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們這一趟去大同可是肥差,用不著這麽小心吧!”說話的是一位身穿飛魚服,腰掛繡春刀的錦衣衛。


    在京城,他們這些錦衣衛雖然比不得那些大人們,可日子也過得十分滋潤,去哪都能白吃白喝,一些沒有後台的鋪子和路邊攤,平日裏還要交給他們一些孝敬。


    出了京,以他們身上的這身衣服和腰牌,敢直接闖進縣衙裏抓人沒有人敢阻攔。


    “讓你們穿就趕緊穿上,哪那麽多廢話。”


    幾名錦衣衛之中有一位百戶,也是這一次帶隊的錦衣衛百戶,職銜最高。


    另外幾個錦衣衛臉上雖然露出不情願,卻還是照著吩咐,每個人都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腰上的繡春刀,也都用破布裹了起來。


    那錦衣衛百戶說道:“幾位,別嫌麻煩,這一次的差事不好辦,到了地頭,咱們身上的這一身飛魚服未必管用,說不定直接讓人抓了丟河裏喂魚。”


    “大人,咱們不是去大同查那個虎字旗嗎?一個本地的商號,能有多危險?”說話的是一個瘦臉錦衣衛。


    那錦衣衛百戶說道:“如今已經到了蔚州,馬上就到靈丘,我也不瞞諸位了,一路上那些四輪大車都見到了吧!還有那些手持鳥銃的護衛鏢師。”


    幾個換好衣服的錦衣衛紛紛點頭。


    這一路上,他們看到最多的,除了那些麵黃肌瘦的百姓,當屬這些四輪大車最多。


    一趟趟四輪大車,通過蔚州,朝天津衛和京城方向去,而且他們還打聽到,這樣的四輪大車,還有不少是去往宣府和幾個邊堡的。


    剛一看這些四輪大車,和一車車滿載的貨物,他們從中感覺到虎字旗的富有,對他們而言,既然是來查靈丘的一個商號,那自然是一趟肥差。


    若是虎字旗的東主知道他們錦衣衛的身份,還能不小心巴結,單是孝敬,應該就能拿到不少,不然他們隨便歪歪嘴,整個虎字旗都會被朝廷清剿。


    那錦衣衛百戶說道:“來的這一路上,我打聽過了,沿路還從來沒有馬賊土匪敢對虎字旗的車隊動手,你們也都是錦衣衛的老人,應該明白這代表什麽。”


    幾個錦衣衛神情一稟。


    隻要是車隊,就會被各地的馬賊土匪打主意,尤其像虎字旗這樣的車隊,經常來往各處,不可能一次土匪都遇不上。


    就連他們從京城來的這一路上,都遇到了好幾股小股土匪,見到他們錦衣衛的飛魚服和手中的兵器,知道不好惹,才主動退去。


    虎字旗這樣拉貨的車隊,更不可能遇不到那些馬賊土匪。


    而能讓土匪馬賊避讓虎字旗車隊,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被虎字旗的護衛殺怕了,第二種便是虎字旗車隊去往各處的土匪和馬匪都是虎字旗的人,或是有所勾連。


    虎字旗車隊去往京城和天津衛,往南甚至到了河南山東等地,自然不可能這些地方的土匪都和虎字旗有關,那麽隻剩下第一種可能,就是這些土匪都被殺怕了。


    在場的錦衣衛都不是那種混吃等死的主,都有幾分頭腦,不然也不會派出京去做事。


    “都懂了吧!”


    那錦衣衛百戶見手下的幾個錦衣衛都迴過味來,嘴角噙著一冷笑。


    這一路上,他手下的這些錦衣衛滿腦子都是發財兩個字,仿佛一到靈丘,各種孝敬就都來了,從沒有想過會遇到危險。


    這一次來大同的任務他本不想接,留在京城,憑借身上的飛魚服,過不了富貴的日子,也過得富足,不缺吃短穿。


    平常出京,油水足的差事也輪不到他,早早就被人搶走,這一次偏偏沒有人爭搶,直接落到他的頭上,這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差事是指揮使僉事交代下來的,容不得他拒絕,若是不接,丟了錦衣衛的差事,他的下場不會太好,隻能硬著頭皮接下差事。


    隨著出京的這一路,他打聽到不少關於虎字旗的消息,又多次觀察虎字旗的車隊和護衛,他發覺到這個虎字旗並不簡單,是不是匪不好說,但絕對是地方上的一頭吃人惡虎,弄不好他和自己帶來的這幾個人,都難活著迴京。


    瘦臉錦衣衛率先開口說道:“大人,您說怎麽辦?我聽您的。”


    “對,我們都聽大人您的。”


    其他幾個錦衣衛也都紛紛開口。


    那錦衣衛百戶看了麵前的幾個錦衣衛一眼,說道:“等咱們到了靈丘,別想著發財,這一次就是一趟苦差事,咱們的任務就是把靈丘看到的一切都帶迴去,其它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問,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逃荒的流民,一直到迴京為止。”


    “大人放心,我們曉得厲害。”瘦臉錦衣衛率先答應。


    其他幾個錦衣衛也打消了心中發財的念頭,和活命相比,發財就沒那麽重要了。


    換了衣服的錦衣衛從客棧裏出來,混在街上的人群裏,出了城,與一些逃難的流民混在一起,朝靈丘走去。


    北方大旱,各地糧食都在減產,春糧就沒多少收成,秋糧又沒有什麽收成,很多過不下去的百姓,隻能離開故土,來靈丘這裏討一條活路。


    至於為何隻來靈丘,不往其他的地方。


    因為各地都有虎字旗的人在宣揚靈丘的糧食不僅沒有減產,反而豐收,而且靈丘還有工做,到了靈丘就不會餓肚子。


    加上一些去過靈丘的人,知道靈丘確實富足,很多吃不上飯的百姓,自然往靈丘去討生活。


    虎字旗自打和李家合作,需求的鐵貨數量一下子增多不少,對做工的人需求也就多了,單單是靈丘和廣靈的百姓,根本滿足不了需要,隻能從周圍各縣招募更多人手。


    虎字旗與草原上的商道也已經打通,正值虎字旗戰兵擴建,還需要招募更多的戰兵,需要的人手也就更多了。


    哪怕來靈丘討生活的百姓不能長久留下,也能大大緩解虎字旗對人力上的需求。


    “這幾個錦衣衛以為換身衣服就能不被咱們發現,真是笑話,他們還不知道,咱們早就盯上他們了。”


    流民的人流中,同樣一個滿身補丁的流民,和身邊的一人說話。


    邊上的那人提醒道:“小心點,別跟丟了。”


    “放心吧,跟他們一路了,平常的流民都麵黃肌瘦,隻有他們幾個,一看就不像是流民,很好認。”


    “楊頭說了,不管這些人到靈丘做什麽,咱們都不用管,隻要別把人跟丟了就行。”


    京城來的幾名錦衣衛,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虎字旗外情局的人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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