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追迴這事完結,兩個莊客被打發走。二樓小客位,黃安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滿臉凝重,卻目光坦蕩地看著對麵的柴進,語氣嚴肅地提醒。


    “大官人,兄弟不知道你和宋江究竟是什麽關係?但此人心機深沉,頗有城府,遠非表麵所看到的那樣。就如失手殺死閻婆惜這事絕非尋常。”


    “哦,不知究竟是何事?”柴進也麵色凝重地問。


    “宋江殺死閻婆惜,的確是這女人與鄆城張三張文元勾搭在一起。搞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可這種齷齪事持續一個月,宋公明沒聽到風聲?大官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時梁山劉唐……”


    黃安見柴進有傾聽的意思,覺得他還有搶救的機會便拉一把,以後對自己在北方的生意多有照應。於是他言簡意賅,把晁蓋,吳用等人讓劉唐帶著金子和信件來謝過宋江,並把宋江隻取十兩黃金和不燒毀信件這個可疑的行為分析。


    整個事情的脈絡如下。


    宋江被戴了綠帽子之所以沒有當麵對質怕丟人,又想著陰謀詭計如何妥善解決。劉唐送來金子和信箋便是契機,故意弄丟被女人撿著了,宋江找來。借此機會解決此事,對不賢的女人本來是想休掉,又能夠使得晁蓋等人心生愧疚,對他宋江越發感激,隻是女人跟姘夫張文遠攪合在一起學會了幾個字,認得信箋內容玩脫了……


    小半個時辰後!


    黃安與柴進肩並肩走出小客位,兩人神色各異。小旋風柴進臉色不太好看,不時閃過複雜之色。那是這位通過黃安重新認識了宋江這個筆友。


    如失手殺掉閻婆惜的內幕,在濟州鄆城沒做過多少好事,卻四處吹噓,背地裏與山賊強人勾結,倒買倒賣贓物獲利,這些種種都可以找人佐證。使得柴進對宋江進一步了解,下意識防範。


    而黃安截然相反,繃著臉卻眉眼帶笑,掩飾不住喜悅。借著奪迴商隊貨物,又有放過宋江一馬這個人情。趁機提出來的購船,糧,馬等事,與這位柴大官人商談得融洽,而且多有便利。


    如在隸屬柴家名下的造船廠買船不僅優先還有折扣。購買糧食,馬匹同樣如此,貨源穩定,優先供應。連同白糖和酒水,此行目的已經達到。


    黃安心情頗為愉悅,對宋江沒那麽討厭。順便應下柴進的邀請,又與他下了樓直奔一樓雅間。


    再說雅間發生之前的事,宋江心中忐忑,喝酒無味,美食入口味同嚼蠟。尤其是一個看自己不順眼的老都管陪著吃酒,要多別扭有多別扭。想要告辭迴去歇息,麵對老頭又難以啟齒。


    隻能跟兄弟宋清頻頻敬酒,與這位柴府都管東拉西扯。盡說些恭維好話。如坐針氈,難受極了。與濟州兵馬都監黃安打個照麵,好似大禍臨頭。這是來滄州投奔沒有預料在內的揪心事。


    “大官人,黃都監……”門被推開,吸引宋江的注意。見到柴進與黃安進來,有點忐忑地起身。宋清也有樣學樣,向兩人行禮,露出一個笑臉。


    從二樓下來期間,柴進臉色恢複如常,進入雅間又恢複了以前的笑臉,揮手示意,又拉著黃安:“哈哈哈,無事了,公明,我跟黃相公談好了,不會對你怎樣。這點你大可放心,隻管在莊上安心住下便是。來來,大家共飲一杯。”


    “都監相公,小吏敬您一杯。”宋江一顆心放下來。端起酒杯說著好話:“多蒙您屢次施以援手,放過宋某,這份情誼大恩,小人永世不忘。”


    伸手不打笑臉人,黃安的態度稍微緩和了不少:“用不著謝我,前番因為晁蓋,眼下卻是大官人。隻能說是你交友廣泛,認識的人有情有誼。全力保你,黃某不得不看在他們的份上故意裝瞎。若是在別的地方碰見,該抓還是沒二話。”


    “是是是……”宋江連連應聲,態度恭敬,不敢怠慢。畢竟身家性命隻在這位一念之間,不得不謹慎。


    黃安看著這個唯唯諾諾的人目光玩味,他知道這個宋江是個城府深,有野心的人,不甘平凡,報複心強。


    就像痛恨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張三,隻要遇到險境,就用他的名字。又如在江州服刑期間非要寫反詩弄出幺蛾子來。最後為了報仇,把黃文炳滿門老小殺絕。


    “哼,任憑你奸詐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腳水。”黃安絲毫不懼怕宋江的報複,這樣反而才有意思。他才好到處找麻煩而沒有心理負擔。


    “宋押司,除了公事上,在私人立場上本官對你不喜……”黃安冷冷地看著宋江,正想數落。可是柴進端著酒杯來了:“賢弟,吃幾杯酒。”


    “好吧!”黃安隻能做罷,懶得當著柴進麵前說。接過柴進遞來的酒杯,與眾人舉杯吃了幾杯酒。彼此客套了幾句,說了一會沒營養的話。


    黃安便找了個趕路勞累的借口起身告辭,與來相送的柴進寒暄幾句,順便提及了小門子的事,在得到對方笑著說“罷了”這個答複後準備離去。


    “哎,對了。”柴進一把拉住他,又看向武鬆笑道:“二郎,去清河縣打探的人打探的人前兩天歸來。各處沒有看著哪裏的告示,一打聽才知道,你當時隻是把人打暈,躺了兩三個月好了。”


    “真的?”武鬆又驚又喜,這下確定下來,越想越興奮。想到在柴家莊打擾這麽久,忙抱拳行禮:“這些時日多蒙大官人收留照拂,武鬆感激不盡,大恩大德容日後再報,請受武鬆一拜。”


    說罷,武鬆便撲通拜謝柴進。


    “哎,這些小事算甚?何須如此?二郎快快起來。”柴進連忙攙扶起武鬆,和顏悅色地安撫。


    “哈哈哈,兄弟沒了人命官司,一身輕,這是好事。”黃安拍拍武鬆的肩膀,又使了使眼色。


    武鬆是個機靈的漢子,立刻心領神會,轉向柴進說道:“大官人,武鬆無父無母,全賴哥哥拉扯大。自家鄉逃亡大半年,也不知兄長如何了。既然知曉沒有官司在身,不日便要迴鄉尋哥哥。”


    “兄弟急切做甚?在莊上多住幾日。”柴進出言挽留。


    武鬆想也沒想,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大官人,小弟思兄心切,恨不得能立刻飛迴清河縣去。”


    黃安見柴進還要再說,覺得對方熱情不合時宜,便搶先說道:“是啊,離開夠久了,二郎大半年未見兄長,讓他去吧!到時正好與我同行。”


    “賢弟,你也要走了麽?”柴進這才作罷,卻又想到更重要的問題。轉頭看向黃安,滿臉不舍。


    “大官人,兄弟身在官場,公務繁忙,假期有限。”黃安也是頗有不舍,說出無法被挽留的借口。又跟這位大官人寒暄幾句,便各自離去。


    柴進退迴雅間之中,陪宋江兄弟吃酒。


    黃安則是率隊迴到下榻之處,東廂院。恰好阮小七,喬道清,馬靈帶隊把貨物交接完,返迴。見到眾人歸來,紛紛走出房間迎接,寒暄。


    闊別幾日,再次迴到院落,略感惆悵。


    黃安召集隊伍下令:“好了,今天不用訓練,大家好生歇息。明天購買船隻,馬匹,事情辦妥後。便向柴大官人提出辭呈,過兩天,返迴濟州。”


    “是,相公。”眾軍漢喜氣洋洋地應是。


    黃安與楊氏三姐妹迴到主宅房間,看著裏麵布局未變,地上桌上纖塵不染,明顯是有仆人打掃,窗台還有一束月季花。散發著淡雅的清香。


    “娘子,出門在外是不是很累?”黃安放好東西,便迫不及待地來到三姐妹房間,靠著門框問。


    楊鶯笑道:“的確有點,不過四處奔波挺有意思。關鍵是有你陪伴,見到了許多以往不曾見到的。”


    “就是,你在身邊,我們什麽都不怕,膽子十足,”楊燕,楊娟附和著,含情脈脈地看著黃安。


    “兩天沒洗澡了,我肩膀有點酸,你們給我按一下。”黃安看著三姐妹乖巧懂事的模樣有點心癢難耐,便眼珠子一轉,又提出了無理的要求。與俏臉通紅的三姐妹,拉拉扯扯之間去了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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