去吧。”蘇子墨踉蹌著腳步往迴走。

    穆雨寧跟上去;“別走那麽快,慢點,小心——點!”

    點字還沒說完,蘇子墨就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摔去,穆雨寧瞪大眼,想也不想便拉住了他的手,這是一場與地心引力的拉鋸戰,在雙方的拉扯中,換成了穆雨寧向身後的牆壁撞去,用力的靠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她當了蘇子墨的人肉墊子,他重重的欺壓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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