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煙的男人是這個堂口的老大,馬興.

    馬興平常粗野慣了,倒有點本事,做事有圓有方,很快就把堂口的地盤做到整個組織裏最大的一塊,當然了,有些本事的人都有那麽一點缺點,馬興恃才傲物,平生最不服人,卻唯獨在黑司曜麵前肯彎腰,惟命是從。

    被鄒逸嗆了也不生氣,馬興嘻笑起來,“我這不是平常罵慣了嘛,這狗娘養的,吃裏爬外,又是我下麵的人,是我管教無方,一時氣憤,大哥想怎麽處置都行,我絕不說半句話!”

    人立馬站起來,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往黑司曜麵前的辦公桌上一插,兩寸刀尖沒入桌麵。

    黑司曜沒看一眼寒光閃閃的匕首,沉聲訓道,“收起來,你的個性我還不知道,所有人背叛了我,你都不會!”

    別看馬興五大三粗的模樣,倒是膽大心細,他手指動手術的事人人皆知,但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醫生建議他不能抽煙,不能聞煙味,偏偏這個馬興是個老煙鬼,在這裏陪著他查看了半天,煙癮犯了卻隻把香煙叼在嘴裏,火壓根沒點。

    從這一點上他就能看出來馬興對他的心是真心實意,在道上混久了,人人難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馬興這個人是少有的耿直個性。

    “那是!這世界我老娘都沒大哥你一半了解我。”馬興笑嗬嗬拔出匕首,放迴腰間,難掩氣憤,“大哥,那狼心狗肺的小子該怎麽處理?”

    黑司曜慢悠悠地冷笑道:“先不要打草驚蛇,傍晚你把人帶到總部去,我想親自處理這件事。”

    “哎!我一定準時帶到。”馬興連連點頭,內鬼在他手下,這教他怎麽能咽下這口氣,要不是大哥攔著,他早把人拉來興師問罪。好,就讓那小子多活幾個小時。”

    黑司曜起身帶著候肅走了,鄒逸留下來頂了頂馬興的肩,“嘴裏罵什麽呢?”

    “還有什麽,那老子這輩子最討厭叛徒,到時候大哥一聲令下他非把那叛徒一家老小抽皮扒筋才能泄心頭之恨!”

    “幫裏的規矩一向嚴懲叛徒,老七又死了,這件事就算你不追究,大哥也會追究到底。”

    馬興聽了這話,仿佛想起了什麽,稍一猶豫,“事情不太好辦啊。”

    鄒逸麵露疑惑,馬興分析給他聽,“兩年前那小子跑過來當小弟,我按照大哥下達的幫內收人慣例查了他的身家背景,在農村有個老父親和弟弟,小時候因為家裏窮,把他賣掉了。資料看上去沒有什麽特殊,我就收下了。那小子人勤快,話又不多,做事也利索,該膽大的時候就膽大,我仔細考察過,是根苗子。有一次那小子喝醉酒說他和阿仁從小一塊兒長大,下麵的人告訴我的時候就多了個心眼,經過深一步調查,這個阿仁正是老頭子身邊的近身保鏢,我猜這兩個人都是老頭子打小一手提拔的。所以我抓了那小子過來問話,他倒也幹脆,沒兩下就招了,說他和阿仁以前是拜把兄弟,但是因為阿仁在老頭子麵前陷害他,他在老頭子麵前待不下去了,才會出來的。那小子挺有骨氣的,要殺要剮隨便我。我一想,他敢承認說明他心裏沒鬼,是個好漢,我要放了他。他不走,說要麽殺了他,要麽他還要留下來,當一輩子的小弟,我考慮後就把他留下來了。看來咱們還是棋差一著啊,老頭子一聲不響就插了個心機如此之重的眼線在我下麵,好在辦重要事情的時候,我從來沒帶他去,要不然咱們的活動全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一抓咱小辮子一抓一個準。”

    “這件事你怎麽沒跟大哥說?”

    “我說了,一年前我就說了,可是大哥沒說什麽,大哥做事向來有分寸,我以為大哥心裏有數。”

    鄒逸暗暗一想,一年前大哥當時正在為鍾未昔失蹤的事酗酒,被酒精麻痹的大腦估計記不了什麽。

    “這事其實不能怪大哥。”馬興長歎口氣,“怪我不好,選在電話裏提,那一次剛好信號不太好,大哥可能沒聽見。”

    **********

    離開堂口,黑司曜坐車去午征家,出發前撥了個電話,鍾未昔一早在院子裏等著。

    兩個女人的眼睛都有點腫,他看在眼裏沒說什麽。

    “會盡一切可能找到人。”黑司曜看著藍燦,簡短沉悶的句子,再強硬的性格也難掩悲傷。

    藍燦單薄的身形在風中搖晃,“我知道希望不大了,他出發前我就預感得到,我有心理準備,找到屍體告訴我一聲,我想見他最後一麵。

    與藍燦短暫的交談後,黑司曜和鍾未昔離開了。

    鍾未昔靠在車座裏沒聲響,他輕輕攬了她到懷裏,兩個人無聲地想著心事。

    “肖鷹、洪塵、午征的死讓我想起了很多事。”鍾未昔靜靜靠在他肩上,慢慢說,“記得小時候看古惑仔電影,裏麵的人物充滿了悲慘的命運,這是不是預示著他們和電影裏的人物一樣,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因果報應,這是千百年來中國老百姓最相信的一句話,我不想用這個詞來形容午征他們的命運,因為這幾個人對於我來說不僅僅是名字,更是朋友。

    也許,他們習慣了打打殺殺,習慣了用血用命去換那些東西,我不想去責問他們什麽,隻想問他們一句,你們這樣衝鋒陷陣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有沒有想過你日漸年邁的父母,有沒有想過你的妻子、孩子……

    生命誠可貴,不是這樣浪費的,除了混黑社會,憑自己的雙手也可以掙到錢,也能填飽肚子。”

    黑司曜僵硬地坐著,一聲不吭,她也不說話,兩個人對視良久,黑司曜扭過視線,“昔昔,老七的死因錯綜複雜,我會給他,給藍燦,給他們的女兒一個交待。”

    “怎麽交待?以暴製暴嗎?”鍾未昔說完,才發現眼中又有淚花,由此想起爸爸死時的慘狀,是不是他們黑道向來做事狠毒殘忍,從不顧及他人的感受?是不是從來不管受害者有沒有家人,有沒有年幼的子女需要去撫養?

    他緊抿著雙唇,霍然把她的下巴扣起來,“你說怎麽辦,道上有道上的規矩,血債就得血償,我不抓住那個內鬼,怎麽向老七交待,怎麽向下麵的兄弟交待,怎麽向藍燦和他們的女兒交待。”

    “別人我不知道,藍燦和小魚兒我是清楚的,她們不要報仇,她們隻要午征活過來!”

    黑司曜看著她流淚的臉,眼神柔和下來,一麵擦她頰上的淚一麵哄著,“乖,昔昔,我現在隻能按規矩辦!”

    她不清楚他說的按規矩辦是什麽意思,隻是搖頭,揪住他的衣袖,“曜哥哥,我害怕,真的害怕,我害怕總有一天你也會有這樣的命運,我不想……”

    “昔昔……”他溫柔地哄她,“聽話,不要去管,這些是男人的事,你不是喜歡剪紙嗎?改天我帶你去拜訪幾個民間剪紙大師,你們可以交流經驗。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以後會有很多驚喜等著我們,我帶你出去旅行結婚。以後等有寶寶了,你會更忙,日子也會充實忙碌起來。”

    鍾未昔暫時忘記哭泣,經他的描述,眼前出現一副生動的人生畫麵,真的很讓人心向往之。

    他擁她在懷裏,手掌細細撫拍她起伏的背,耐心的誘哄。

    她安靜下來,哭累了,趴在他懷裏休息,因此沒有看到他此時的眼神,冷酷肆虐、殺意橫生。

    **********

    坐著在海麵上行駛的快艇,迎麵是海風的侵襲。

    鍾未昔身上裹了一件男式外套,躲在他懷裏下意識閉上眼睛。

    海風、疊浪、旋律、私語,音海交織。前麵看不到任何景色,快艇卻很有目標地向前開。

    馬達聲轟鳴,鍾未昔在夜風中吸了口氣,他轉頭,“冷嗎?”轉而對前麵開快艇的候肅和鄒逸大聲說,“速度放慢。”

    候肅點點頭,快艇的速度果然減慢。

    鍾未昔沒有問去哪兒,她搖搖頭,“不太冷,就是風大,吹得頭疼。”

    他伸出大掌把她被風衝散的發絲稍微理了一下,拉緊她身上的外套,“再堅持一會兒,馬上要到了。”

    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鍾,快艇停在一座島上,四周漆黑一片,也看不出來什麽。

    黑司曜牽著她沿著沙灘前行、轉彎、上坡,沒有燈光,太暗了,鍾未昔隻顧著他走,不知走了多久,終於來到樹林深處。

    “累不累?去洗洗臉,一會吃飯。”他笑得溫柔,此刻他們站在一座周圍被高牆和樹林遮掩的城堡裏。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又坐在快艇上吹了好長時間的冷風,鍾未昔是真的累了,今天又沒有午睡,精神跟不上,沒有心力去探索這座十分神秘的孤島,點點頭,按照他的指引進了臥室。

    黑司曜他們到達孤島後僅僅半個小時,坐在餐廳裏吃晚餐,候肅從外麵進來對著他一陣耳語,黑司曜臉上沒表露什麽,隻低聲吩咐,“讓馬興把人帶到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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