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猶豫，應下來，便打電話給陳喬爾，確定她已哄杜芒睡覺，便再發動車子到了許薇薇的住處。
上樓，敲門，裏麵沒有一點動靜。
秦風突然心跳加速，她去打許薇薇的電話，卻無人接通。
她急了，在門口左右為難，急忙跑到樓下，抬頭看，見許薇薇的房間裏有燈，她又折返迴去敲門——仍是無人來開門！
秦風慌了，滿腦子都是許薇薇哭泣的聲音。
情急之下，她拿出手機，手指都有些顫抖，撥了半天才找到顏伯舟的電話，打過去，那邊傳來一聲“喂”。
“你快來許薇薇這裏！我怎麽叫她都不開門，電話也不接！我擔心她會出事！”
顏伯舟一愣，“怎麽迴事？”
秦風急急道：“我不知道，我迴來的時候她說很難過想要我來陪她，可是我現在來了，卻怎麽都聯係不到她！房間燈開著，卻怎麽敲門都沒人應！”
顏伯舟迴頭看了眼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張翎，張翎迴頭看到他麵色不善，忙關了電視問：“怎麽了？”
他道：“你有許薇薇房間的鑰匙吧？”
十分鍾不到的時間，顏伯舟帶張翎一起到了許薇薇家。
秦風正在門口等待，夏夜，不算涼，她卻仿佛在發抖。
張翎不管其他，直接過去拿鑰匙開了門，三人一擁而上進了門，見客廳沒人，就去臥室，就見許薇薇正平靜地躺在床上——
“薇薇！”張翎上前抱住許薇薇，才發現桌子上有一版開封的藥片。
“靠！她吞了我的藥！”
顏伯舟也忙上前，道：“先送醫院吧！”
第27章。利用
張翎將許薇薇背在身上，往樓下跑。
一路飛向醫院，秦風的身體還在緊繃著，顏伯舟擔心她自己開車會出事，便叫她一起坐在車後抱著許薇薇。
她腦袋混亂一片，至今理不清楚其中的因果關係。
顏伯舟開車，張翎在副駕駛低罵一聲，便打電話給自己的私人醫生問：“劉醫生，有人誤食我的藥！對，吃了七八片，礙事嗎？她昏睡了，跟死豬一樣！”
那邊醫生說了什麽，張翎暫時穩住情緒，道：“嗯，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好的，有事我再跟你聯係。”
掛了電話，他道：“吃藥到現在也有一個小時了
，恐怕都吸收了，不然也不會睡得這麽死！媽的，她這是故意要嚇唬我！”
顏伯舟一直靜默未語。
後座，秦風的大腦迅速轉動，即便再蠢，也該看出不對勁兒了。
到醫院後，醫生急忙對許薇薇進行檢查。
結果如張翎所說，藥已被吸收，洗胃都來不及，幸好劑量不大，恐怕這一覺要睡到明天了，醒來要遭點罪，少不了嘔吐頭暈出虛汗等後遺症。
張翎給她安排好病房後出來，顏伯舟和秦風都還在，他見秦風一臉蒼白，有些歉意：“嚇壞你了吧？”
秦風抬頭，看了眼顏伯舟，低聲說：“人沒事就好……”
張翎心煩得要命，扭過頭對著牆壁就是一拳頭！
“她以為這樣能嚇到我！媽的，吃藥的女人老子更不敢要！這是幸好還出沒什麽事！萬一真有點兒什麽事，我都不敢想該怎麽辦！”
顏伯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也沒真想死，不然就不是隻吃七八片兒了，那一版下去，誰都救不迴來——她隻是想挽迴你。”
張翎道：“是！我今兒害怕她做傻事跟她複合，改天再吵架，她又是尋死覓活，我怎麽辦？管還是不管？不說我，她就算是找你，你能不管？”
顏伯舟也是苦惱。
事關人命的，哪有人能真的袖手旁觀。
就說秦風今晚，真被嚇得夠嗆。
“得了，人沒事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吧，”他走到秦風跟前，低聲問，“迴家的時候吃飯沒？”
秦風麵無表情地搖頭。
張翎最會來事兒，忙道：“走，先去外麵請你吃個飯！”
秦風哪裏有什麽胃口吃飯。
“不了，我還是迴家吧……”
“我送你。”顏伯舟跟上她。
“不用。”她冷冷道。
顏伯舟沒理會，留張翎在原地，跟著秦風出了住院大樓。
“秦風！”
秦風一步不停，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將前因後果都理了個清楚。事實擺在眼前，她才能真的明白為什麽停車場裏他能用那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越想，心中的怒火越盛。
顏伯舟在大門處攔住秦風，兩人麵對麵時，他才看到了秦風臉上的憤怒和忍耐。
“很可笑，是嗎？”她壓低了聲音問他。
顏伯舟頓了頓，抓住她的腕子。
“今天的事……你先聽我說。”他雖說解釋，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能怎麽解釋？明知道她誤解了，他隻是放任事態發展，為了什麽？
秦風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你想看我會怎麽做嗎？看我到底會為你做到什麽地步！顏伯舟，我真恨自己這幾天還在掙紮和難過，你真不值得我這樣！”
顏伯舟凝眉，幹笑一下：“究竟我在你心裏，是個怎麽頑劣的形象？”
秦風鼻頭發酸，這個時候竟有些不爭氣地想掉眼淚。
她搖頭：“你根本不懂！你什麽都不懂！”
顏伯舟愣住，眼前一道光，他仿佛看到女孩兒的裙子在陽光下閃耀……
女孩兒低頭對他說：“你懂什麽……”
秦風想甩開他的手，“算了，你讓我迴家吧！”
他沒鬆手，迎著橘黃色路燈光看她泛紅的眼睛，心頭突突地疼。
“你放開我！”秦風抬頭與他對視。
男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幽深的眸子定定地鎖住她。
“你幹什麽？”
他沒說話，隻輕輕吐了一口氣。
秦風急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終於，他開口道：“小風，你說得對，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秦風怔住，晶瑩的眸子微微顫動。
他又道：“可是你要相信，我絕沒有想過讓你難過……”
秦風張張口，“你……你想說什麽？”
他想說什麽，他也不知道。
一股煩悶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但他卻知道，如果現在放手讓她走了，恐怕他會後悔一輩子。
顏伯舟低頭，一半的麵目藏在陰影下。
他說：“我這個人，從沒有對誰有過刻骨銘心的感覺，但我分得清喜歡和不喜歡，可是對你，我不知道……”
她愣愣地，心跳撞擊著胸口，她慌亂地搖頭，退口。
“我不懂……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顏伯舟的手鬆了，手掌卻沒收迴，停在半空中。
秦風很害怕，她胡亂踱著步子，見路邊停一輛出租車，她想也沒想，直接坐上去！司機發動車子，問她去哪兒，
她兩手交纏在一起，沒說話。
車開出了幾十米，司機又問了她一遍，她突然趴在門邊大叫：“停一下！停一下！我要下車！”
司機師傅被她搞糊塗了，開了門，見她健步如飛地衝下車去——
秦風幾乎使出了當年參加短跑比賽的勁頭，向那路燈下的人奔過去！
近了，男人怔愣地看著她去而複返。
她一把衝到他身上，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喜歡你！”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胸膛上，熱氣噴出。
她對他說：“顏伯舟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
……
盛夏的熱漸漸深入，早晨醒來，秦風腦袋很清明。
她細心收拾了自己，車沒開迴來，她打車到公司，見公司沒多少人，便先吃了早飯。
九點多一點顏伯舟到公司，朝她這裏看了一眼。她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視他，一絲都未迴避。
反倒是顏伯舟覺得懵，他沒想到昨天秦風會那樣做。
說完那句話後，她深看他一眼，便再迴到那輛出租車上，走了……
他心裏笑了下，低頭上了樓。
這一上午什麽都沒做，文件在跟前，隻要看一眼，總會想到女人看著他堅定的神情。
……
中午，秦風去醫院看了許薇薇。
醫院離公司並不遠，都是市區內，她打車過去，買了鮮花和水果。
到病房，許薇薇已經醒了，卻沒在床上，她正在洗手間拚命嘔吐。
秦風把東西放下，就去看她。
許薇薇從昨天到現在根本沒吃任何東西，也吃不下東西，吐也吐不出，卻沒辦法停下來。
她紅著眼睛和鼻子抬頭看秦風。
“秦風……你來了……嘔！”
秦風在她身後，幫她拍一拍後背。
她好一些了，擺擺手：“我沒事……就是頭暈、惡心……我昨天睡不著覺，就吃了幾片藥，我真的沒事……”
她對張翎也是這麽說的。
許薇薇知道她嚇到張翎了。
她自己也清楚若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喜歡尋死覓活的女人，隻會讓張翎更加想逃離她，所以她便幹脆咬定隻是想治療睡眠……
秦風聽著這話，
什麽都沒說。
她靠在門邊，看許薇薇吐的差不多了，替她拿了濕毛巾。
“謝謝……”許薇薇紅著眼睛感激她，“我聽張翎說昨天是你叫人救了我，謝謝你秦風……”
秦風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不用謝。”
許薇薇小心說：“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頓了頓，搖頭。
許薇薇忙拉住她的手，帶她出來，正要說和秦風一起吃飯，卻聽秦風突然說：“不用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以後我可能沒辦法和你做朋友了。”
許薇薇愣住，忙握住她的手：“為什麽啊秦風？”
秦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我不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
“你昨天是故意讓我去找你的，你知道我進不去門，第一個聯係的就是張翎，這樣……你就能見到他了。薇薇，我雖然能理解你，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許薇薇睜著一雙又大又紅的眼睛，“秦風……我……”
秦風笑著撥開她的手，說：“其實剛和你認識的時候，我很羨慕你，你年輕、漂亮，也聰明，更重要的是你有大把的好時光和機會，我就不一樣了……”
許薇薇央求她：“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實在沒辦法了才那樣做的……我們是朋友啊……”
秦風舔了舔幹澀的唇，“既然是朋友，那我就再跟你說最後一句話，以後，千萬別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她走了，不顧許薇薇的挽留離開了。
人生在世，免不了要經曆這樣的友誼，秦風一點不後悔，因為她在許薇薇身上看到自己的另一條路——她很慶幸自己沒走上那條路。
第28章。可貴
沒熬到下午，顏伯舟就離開公司去了沈老爺子的四合院。
聽聽曲兒，散心。
今兒不拍大場，樂師們各自聯係著自己的節目，偶爾興起了，即興奏一些自創的曲子，有的正正經經，有些隻為博大家的歡笑。
顏伯舟一直坐在角落聽，揣著心事，竟連曲子都聽不進去了。
沈老爺子來了之後叫他喝茶。
“嚐嚐，一老朋友送的都勻毛尖兒。”
茶已沏好，老爺子送過來，顏伯舟雙手接過，品了一口。
綠茶味澀，香味卻濃，他喝不慣，他爹倒是喜歡。
放下杯子，沈老爺子便仔細瞧了他一眼，笑道：“今兒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啊，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
顏伯舟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旁的人都沒看出來他今天有什麽問題，沈墨眼睛卻毒，一下就猜出來了。
他嘴裏的澀味還在，抿了抿嘴道：“也不算什麽煩心事兒，就是……哎，也不知怎麽說出來。”說到這裏，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沈老爺子笑：“那是工作上的事兒，還是生活上的？”
他道：“生活上的。”
老爺子指指他：“遇到喜歡的姑娘了！”
顏伯舟展顏：“您真會猜。”
老爺子樂嗬嗬道：“不是因為喜歡的姑娘，不會這麽發愁。到這個歲數，接近不惑了，你又老成持重，還能有別的事會讓你這麽憂慮？必然是感情上的事。”
顏伯舟不置可否，“有點兒道理。”
老爺子道：“你剛才坐那兒角落聽曲子時我就看出來了！身在曹營心在漢……要不要跟老頭子說說，是為了什麽？”
顏伯舟舒展的眉又崩了起來，他想了想說：“我倒是從沒被感情上的事兒困住過，隻是今兒就在想一個問題……老爺子，你說，到底怎麽樣才算是真的喜歡一個人？”
老爺子頓了頓，道：“你這麽年輕就忘了怎麽喜歡一個人了？”
顏伯舟有些慚愧：“以前從沒仔細琢磨過這個事兒，昨兒晚上突然遇到一姑娘說喜歡我，我就慌了。”
老爺子道：“哦，被人表白了。”
旁邊有人聽到這話，不忘來八卦：“誰啊誰啊？顏總被哪個漂亮姑娘表白了？”
顏伯舟被起哄，也不生氣，隻揮手道：“去去，鬧什麽……”
等人走了，顏伯舟又說：“我這心裏頭，說不出什麽滋味兒，不敢說自己喜歡她，卻也不敢說不喜歡……就這麽端著，越想越慌。”
那邊，老爺子道：“你呀，是因為你什麽都不缺，所以不覺得真心可貴。但是你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一份什麽樣的感情嗎？”
顏伯舟默了默，道：“年輕的時候喜歡漂亮安靜的姑娘，也遇到過不少，後來也沒有個結果……現在不想折騰了，但又覺得隨隨便便找一個挺沒勁的。”
一壺茶喝到了底，沈墨又添了一壺水，倒上。
尖細碧綠的茶葉自壺嘴淌出，旋轉，注入杯中。
老爺子慢慢說：“我看得出來，你雖然比張翎要懂事些，可是你們都還一樣，都沒個定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人陪在身邊。你們都習慣了別人把感情送到跟前兒，瞧一眼，有興趣就收了，沒興趣就扔了，或者等到對方不敢再付出真心，你們扭頭就走。年輕人，想索取，得先付出！這個付出指的是心。
“愛一個人，得願意義無反顧地和她承受所有苦難和喜樂——別遇到問題，你先退縮了——這不叫愛。”
顏伯舟從四合院走，沒迴公司，而是直接去了顏嬌的補習班。
還沒到七點，顏嬌和杜芒都沒下課。
他坐在車上抽煙。
天氣說變就變了，北城憋了半個月，這場雨終於落下來了，迅猛，狂烈，霹靂啪啦砸在地上。走在路上的行人慌忙跑向屋簷下尋求避雨空間。
顏伯舟抬頭，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爽意。
接著，他在那些躲避的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穿一件黃色裙子，在灰色的背景中顯得格外亮眼。
秦風的車還停在許薇薇家沒來得及開迴來，想必是擠地鐵來的，又淋了雨，有些狼狽。
顏伯舟忙爬到後麵翻箱倒櫃地找，終於找到了放在車裏備用的雨傘。
瓢潑大雨越下越急，又是毫無防備，幾乎將人的去處都堵死了。眼瞧著孩子們都要放學了，等待的家長都有些一籌莫展。
秦風的頭發和裙子都濕了大半，好心人借她紙巾，她剛擦了頭發上的水，見腳邊的雨停了，身前多了一雙皮鞋。
抬頭，男人撐了一把灰格子雨傘立在她跟前。
“走，車上坐著！我替你去接忙忙！”
雨聲和人聲混著男人的聲音，秦風聽得不太清楚，憑著本能走到他的傘下，才聽到他繼續說：“小心點兒……有水坑。”
終於走到車前，顏伯舟將車門打開，秦風坐進來了。
顏伯舟沒進來，他折迴去接杜芒，順便去了顏嬌的畫室，問過才知道，因為大雨，今天要早點放學了。
顏嬌跟在顏伯舟身後：“幸好大舟你來了，不然我真的死了，聽說這場雨要下到明天！大哥，你怎麽這麽好！”
一會兒，見顏伯舟把杜芒也稍上了，顏嬌才發現她誇早了。
“好啊你個顏大舟！原來接我隻是順手！”
杜芒憨憨地笑：“大舟叔叔又是跟我媽媽一起來的嗎？”
顏伯舟道：“你媽在車上等著，外麵下大了，傘就一個，等會兒你們倆打一個。”
杜芒問：“大舟叔叔你呢？”
顏伯舟搖頭：“我沒事兒，衝出去就行了。”
顏嬌毫不客氣地把杜芒摟緊懷裏說：“走！忙忙！”
秦風在車上等了沒多久，見那兩大一小走出來，她忙先把車門打開一條縫，衝杜芒招手——
兩個女孩子撐在傘下，顏伯舟一個人以手擋雨大步衝過來。
幾個人上了車，一陣手忙腳亂。
“這雨真大啊！”顏嬌叫了聲，“小風姐！你也來啦！”
秦風拿紙巾給她們擦雨水，迴頭，見顏伯舟濕了個透……
頭發上的雨珠順著額頭流下來，襯衣也濕了，秦風把紙巾遞過去，他抬頭接時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先抹了把臉，對身後的兩個小丫頭說：“吃什麽？先吃飯，再迴家。”
杜芒喊：“火鍋火鍋！”
顏嬌喊：“炸雞炸雞！”
顏伯舟說：“好，吃火鍋。”
顏嬌哀嚎一聲：“為什麽不是炸雞！”
他道：“忙忙那麽小年紀都不吃垃圾食品了，你怎麽天天念著？”
杜芒捂著嘴偷笑，顏嬌嘟起嘴對杜芒做了個鬼臉，兩個丫頭鬧了一會兒就好得像是一個人似的。
顏伯舟挑了個京味涮鍋，因為下雨天，整個樓的人都不多。
挑了個位置坐下來，顏伯舟讓杜芒和顏嬌點菜，這邊，幫秦風把餐具的套膜拆了，秦風頓了頓，坦然接受。
昨晚的事還曆曆在目，那些畫麵，在這短短一天裏，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心裏。秦風沒後悔過，像當年和他表白一樣，她也不曾有過哪怕一點後悔……
他又怎麽想的呢？
鍋上來後，菜也很都擺齊了。
秦風把調料弄好給杜芒，讓她自己吃什麽就涮什麽。
有顏嬌在，杜芒活潑不少，吃飯的時候話也很多，所以這頓飯吃得有些慢。
等吃的差不多了，外麵的雨還沒停，隻是下得不那麽大了。
顏伯舟說：“這會兒走估計也會堵車，不著急。”
秦風點頭，“我主要是想把車開迴來，明天上班還要用……”
他道：“明天去上班我稍著你，直接去劇院，要看場地。”
“……”她張張嘴，竟有些說不出話，過後，心裏倒有一些喜悅……局麵沒有她想象得難看，甚至……好像還挺不錯。
另一邊，杜芒正和顏嬌做拍手遊戲。
顏嬌仗著年紀大，故意和杜芒耍賴，兩個人玩一會兒就鬧起來了，杜芒趴下凳子，叉腰說：“不玩了，不玩了！顏嬌姐姐你總是賴皮！”
顏嬌是真喜歡她，所以常逗她，兩個人卻也不會真生氣。
她哄杜芒：“好啦好啦，仙女小朋友，我輸了，請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杜芒起初別著臉，一聽到冰淇淋三個字便繃不住了，撇撇嘴說：“好吧，本仙女這次就原諒你了！”
顏嬌牽起她的手，和顏伯舟打了聲招唿，就要出門。
不料還沒走出兩步，杜芒腳步突然停下來。
她起初有些不敢認，後來見那人正臉露出，大叫一聲——
“爸爸！”
她鬆了顏嬌的手衝過去，抱住剛剛走進火鍋店的男人。
男人愣住，抬頭的一瞬，先看到的卻是秦風。
同樣的，在杜芒叫出“爸爸”時，秦風和顏伯舟也都看過去了……
這大概是秦風最不願看到的巧合。
兩個月未見了，隻是偶爾電話聯係，讓他和杜忙說幾句話，其他時候，他再沒出現過。
秦風甚至快要忘了杜培的存在……
杜培愣著沒敢動，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身穿紅裙的女人。
杜芒仰著頭，滿臉驚喜：“爸爸！爸爸！真的是你！”
第29章。離婚
杜培險些沒認出來秦風，直勾勾看了許久，才敢確認那就是他的“前妻”……
懷裏的女兒還在不停祈求他的迴應，她有足足兩個多月沒見到杜培了，從離開爺爺奶奶家之後，杜芒隻隔三差五地和杜培通過電話——幸好此前杜培也常出差十天半月不見人影，秦風還能瞞得住。
可女兒想爸爸，這是擋不住的。
座位上的秦風好久才挪了身子，站起身來。
顏伯舟緊隨其後，卻被她投了一記眼神，她像是在說：這是我的事，我來解決。
顏伯舟未動，深看她一眼……她的表情堅定而冷酷，是未見過的模樣
上樓，敲門，裏麵沒有一點動靜。
秦風突然心跳加速，她去打許薇薇的電話，卻無人接通。
她急了，在門口左右為難，急忙跑到樓下，抬頭看，見許薇薇的房間裏有燈，她又折返迴去敲門——仍是無人來開門！
秦風慌了，滿腦子都是許薇薇哭泣的聲音。
情急之下，她拿出手機，手指都有些顫抖，撥了半天才找到顏伯舟的電話，打過去，那邊傳來一聲“喂”。
“你快來許薇薇這裏！我怎麽叫她都不開門，電話也不接！我擔心她會出事！”
顏伯舟一愣，“怎麽迴事？”
秦風急急道：“我不知道，我迴來的時候她說很難過想要我來陪她，可是我現在來了，卻怎麽都聯係不到她！房間燈開著，卻怎麽敲門都沒人應！”
顏伯舟迴頭看了眼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張翎，張翎迴頭看到他麵色不善，忙關了電視問：“怎麽了？”
他道：“你有許薇薇房間的鑰匙吧？”
十分鍾不到的時間，顏伯舟帶張翎一起到了許薇薇家。
秦風正在門口等待，夏夜，不算涼，她卻仿佛在發抖。
張翎不管其他，直接過去拿鑰匙開了門，三人一擁而上進了門，見客廳沒人，就去臥室，就見許薇薇正平靜地躺在床上——
“薇薇！”張翎上前抱住許薇薇，才發現桌子上有一版開封的藥片。
“靠！她吞了我的藥！”
顏伯舟也忙上前，道：“先送醫院吧！”
第27章。利用
張翎將許薇薇背在身上，往樓下跑。
一路飛向醫院，秦風的身體還在緊繃著，顏伯舟擔心她自己開車會出事，便叫她一起坐在車後抱著許薇薇。
她腦袋混亂一片，至今理不清楚其中的因果關係。
顏伯舟開車，張翎在副駕駛低罵一聲，便打電話給自己的私人醫生問：“劉醫生，有人誤食我的藥！對，吃了七八片，礙事嗎？她昏睡了，跟死豬一樣！”
那邊醫生說了什麽，張翎暫時穩住情緒，道：“嗯，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好的，有事我再跟你聯係。”
掛了電話，他道：“吃藥到現在也有一個小時了
，恐怕都吸收了，不然也不會睡得這麽死！媽的，她這是故意要嚇唬我！”
顏伯舟一直靜默未語。
後座，秦風的大腦迅速轉動，即便再蠢，也該看出不對勁兒了。
到醫院後，醫生急忙對許薇薇進行檢查。
結果如張翎所說，藥已被吸收，洗胃都來不及，幸好劑量不大，恐怕這一覺要睡到明天了，醒來要遭點罪，少不了嘔吐頭暈出虛汗等後遺症。
張翎給她安排好病房後出來，顏伯舟和秦風都還在，他見秦風一臉蒼白，有些歉意：“嚇壞你了吧？”
秦風抬頭，看了眼顏伯舟，低聲說：“人沒事就好……”
張翎心煩得要命，扭過頭對著牆壁就是一拳頭！
“她以為這樣能嚇到我！媽的，吃藥的女人老子更不敢要！這是幸好還出沒什麽事！萬一真有點兒什麽事，我都不敢想該怎麽辦！”
顏伯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也沒真想死，不然就不是隻吃七八片兒了，那一版下去，誰都救不迴來——她隻是想挽迴你。”
張翎道：“是！我今兒害怕她做傻事跟她複合，改天再吵架，她又是尋死覓活，我怎麽辦？管還是不管？不說我，她就算是找你，你能不管？”
顏伯舟也是苦惱。
事關人命的，哪有人能真的袖手旁觀。
就說秦風今晚，真被嚇得夠嗆。
“得了，人沒事了，讓她好好睡一覺吧，”他走到秦風跟前，低聲問，“迴家的時候吃飯沒？”
秦風麵無表情地搖頭。
張翎最會來事兒，忙道：“走，先去外麵請你吃個飯！”
秦風哪裏有什麽胃口吃飯。
“不了，我還是迴家吧……”
“我送你。”顏伯舟跟上她。
“不用。”她冷冷道。
顏伯舟沒理會，留張翎在原地，跟著秦風出了住院大樓。
“秦風！”
秦風一步不停，到這個時候她已經將前因後果都理了個清楚。事實擺在眼前，她才能真的明白為什麽停車場裏他能用那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越想，心中的怒火越盛。
顏伯舟在大門處攔住秦風，兩人麵對麵時，他才看到了秦風臉上的憤怒和忍耐。
“很可笑，是嗎？”她壓低了聲音問他。
顏伯舟頓了頓，抓住她的腕子。
“今天的事……你先聽我說。”他雖說解釋，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能怎麽解釋？明知道她誤解了，他隻是放任事態發展，為了什麽？
秦風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你想看我會怎麽做嗎？看我到底會為你做到什麽地步！顏伯舟，我真恨自己這幾天還在掙紮和難過，你真不值得我這樣！”
顏伯舟凝眉，幹笑一下：“究竟我在你心裏，是個怎麽頑劣的形象？”
秦風鼻頭發酸，這個時候竟有些不爭氣地想掉眼淚。
她搖頭：“你根本不懂！你什麽都不懂！”
顏伯舟愣住，眼前一道光，他仿佛看到女孩兒的裙子在陽光下閃耀……
女孩兒低頭對他說：“你懂什麽……”
秦風想甩開他的手，“算了，你讓我迴家吧！”
他沒鬆手，迎著橘黃色路燈光看她泛紅的眼睛，心頭突突地疼。
“你放開我！”秦風抬頭與他對視。
男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幽深的眸子定定地鎖住她。
“你幹什麽？”
他沒說話，隻輕輕吐了一口氣。
秦風急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終於，他開口道：“小風，你說得對，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秦風怔住，晶瑩的眸子微微顫動。
他又道：“可是你要相信，我絕沒有想過讓你難過……”
秦風張張口，“你……你想說什麽？”
他想說什麽，他也不知道。
一股煩悶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但他卻知道，如果現在放手讓她走了，恐怕他會後悔一輩子。
顏伯舟低頭，一半的麵目藏在陰影下。
他說：“我這個人，從沒有對誰有過刻骨銘心的感覺，但我分得清喜歡和不喜歡，可是對你，我不知道……”
她愣愣地，心跳撞擊著胸口，她慌亂地搖頭，退口。
“我不懂……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顏伯舟的手鬆了，手掌卻沒收迴，停在半空中。
秦風很害怕，她胡亂踱著步子，見路邊停一輛出租車，她想也沒想，直接坐上去！司機發動車子，問她去哪兒，
她兩手交纏在一起，沒說話。
車開出了幾十米，司機又問了她一遍，她突然趴在門邊大叫：“停一下！停一下！我要下車！”
司機師傅被她搞糊塗了，開了門，見她健步如飛地衝下車去——
秦風幾乎使出了當年參加短跑比賽的勁頭，向那路燈下的人奔過去！
近了，男人怔愣地看著她去而複返。
她一把衝到他身上，牢牢地抱住他的腰——
“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喜歡你！”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胸膛上，熱氣噴出。
她對他說：“顏伯舟你給我聽好了！我喜歡你！”
……
盛夏的熱漸漸深入，早晨醒來，秦風腦袋很清明。
她細心收拾了自己，車沒開迴來，她打車到公司，見公司沒多少人，便先吃了早飯。
九點多一點顏伯舟到公司，朝她這裏看了一眼。她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視他，一絲都未迴避。
反倒是顏伯舟覺得懵，他沒想到昨天秦風會那樣做。
說完那句話後，她深看他一眼，便再迴到那輛出租車上，走了……
他心裏笑了下，低頭上了樓。
這一上午什麽都沒做，文件在跟前，隻要看一眼，總會想到女人看著他堅定的神情。
……
中午，秦風去醫院看了許薇薇。
醫院離公司並不遠，都是市區內，她打車過去，買了鮮花和水果。
到病房，許薇薇已經醒了，卻沒在床上，她正在洗手間拚命嘔吐。
秦風把東西放下，就去看她。
許薇薇從昨天到現在根本沒吃任何東西，也吃不下東西，吐也吐不出，卻沒辦法停下來。
她紅著眼睛和鼻子抬頭看秦風。
“秦風……你來了……嘔！”
秦風在她身後，幫她拍一拍後背。
她好一些了，擺擺手：“我沒事……就是頭暈、惡心……我昨天睡不著覺，就吃了幾片藥，我真的沒事……”
她對張翎也是這麽說的。
許薇薇知道她嚇到張翎了。
她自己也清楚若讓人覺得自己是個喜歡尋死覓活的女人，隻會讓張翎更加想逃離她，所以她便幹脆咬定隻是想治療睡眠……
秦風聽著這話，
什麽都沒說。
她靠在門邊，看許薇薇吐的差不多了，替她拿了濕毛巾。
“謝謝……”許薇薇紅著眼睛感激她，“我聽張翎說昨天是你叫人救了我，謝謝你秦風……”
秦風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不用謝。”
許薇薇小心說：“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頓了頓，搖頭。
許薇薇忙拉住她的手，帶她出來，正要說和秦風一起吃飯，卻聽秦風突然說：“不用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以後我可能沒辦法和你做朋友了。”
許薇薇愣住，忙握住她的手：“為什麽啊秦風？”
秦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我不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
“你昨天是故意讓我去找你的，你知道我進不去門，第一個聯係的就是張翎，這樣……你就能見到他了。薇薇，我雖然能理解你，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許薇薇睜著一雙又大又紅的眼睛，“秦風……我……”
秦風笑著撥開她的手，說：“其實剛和你認識的時候，我很羨慕你，你年輕、漂亮，也聰明，更重要的是你有大把的好時光和機會，我就不一樣了……”
許薇薇央求她：“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實在沒辦法了才那樣做的……我們是朋友啊……”
秦風舔了舔幹澀的唇，“既然是朋友，那我就再跟你說最後一句話，以後，千萬別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她走了，不顧許薇薇的挽留離開了。
人生在世，免不了要經曆這樣的友誼，秦風一點不後悔，因為她在許薇薇身上看到自己的另一條路——她很慶幸自己沒走上那條路。
第28章。可貴
沒熬到下午，顏伯舟就離開公司去了沈老爺子的四合院。
聽聽曲兒，散心。
今兒不拍大場，樂師們各自聯係著自己的節目，偶爾興起了，即興奏一些自創的曲子，有的正正經經，有些隻為博大家的歡笑。
顏伯舟一直坐在角落聽，揣著心事，竟連曲子都聽不進去了。
沈老爺子來了之後叫他喝茶。
“嚐嚐，一老朋友送的都勻毛尖兒。”
茶已沏好，老爺子送過來，顏伯舟雙手接過，品了一口。
綠茶味澀，香味卻濃，他喝不慣，他爹倒是喜歡。
放下杯子，沈老爺子便仔細瞧了他一眼，笑道：“今兒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啊，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
顏伯舟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旁的人都沒看出來他今天有什麽問題，沈墨眼睛卻毒，一下就猜出來了。
他嘴裏的澀味還在，抿了抿嘴道：“也不算什麽煩心事兒，就是……哎，也不知怎麽說出來。”說到這裏，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沈老爺子笑：“那是工作上的事兒，還是生活上的？”
他道：“生活上的。”
老爺子指指他：“遇到喜歡的姑娘了！”
顏伯舟展顏：“您真會猜。”
老爺子樂嗬嗬道：“不是因為喜歡的姑娘，不會這麽發愁。到這個歲數，接近不惑了，你又老成持重，還能有別的事會讓你這麽憂慮？必然是感情上的事。”
顏伯舟不置可否，“有點兒道理。”
老爺子道：“你剛才坐那兒角落聽曲子時我就看出來了！身在曹營心在漢……要不要跟老頭子說說，是為了什麽？”
顏伯舟舒展的眉又崩了起來，他想了想說：“我倒是從沒被感情上的事兒困住過，隻是今兒就在想一個問題……老爺子，你說，到底怎麽樣才算是真的喜歡一個人？”
老爺子頓了頓，道：“你這麽年輕就忘了怎麽喜歡一個人了？”
顏伯舟有些慚愧：“以前從沒仔細琢磨過這個事兒，昨兒晚上突然遇到一姑娘說喜歡我，我就慌了。”
老爺子道：“哦，被人表白了。”
旁邊有人聽到這話，不忘來八卦：“誰啊誰啊？顏總被哪個漂亮姑娘表白了？”
顏伯舟被起哄，也不生氣，隻揮手道：“去去，鬧什麽……”
等人走了，顏伯舟又說：“我這心裏頭，說不出什麽滋味兒，不敢說自己喜歡她，卻也不敢說不喜歡……就這麽端著，越想越慌。”
那邊，老爺子道：“你呀，是因為你什麽都不缺，所以不覺得真心可貴。但是你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一份什麽樣的感情嗎？”
顏伯舟默了默，道：“年輕的時候喜歡漂亮安靜的姑娘，也遇到過不少，後來也沒有個結果……現在不想折騰了，但又覺得隨隨便便找一個挺沒勁的。”
一壺茶喝到了底，沈墨又添了一壺水，倒上。
尖細碧綠的茶葉自壺嘴淌出，旋轉，注入杯中。
老爺子慢慢說：“我看得出來，你雖然比張翎要懂事些，可是你們都還一樣，都沒個定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人陪在身邊。你們都習慣了別人把感情送到跟前兒，瞧一眼，有興趣就收了，沒興趣就扔了，或者等到對方不敢再付出真心，你們扭頭就走。年輕人，想索取，得先付出！這個付出指的是心。
“愛一個人，得願意義無反顧地和她承受所有苦難和喜樂——別遇到問題，你先退縮了——這不叫愛。”
顏伯舟從四合院走，沒迴公司，而是直接去了顏嬌的補習班。
還沒到七點，顏嬌和杜芒都沒下課。
他坐在車上抽煙。
天氣說變就變了，北城憋了半個月，這場雨終於落下來了，迅猛，狂烈，霹靂啪啦砸在地上。走在路上的行人慌忙跑向屋簷下尋求避雨空間。
顏伯舟抬頭，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爽意。
接著，他在那些躲避的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穿一件黃色裙子，在灰色的背景中顯得格外亮眼。
秦風的車還停在許薇薇家沒來得及開迴來，想必是擠地鐵來的，又淋了雨，有些狼狽。
顏伯舟忙爬到後麵翻箱倒櫃地找，終於找到了放在車裏備用的雨傘。
瓢潑大雨越下越急，又是毫無防備，幾乎將人的去處都堵死了。眼瞧著孩子們都要放學了，等待的家長都有些一籌莫展。
秦風的頭發和裙子都濕了大半，好心人借她紙巾，她剛擦了頭發上的水，見腳邊的雨停了，身前多了一雙皮鞋。
抬頭，男人撐了一把灰格子雨傘立在她跟前。
“走，車上坐著！我替你去接忙忙！”
雨聲和人聲混著男人的聲音，秦風聽得不太清楚，憑著本能走到他的傘下，才聽到他繼續說：“小心點兒……有水坑。”
終於走到車前，顏伯舟將車門打開，秦風坐進來了。
顏伯舟沒進來，他折迴去接杜芒，順便去了顏嬌的畫室，問過才知道，因為大雨，今天要早點放學了。
顏嬌跟在顏伯舟身後：“幸好大舟你來了，不然我真的死了，聽說這場雨要下到明天！大哥，你怎麽這麽好！”
一會兒，見顏伯舟把杜芒也稍上了，顏嬌才發現她誇早了。
“好啊你個顏大舟！原來接我隻是順手！”
杜芒憨憨地笑：“大舟叔叔又是跟我媽媽一起來的嗎？”
顏伯舟道：“你媽在車上等著，外麵下大了，傘就一個，等會兒你們倆打一個。”
杜芒問：“大舟叔叔你呢？”
顏伯舟搖頭：“我沒事兒，衝出去就行了。”
顏嬌毫不客氣地把杜芒摟緊懷裏說：“走！忙忙！”
秦風在車上等了沒多久，見那兩大一小走出來，她忙先把車門打開一條縫，衝杜芒招手——
兩個女孩子撐在傘下，顏伯舟一個人以手擋雨大步衝過來。
幾個人上了車，一陣手忙腳亂。
“這雨真大啊！”顏嬌叫了聲，“小風姐！你也來啦！”
秦風拿紙巾給她們擦雨水，迴頭，見顏伯舟濕了個透……
頭發上的雨珠順著額頭流下來，襯衣也濕了，秦風把紙巾遞過去，他抬頭接時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先抹了把臉，對身後的兩個小丫頭說：“吃什麽？先吃飯，再迴家。”
杜芒喊：“火鍋火鍋！”
顏嬌喊：“炸雞炸雞！”
顏伯舟說：“好，吃火鍋。”
顏嬌哀嚎一聲：“為什麽不是炸雞！”
他道：“忙忙那麽小年紀都不吃垃圾食品了，你怎麽天天念著？”
杜芒捂著嘴偷笑，顏嬌嘟起嘴對杜芒做了個鬼臉，兩個丫頭鬧了一會兒就好得像是一個人似的。
顏伯舟挑了個京味涮鍋，因為下雨天，整個樓的人都不多。
挑了個位置坐下來，顏伯舟讓杜芒和顏嬌點菜，這邊，幫秦風把餐具的套膜拆了，秦風頓了頓，坦然接受。
昨晚的事還曆曆在目，那些畫麵，在這短短一天裏，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心裏。秦風沒後悔過，像當年和他表白一樣，她也不曾有過哪怕一點後悔……
他又怎麽想的呢？
鍋上來後，菜也很都擺齊了。
秦風把調料弄好給杜芒，讓她自己吃什麽就涮什麽。
有顏嬌在，杜芒活潑不少，吃飯的時候話也很多，所以這頓飯吃得有些慢。
等吃的差不多了，外麵的雨還沒停，隻是下得不那麽大了。
顏伯舟說：“這會兒走估計也會堵車，不著急。”
秦風點頭，“我主要是想把車開迴來，明天上班還要用……”
他道：“明天去上班我稍著你，直接去劇院，要看場地。”
“……”她張張嘴，竟有些說不出話，過後，心裏倒有一些喜悅……局麵沒有她想象得難看，甚至……好像還挺不錯。
另一邊，杜芒正和顏嬌做拍手遊戲。
顏嬌仗著年紀大，故意和杜芒耍賴，兩個人玩一會兒就鬧起來了，杜芒趴下凳子，叉腰說：“不玩了，不玩了！顏嬌姐姐你總是賴皮！”
顏嬌是真喜歡她，所以常逗她，兩個人卻也不會真生氣。
她哄杜芒：“好啦好啦，仙女小朋友，我輸了，請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杜芒起初別著臉，一聽到冰淇淋三個字便繃不住了，撇撇嘴說：“好吧，本仙女這次就原諒你了！”
顏嬌牽起她的手，和顏伯舟打了聲招唿，就要出門。
不料還沒走出兩步，杜芒腳步突然停下來。
她起初有些不敢認，後來見那人正臉露出，大叫一聲——
“爸爸！”
她鬆了顏嬌的手衝過去，抱住剛剛走進火鍋店的男人。
男人愣住，抬頭的一瞬，先看到的卻是秦風。
同樣的，在杜芒叫出“爸爸”時，秦風和顏伯舟也都看過去了……
這大概是秦風最不願看到的巧合。
兩個月未見了，隻是偶爾電話聯係，讓他和杜忙說幾句話，其他時候，他再沒出現過。
秦風甚至快要忘了杜培的存在……
杜培愣著沒敢動，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身穿紅裙的女人。
杜芒仰著頭，滿臉驚喜：“爸爸！爸爸！真的是你！”
第29章。離婚
杜培險些沒認出來秦風，直勾勾看了許久，才敢確認那就是他的“前妻”……
懷裏的女兒還在不停祈求他的迴應，她有足足兩個多月沒見到杜培了，從離開爺爺奶奶家之後，杜芒隻隔三差五地和杜培通過電話——幸好此前杜培也常出差十天半月不見人影，秦風還能瞞得住。
可女兒想爸爸，這是擋不住的。
座位上的秦風好久才挪了身子，站起身來。
顏伯舟緊隨其後，卻被她投了一記眼神，她像是在說：這是我的事，我來解決。
顏伯舟未動，深看她一眼……她的表情堅定而冷酷，是未見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