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焦氏的兒子白少卿呢?”


    “大人,那孩子看見自己娘親中毒,嚇得直哭,卑職安排他在另外一間屋子休息。”


    “帶我去看看?”


    房間內,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眼睛哭的紅腫,孟岩和寶慧進來的時候,他還在不停的小聲抽泣。


    這是給嚇著了,小孩子嘛,碰到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辦法做出正確的反應。


    “怎麽坐地上了,這地上多涼,凍壞了身體可不好。”父母犯了罪,孩子還是無辜的,孟岩一見之下,上前將白少卿從地上拉了起來。


    “娘親,我要娘親……”


    “好了,好了,孩子,別哭了,你娘親沒事了,她正在休息,我們一會兒再去看她好不好?”


    “嗚嗚,我要娘親,娘親……”白少卿一個勁兒的哭。


    “哭什麽,別哭了。”寶慧上前嗬斥一聲。


    “寶慧,這還是個孩子,你那麽重的語氣幹什麽,把他嚇壞了。”孟岩斥責道。


    “是,大人,寶慧錯了!”


    “孩子,可不可以迴答叔叔幾個問題?”好不容易這白少卿停止了哭聲,孟岩嚐試著問道。


    白少卿愣了半晌,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但是看寶慧的眼神有些害怕的感覺。


    這讓寶慧感到很是尷尬。


    “寶慧,孩子餓了,給拿點吃的過來。”孟岩揮了揮手。示意寶慧出去。


    “是,大人。”寶慧知道,孟岩是要支開她。


    “孩子。能告訴叔叔,你給娘親帶來的食盒是你自己家裏的還是別人給你買的?”


    “一個沒有胡子的叔叔。”


    沒胡子的叔叔,難道是太監,孟岩心中“咯噔”一下,意料之中,不管是東廠和後宮也好,太監都是很正常的人員。


    “這個叔叔你認識嗎?”


    “不認識。他說他是我舅舅讓他來的。”白少卿很認真的說道。


    “你舅舅,焦宏?”


    孟岩一聽就知道這個沒胡子的家夥肯定是胡謅的。焦宏在詔獄,怎麽可能找人給他帶話呢?


    “叔叔,你認識我舅舅嗎?”白少卿好奇的問道。


    “認識,認識。”孟岩咳嗽一聲。


    “那叔叔你帶我去找舅舅好麽。他們把我娘親抓起來了,隻有我舅舅能救娘親。”白少卿眨著眼睛,很認真的說道。


    “孩子,你舅舅呢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你呢,不方便去見他,明白嗎?”


    “明白了,叔叔,如果我去見他。那些壞人就會跟著找到舅舅,然後會把舅舅也抓起來,對吧?”


    童言無忌……


    “這樣。小卿卿,你告訴叔叔,那個讓你來這裏找你娘親的人沒胡子叔叔長什麽樣子好嗎?”


    “叔叔是想抓住那個害我娘親的人嗎?”


    “小卿卿真聰敏!”


    “他比叔叔要矮一點兒,穿的是藍色的衣服,黑色的靴子……”小少卿在孟岩的引導之下,將帶他來的那個沒胡子叔叔描繪出來。


    “小卿卿。是這個人嗎?”孟岩將繪好的素描拿到小少卿眼前問道。


    “對,就是這個壞人。就是他讓我帶著食盒來看娘親的。”小少卿恨聲道。


    “吃食也是他給你買的嗎?”


    “是。”


    “你是怎麽從家裏出來的?”孟岩很奇怪,他在白家是安排了看護的,白少卿怎麽能從白家跑出來而不被發現呢?


    “我是從狗洞裏爬出來的。”白少卿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你無緣無故的怎麽會鑽狗洞?”孟岩問道。


    “我想出去找娘親,他們都不告訴我娘親去哪兒了,又不讓我出去,於是我就鑽狗洞了……”白少卿不好意思低頭道。


    孟岩訕訕一笑,幾個大人都看不住一個孩子,真是白吃這麽多年的飯了。


    “小卿卿,叔叔讓你跟娘親住在一起,你說好不好?”孟岩想了想,白少卿不能一個人住在白家,還不如將他安排在衙門,這樣既能保護他,也能避免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它做壞事。


    “真的嗎,叔叔?”


    “真的,叔叔是這裏最大的官兒,叔叔說可以,就可以。”孟岩揉了揉白少卿的頭。


    這個男孩雖然心智還未長成,但還是很聰明的,家中富裕,過著飯來張嘴,衣來伸手的生活,比一般窮人家的孩子稍微稚嫩了些,但是接下來,恐怕他的生活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叔叔你也是……”


    “壞人,是吧?”孟岩知道,自己說出自己的身份,白少卿肯定會這麽說的。


    “叔叔你是不是也把我給抓起來了?”


    “傻孩子,你沒有做錯事,叔叔怎麽會抓你呢,你要是不願意,叔叔可以送你迴家?”


    “我還是跟娘親在一起。”


    “孩子,大人的事情,你現在還不懂,你娘請做了錯事,就要接受懲罰,這些,你以後會明白的。”孟岩歎了一口氣,小孩子樸素的世界觀,父母親是好人,跟父母親作對的都是壞人,有些事情沒辦法解釋,隻有等他們自己明白道理之後,他們自己就會明白的。


    “這裏可能跟家裏不能比,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要跟娘親一起。”


    “好,叔叔安排一下,你可以在這裏住下,但是每天隻能跟娘親待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用來讀書寫字好不好?”


    “嗯!”


    “乖乖的待在這裏,一會兒有人帶你去住的地方,不要亂跑知道嗎?”孟岩囑咐一聲。


    “知道了。叔叔,你雖然抓了娘親,但你是好人!”白少卿奶聲奶氣的說道。


    孟岩一陣無語。孩子的思維,大人有時候真的是難以理解,不過大家也都是這樣過來的,童年的趣事,長大之後迴想起來,不也覺得很有意思嗎?


    關於白少卿的身世,何文東的供述中有提到過。可能並不是白新元的。


    而焦蘭蓉在嫁給白新元之前,已經不是什麽處子。嫁給白新元之後,並沒有潔身自好,還跟以前的姘頭偷情,給白新元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白新元就是發現了焦蘭蓉偷情。才跟她鬧翻的,但礙於家醜,他選擇了隱忍,最後自己實在看不下去,自己和女兒直接搬到素心齋,索性連家都不迴了,來了一個眼不見為淨。


    如果真是如何文東所說,白少卿並非白新元之子,是白焦氏跟姘夫所生。那麽對白素心來說是相當殘忍的,白家現在她最牽掛,最著緊的人就隻有白少卿這個弟弟了。


    “按照這副圖。找花匠畫上一百份,下發給順天府和兵馬司,馬上把這個人給找出來,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閹未能入宮,留意各大風月場所,快去!”


    “喏!”


    “大人是要通緝嗎?”


    “對。這個人涉嫌教唆下毒謀殺,找到他。立刻予以逮捕,送到巡察使衙門來,重重有賞!”


    “喏!”


    “大人,張小花帶到!”


    “帶去審訊室,本官要親自問話。”孟岩吩咐一聲,與範西平一道前往審訊室。


    審訊室內,孟岩看到一個惶恐不安的中年男子,穿著麻布棉衣,五尺身高,盡管坐在椅子上,雙腳卻不停的搓著地,表情十分緊張。


    “倒杯熱水送進來。”孟岩吩咐門口的衛士一聲。


    看到有人進來,張小花迅速的抬頭,並且站了起來。


    “大老爺,小民冤枉呀!”


    “你是不是冤枉,我們會查清楚的,先起來迴答本官問題。”範西平冷哼一聲。


    “張小花,你起來迴話。”孟岩淡淡的吩咐一聲,走到張小花對麵坐了下來。


    “是,是,大老爺,小民一定如實迴答大老爺的問題。”


    “前年九月初八晚上,你在什麽地方,都做了些什麽?”孟岩問道。


    “前年九月初八?”聽到這個日期,張小花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往上瞄了一下,雙腳往後一拉。


    作為有經驗的審訊專家和心理學專家,孟岩一眼就看出這家夥接下來要撒謊。


    正常人如果思考的話,眼神會定住,而且動作會下意識停止,而撒謊的人,則因為他要思考如何撒謊,所以很不自然的會有一些心理暗示,表現在動作上,就以一種抗拒行為,抗拒迴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想。


    當然,如果對有一定審訊經驗的人,是沒有用的,普通人一試一個準。


    “小民在家睡覺。”


    “你確定?”


    “確定,第二天是重陽節嘛,這我哪能記不得?”張小花強調了一下。


    “有人證明嗎?”


    “有,我那渾家就可以為我作證。”


    “來人,把張小花的妻子張嶽氏帶進來!”孟岩給了範西平一個眼神,範西平馬上領會,吩咐左右一聲。


    片刻後,一個中年婦女被帶進了審訊室。


    “民婦張嶽氏叩見大老爺!”張嶽氏一進來,就跪了下來,哆嗦的道。


    “張嶽氏,請起!”


    待張嶽氏從地上起來,孟岩站起來和顏悅色的走過去問道:“張嶽氏,本官問你,前年九月初八日晚上,你的丈夫去了什麽地方,幹了什麽事兒?”


    “民婦不,不知道?”


    “那你告訴本官,你的丈夫張小花那天夜裏在家裏嗎?”孟岩繼續問道。


    “民婦不,不知道。”張嶽氏偷偷看了張小花一眼,依舊哆嗦的迴答道。


    “張嶽氏,你跟你丈夫張小花成親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


    “這二十年來,你的丈夫有沒有給你買過什麽金銀首飾什麽的?”孟岩問道。


    “沒,沒有,從來沒有!”


    “你撒謊,前年的九月初十五,你丈夫張小花在寶翠樓給你買了一對金鐲子,還有耳墜和戒指?”既然圈定了張小花,孟岩自然要對這個張小花進行摸底調查,這一調查,張小花身上的疑點很快就浮現出來。


    一個好酒貪杯,而且還酗賭的人,做工的工錢大部分都花在喝酒和賭博身上,本來一家人可以過的還不錯,可就以為丈夫的不肖,老婆孩子跟著受累,妻子的衣服都是補了補再穿,怎麽會突然有一大筆錢給妻子買首飾?


    就算是良心發現,想要補償妻子,就憑張小花做工的錢根本買不起這些東西。


    所以說,張小花一定發了一筆小財,財從何來?


    “大人,我說,我說……”張嶽氏瞬間崩潰了,嚇得再一次跪在地上哭訴道。


    “好,張嶽氏,本官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老實說來,本官或許還不追究,否則,本官必定判你一個欺瞞之罪!”孟岩厲聲喝道。


    “是,是,那天傍晚,有人敲門,民婦就去開門,進來一個人,民婦認得,那是常跟民婦丈夫一起刷錢的阿六,阿六說找民婦丈夫有事兒,他們兩說了一會兒,民婦丈夫就跟著這個阿六去了,還帶走了做活的工具,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迴來,早飯也沒吃,到頭就睡了……”


    “老範,通知巡檢隊,馬上逮捕阿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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