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山道兩側都是一片林子,樹木雖然不多,可一片片的陰影連成了一片,站在山道上往兩側林子裏看,隻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山道兩側長滿了不少野草,很多野草有小腿肚子那麽高,裏麵若是藏個人,再被周圍的樹蔭一遮,根本看不出來裏麵有人。


    “副大隊長,官軍來了,咱們打不打。”


    林子裏,一名手持火銃的戰兵低聲問。


    馬林肩頭頂在一棵樹幹上,借助身前草葉之間的空隙,盯著上山的山道上。


    此時山道上走來一隊官兵,莫約百十多人,走在細窄的山道上麵,隊伍拉出長長的一條線。


    “再等等,官軍人數不對,咱們得到的消息是七百多官軍來大涼山,眼前這麽點人最多兩個總旗。”馬林低聲說。


    撫標營的兵馬還沒有出大同府,大涼山這裏便已經得到了消息,甚至連來多少官軍,來的是那些撫標營將領,有外情局的人把這些消息傳到了大涼山。


    作為大涼山副大隊長,馬林對於撫標營來大涼山的兵馬的情況自然一清二楚。


    眼前這一百左右的官兵,連這一次撫標營出兵的兵馬一半都不到。


    邊上的火銃手低聲說道:“不如讓咱們的人先點燃火繩,萬一這些官軍發現咱們,也好提前打放,省了在點燃火繩的工夫。”


    聽到這話,馬林迴過頭橫了一眼說話的這名火銃手。


    知道此人是從遼東逃難過來的百姓,也是前不久才隨另一支中隊來到大涼山。


    “副大隊長,怎麽了?”說話的那名火銃手愣了一下,被馬林看的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馬林冷冷的說道:“若你是從靈丘出來的老人,就憑你剛剛那句話,就要領十鞭子。”


    那名火銃手一臉茫然。


    這時候,在他身邊伍長低聲說道:“咱們現在藏在暗處,一點燃火繩,就會出現火光,山道上的官兵很容易發現咱們藏身的地方。”


    聽到解釋,那名火銃手明白過來,急忙低下頭說道:“屬下知錯了,是屬下思慮不周。”


    “這是個教訓,以後牢牢記住,絕不能再犯。”馬林叮囑了一遍。


    “是,屬下明白。”那名火銃手重重的點了點頭。


    馬林收迴目光,繼續盯向山道上。


    雖然他嗬斥了身邊的那名火銃手,但心中也想著點燃了火繩更方便一些,隻不過點燃火繩之後不光有火光,還會產生氣味,難保不被山道上的官兵聞到,從而發現林子裏麵的異常。


    這時候,他有些羨慕虎字旗下麵的三個千人隊使用的步銃了。


    他們大涼山用的還是虎字旗兵器局早期生產的魯密銃,可虎字旗的三個千人隊,已經換成了最新研發的步銃。


    這種經由虎字旗兵器局生產的步銃,不僅射程更遠,更重要的是,不需要使用火繩,隻要一扣動扳機就能夠打響,十分適合設伏和偷襲。


    “副大隊長,咱們真的就這麽放這夥官軍上山?”邊上的那名伍長問道。


    馬林盯著山道方向,說道:“放心吧,山寨裏有張參謀和一個中隊的戰兵在,就算這些官兵上了山也討不得好。”


    大涼山有三個中隊的戰兵,山寨裏留下了一個中隊,剩下兩個中隊都埋伏在了上山的路上。


    “可惜了。”那伍長歎息一聲,旋即說道,“剛剛咱們絕對能打這些官軍一個措手不及,一口吃下這些人。”


    “我知道咱們能做到這一點。”馬林說道,“可這一次來大涼山的官軍足足七百多人,剛過去的官軍才一百多人,大隊官軍還在後麵,這個時候動手,隻能讓後麵的官軍提前有防備,知道山上設了伏。”


    他和身邊的這名伍長解釋了幾句。


    撫標營來大涼山剿匪的具體消息,隻有曹光他們和幾個中隊長知道,而他身邊的這名伍長隻知道會有官軍來大涼山,並不知道會來多少官軍。


    那名伍長聽到後麵還有大隊官軍,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目光中透露出興奮。


    他是最早跟隨曹光來到大涼山的老人,也是曾經大涼山土匪出身,隻不過後來隨潘大當家加入了虎字旗。


    以前在大涼山作匪,他都是被官軍追著跑,每一次官軍來大涼山剿匪,他們這些山上的土匪隻能藏進林子深處躲藏,心中早就憋著一口氣,終於等到了對官軍出手的機會。


    “都別說話,又有官軍過來了。”馬林提醒了一句。


    之前的那兩個總旗的官兵順利的從他們眼前走過,沒過去多久,山下方向又有官軍沿著山道上山。


    馬林心中猜測,這一次上山的應該是官軍的主力。


    隨著山道上的官軍一點點靠近,他注意到,這一次上山的官軍隊伍明顯人數更多,從而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傳令下去,點燃火繩,隻要聽到哨子聲,便打響手裏的火銃,打完後,按照定好的路線退迴山寨。”馬林說。


    蹲在他邊上的傳令兵躬著腰去傳達命令。


    這時候山道上的官軍一點點進入伏擊圈,卻絲毫沒有發覺到。


    山道的路並不算好走,勉強能騎馬走在上麵。


    許將軍騎在馬背上,帶著大軍往山上走,在他周圍,有親兵環繞,護住他的安全。


    不僅他身邊有親兵護衛,其他幾名將領身邊也都有自家親兵護衛。


    “什麽味道?”許將軍聳了聳鼻子。


    邊上的親兵用力的聞了聞,說道:“像是火繩燒著的味道。”


    “火繩?”許將軍愣了一下,旋即語帶不滿道,“誰讓那些鳥銃手點燃火繩的,有那麽怕死嗎?你去,替本將傳令,什麽時候遇到土匪,什麽時候再去點燃火繩。”


    “是,屬下這就去傳達大人的將令。”那親兵答應一聲,從許將軍身邊離開。


    不過,很快他又迴到許將軍的跟前,迴稟道:“大人,軍中的鳥銃手並沒有點燃鳥銃上的火繩。”


    “不是軍中的鳥銃手點燃了火繩,那這股火繩燒著後的味道是從哪裏傳來的?”許將軍語帶不滿的說。


    那親兵說道:“屬下親眼所見,軍中的鳥銃手並沒有點燃火繩。”


    這時候,另一名親兵忽然說道:“大人,屬下聞著這股味道好像是從山道兩側的林子裏麵傳出來的。”


    “林子裏?”許將軍一皺眉頭,目光看向了山道一側的林子。


    僅這一眼,讓他臉色驟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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