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著朱祁鎮給的白玉蟠龍令牌,有了這塊東西,除了夜間之外,白天他可以隨時進宮。


    這可是莫大的榮寵,就是朝中那些老臣都沒有這待遇。


    事關天家子嗣延綿,朱祁鎮真是有些著急了,皇後總不能一直沒有子嗣吧!


    這在他看來,這是天大的事情。


    再過兩年,皇長子就要誕生了,而錢皇後在曆史上是無所出,最後遭遇比前廢皇後胡氏還要慘,名義上她的皇後封號沒有被廢,可死後卻遭到了不公的待遇。


    因此,朱祁鎮著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孟岩歎息一聲,這天家跟尋常百姓家其實也就是一個道理,無非是一個家大,一個家小而已。


    朱祁鎮的要求,他真沒辦法拒絕,何況他也拒絕不了,自己真的要當一迴婦科大夫了?


    如果把錢皇後給看好了,以後自己豈不是要成大明朝的不孕不育專家了?


    這都什麽事兒?


    “達叔,你怎麽在這兒?”午門前,孟岩看到了等候的老達。


    “錦衣衛中後所走水了,這麽大的事兒,老爺還不得進宮麵聖?”老達解釋道。


    “為啥我出來的時候沒看到郭叔?”


    “小孟大人在哪兒麵聖?”老達問道。


    “南書房呀?”


    “那就對了,聖上在養心殿召見老爺,你們沒遇到,這就正常了。”老達道。


    “達叔,你對郭叔說了?”


    “說了。這麽大的事兒,我能不說嗎?”。老達訕訕一笑道。


    “說了就好,迴頭我派人把中後所的賬冊給郭叔送過去。”孟岩點了點頭。


    曹豹和中後所的蓋子被他揭開了,剩下的事情隻有讓郭怒自己處理了。


    “小孟大人,老爺讓我問你,聖上召見你為何事?”老達問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那個,迴頭我親自找郭叔談,我還有事,迴見!”孟岩不想多說,事關天家隱私。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這要是傳到朱祁鎮的耳朵,自己豈不是變成那“嘴門不嚴”的人。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則失其身!


    這個道理孟岩還是明白的。


    孟岩先去了太醫院,找到了溫良棟。這件事完全是因他而起的。按照道理也要跟他說一下。順便打聽一下情況。


    有溫良棟這個名醫給自己打底,到時候診斷起來也更為從容些。


    有些話,是不能在太醫院說的。這年頭沒什麽地方那個是純淨的,他把溫良棟叫了出來,還讓沈聰給他們把門,孟岩才把自己見皇帝的經過對溫良棟說了。


    溫良棟聽了之後,嘴巴張的老大,久久沒能迴過神來。


    孟岩對皇帝的說的話在他看來,太過大膽了,尋常人都不敢這麽說話。


    可是孟岩說了,皇帝非但沒有怪罪,反而很是欣賞的樣子。


    這是很讓人出乎意料。


    這一來說明皇帝品行仁厚,心胸寬闊,二來,也可能是孟岩這種同年紀的人對他來說,說話率真,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滿朝文武,能夠跟皇帝說的上話的,哪一個不是三四十開外,就算是那些新晉的進士翰林,說話都是小心翼翼,宮裏的太監宮女就更不敢大聲說話了。


    偏偏來了個不太懂規矩的孟岩,說話直來直去,反倒對了皇帝的脾性!


    皇帝在深宮之中,除了女人和太監,有多少能夠說話的人,而且出去的機會很少。


    一座紫禁城,紅色的宮牆,那就是一座巨大的監獄。


    “溫兄給皇後娘娘把過脈,能否對我說說,是怎麽迴事,我也要好有個初步的判斷?”


    “皇後娘娘的脈象不無不妥,隻是陽氣稍弱,之前我給娘娘用了補益陽氣的藥湯,效果還是有一些的,但為什麽至今還沒有懷上龍種,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婦人科並非我之專長,所以,我才推薦了孟兄你!”


    “溫兄怎麽知道我擅長婦人科?”孟岩苦笑一聲。


    “孟兄能夠剖腹取胎,如果不精通婦人科,如何做到?”溫良棟驚訝道。


    “溫兄,這生孩子乃是兩個人的事情,光有女人是不行的,得有男人配合才行,溫兄學醫多年,飽讀醫書,應該比我更懂這些!”孟岩道。


    “孟老弟,你能做多勞嘛!”


    “太醫院就沒有一個精通婦人科的嗎?”。孟岩問道。


    “以前倒是有一個,不過早就辭官迴家了。”溫良棟道。


    “那就把人找迴來就是了。”


    “已經辭官十七八年了,我不是沒有派人去找過,家裏人說,老爺子遊山玩水,行蹤不定,已經數年沒迴家了。”溫良棟苦笑一聲道。


    “為什麽辭官?”


    “大行皇帝廢後靜慈仙師孟兄知道嗎?”。


    “知道,帝後英無子,才被被廢,朝野同情,太皇太後崩後,悲慟半年而歿!”孟岩道。


    “因未能醫好胡後之症,掛冠而去!”


    “胡後並非不孕,他為何要辭官而去,生男生女又不是大夫能夠決定的!”孟岩奇怪道。


    “具體內情我也不甚清楚,當時我還沒有進入太醫院,隻是聽說了這麽一段故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額!”


    “這名太醫叫什麽?”


    “我隻知道他姓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溫良棟道。


    “多謝溫兄了,按照你說的,皇後娘娘還是有希望懷上龍種的,但是我還想了解一些,皇後娘娘的天葵何時而至,何時結束,每一次來的時間間隔是多長,天葵的顏色如何。有哪些症狀,這些我能否直接問呢?”孟岩道。


    “需要問的這麽仔細嗎?”。


    “這是當然,我好判斷皇後娘娘的天葵是否正常,這關係到皇後娘娘能否受孕。”孟岩點了點頭。


    “這我倒是不是很清楚。”


    “溫兄從未問過嗎?”。


    “問過,但我是主要依據脈象開方子,對這個不是很了解。”溫良棟道。


    孟岩點了點頭,看來術有專攻,溫良棟雖然醫術高超,但也不是全才。


    “溫兄,幫我一個忙如何?”


    “孟兄。請直言!”


    “我想請於欣小姐擔任我的助手。入宮給皇後娘娘做一個全麵體檢,不知你能否幫我這個忙?”孟岩道,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於欣能夠勝任這個工作了。


    宮裏的女醫官他不放心。而且麵對的是皇後娘娘。稍有出錯。那對孟岩的判斷來說會產生巨大的偏差!


    於欣就不同了,她有專業的知識,又有膽量。應該可以勝任這個工作。


    “孟兄想找於小姐幫忙,直接找她說就是了,何必繞這麽一大圈兒,讓我去說呢?”溫良棟嗬嗬一笑。


    “孟某在這之前跟於小姐有些誤會,有些話不好說,煩請溫兄幫忙問一下,若是不願意,那就你算了!”孟岩尷尬一聲道。


    “好吧,我幫你問,你什麽時間再進宮?”…


    “明天,聖上讓我明天下午進宮給皇後娘娘診治!”孟岩拱手道。


    “那我現在就去,若是於小姐答應,我就去鬆鶴樓給聞掌櫃傳個話,如果於小姐不同意,我也會去鬆鶴樓給聞掌櫃傳個信,如何?”


    “那就太感謝溫兄了!”


    “客氣!”


    與溫良棟分開後,孟岩沒有迴南衙匠作司,而是去了針匠胡同的蜂窩煤作坊。


    “鐵叔在不在?”


    “鐵老剛從西山迴來,公子爺來的真是巧!”薑小蝶道。


    “我去見他!”


    “鐵叔,有件要緊的是想要麻煩您。”


    “你說,要我幹什麽?”


    “幫我打造一個小東西,鐵叔,我跟你說,是這樣的……”孟岩將要打造的東西仔細對鐵叔說了。


    “這是個什麽東西,幹什麽用的?”鐵叔打鐵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這是什麽東西。


    孟岩打了個哈哈過去了,他能告訴鐵叔這個東西其實是用在檢查女性身體使用的?


    “鐵叔,你能不能快點兒打造出來,我急等著用!”


    “什麽時候要?”


    “明天吧,明天我派人來取,這個東西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明白嗎?”。


    “明白,不就是一個小東西,沒啥技術含量,我一晚上就給你做出來!”


    “鐵叔,一定要打磨光滑,不能有任何瑕疵!”


    “知道了,有了手搖式的拋光機,我的工作效率高多了,明天上午讓人來拿吧。”鐵叔道。


    孟岩鬆了一口氣,千萬不能在史書上寫是自己發明了“鴨嘴鉗”著玩意兒。


    一圈下來,迴到匠作司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聚集在倉庫大門前的人都走了,領了材料,不迴去工作,這些人還真不怕飯碗丟了,還的挨板子!


    其實,冶煉所已經有人挨板子了,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田大匠返迴冶鐵所,第一件事就是查賬,不僅僅是今年的賬,還把前幾年的賬翻出來,一一的對照查!


    這不查不要緊,一查就是天崩地裂!


    冶鐵所不但存在虛報、虛領材料,還有故意的增報損耗,這些損耗哪裏去了呢,被所裏拿到外麵去賣掉了。


    閩鐵可是大明朝質量最好的鋼鐵,不論是打造兵器還是用來做其他的東西,那都是好材料,而且還有價無市。


    這是國家壟斷的鋼鐵材料,市麵上自然買不到!


    而且每年閩鐵的產量是固定的,生產出來的閩鐵幾乎全部賣給朝廷了,這是大明朝的一種“包采”製度,相當於特供生產。


    就連錦衣衛南衙匠作司,每年也是配額來分配閩鐵,多也不會太多。


    市麵上閩鐵的價格跟朝廷的購買價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尤其是朝廷製定的采買作坊出來的鋼鐵,質量那是最好的,民間的閩鐵還差一個層次。


    隻有在閩鐵產量不足的情況下,才會采用浙鐵等次一等的鋼鐵。


    冶鐵所的查賬風波很快波及匠作司其他各所,凡是涉及材料的申領的賬都被翻出來。


    匠作司這個年恐怕有很多人不好過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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