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和他夫妻一場,也是緣分。你就不要再生事了?”


    “我沒有生事!”鄭三爺語氣很委屈,“真的。是他自己不迴去的!”


    “我怎麽說你才能明白。”大太太嘆口氣,“你還不如穆清。穆清都知道我不想再提過去的事,你還要無中生有。”


    沈穆清聽了不由汗顏——如果不是自己寫那封信,又怎會引了蕭詔來。不過,話又說迴來了,如果不是蕭詔他自己想來,就是寫一百封信,隻怕也不會來……


    她思忖著,就聽見大太太勸鄭三爺:“以前的事,蕭詔固然有錯,我也不是做的全對。成了今日的局麵,隻能說是我們沒有緣分。三弟,他縱有千錯萬錯,總是颯兒的父親。颯兒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今天,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給他增光也就算了,難道還搞出些笑話讓人看不成?”


    “就依姐姐的。”鄭三爺雖然應了,但應得並不痛快。“我這就去跟姐夫說去。”


    “這件事你別管了。”大太太語氣凝重,“我來跟蕭詔說。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我剛才說的話。”


    鄭三爺應聲而出,看見立在幔帳後麵的沈穆清,嚇了一跳。


    沈穆清忙朝他眨眼睛,來弄個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剛才的話你聽到了?”鄭三爺對沈穆清的行為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我就想不通,這樣好的機會,姐姐為什麽要放棄?”


    “大太太年紀大了,想過一些自己想過的日子。”沈穆清為大太太辯道,“以前的事,不管是誰對誰錯,大太太都不想再追究了。鄭三爺,您就順著大太太,讓她過些自己喜歡的日子吧!您平日裏不也憐惜大太太以前的日子過得太苦。”


    鄭三爺低了頭,沒有作聲。


    沈穆清留著他自己在那裏想,折身迴了大太太那裏。


    知道蕭詔讓沈穆清來偷聽,大太太笑道:“我知道了,你去把大老爺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有些話,我們當麵說清楚了,以後也免得誤會。”


    沈穆清點頭:“我這就去請大老爺來!”


    蕭詔聽說大太太讓他去,問沈穆清:“知道是什麽事嗎?她和鄭三爺都說了些什麽?”有點下級去見上司要向秘書打聽一下上司的qing緒似的。


    沈穆清突然覺得有點頭痛。


    “我進去的時候,大太太和鄭三爺已經說完話了。”她並不想cha手這件事,“大太太為什麽找您,我也不知道!”


    蕭詔撣了撣衣襟,這才跟著沈穆清去了大太太處。


    沈穆清自然不好杵在那裏聽兩人說些什麽,福了福,就退了下去。


    誰知剛走出東次間,就看見鄭三爺站在她原來偷聽的幔帳旁向她招手,意思和他一起偷聽。


    沈穆清哭笑不得,卻也想知道大太太和蕭詔到底會說些什麽,躡手躡腳地站了過去。


    “說起來,你在北,我在東,很久都沒有見了!”沈穆清聽大太太請蕭詔坐下,“我病了,你能千裏迢迢來看我,我很感激。”


    “少年夫妻老來伴。”蕭詔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裏吧!”


    大太太微微地笑:“總之,我很感激你能來看我。我沒什麽大病,開始時受了風寒,早就好了。後來大夫又診出有風濕,這也是早些年就有的病了,隻要注意保暖,不是什麽大事。倒是蕭山的事,拖不得。你是父親,是家裏的主心骨,你不在,茶秀和幾個孩子不知道有多惶恐。你迴去看看吧!”


    “是三弟告訴你的?”蕭詔背對著他們,他們看不到他的表qing,但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呆板。


    大太太點頭。


    “可你知道不知道,他打死了人?而且還是在ji院打死了人!”蕭詔的聲音裏有了幾分憤怒。


    “老爺。”大太太表qing誠懇,“蕭成幾個兄弟小的時候,我也見過。都是聽話的好孩子。所以我勸你迴去看看——也要聽聽孩子們都是怎麽說的!”


    “你見過蕭成小時候……”


    大太太點頭:“我生芸娘的時候,茶秀帶著幾個孩子來見過我……”


    她的話音未落,蕭詔“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她竟然來見你……我就一直奇怪,好好的,你怎麽又丟了孩子去了廣東……”


    大太太低了下頭:“以前的事,我們也別再追究了……現在蕭山的事要緊。茶秀那樣柔弱的女子,你不在她身邊,又出了這樣的大事,還不知道怎樣慌張呢……”


    蕭詔答非所問:“月娘,你為什麽不質問我?我答應過你,不會讓茶秀進門。她來挑釁你,你為什麽不質問我?”聲音很是悲痛。


    大太太盯著桌上的茶盅:“現在說這些做什麽?都是過去的事了!”


    沈穆清就看見蕭詔高大挺拔的身體微微顫抖:“月娘,你為什麽不去找我算帳?我對不起你,你為什麽不去找我算帳?”他說話的聲音很平靜,沈穆清聽著卻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慟。


    大太太沒有做聲。


    沉默中,蕭詔突然手一揮,桌上的茶盅攢盒“劈裏啪啦”地落了一地。


    “你發什麽瘋?”大太太瞪著蕭詔,臉色也不太好看,“這可是南薰坊,不是你漕幫忠義堂。”


    蕭詔一動不動地望著大太太。


    沈穆清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濕潤,不由低下了頭,眼角掃過簾子,看見明霞神色焦急地望著她。


    她朝著同樣眼角濕潤的鄭三爺做了個手勢,然後輕手輕腳地和明霞出了屋子。


    “蕭成大爺來了。”明霞臉色有點蒼白,“要見大老爺!不過,他還帶著個婦人,舉止間,對那婦人很是尊敬。奶奶,您看,會不會是……”


    沈穆清心中一跳。


    “難道她還找到這裏來不成?”


    轉念一想,又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蕭山出了事,做母親的又怎麽坐得住!


    “走,我們去看看!”沈穆清的表qing有點冷。


    第二百七十一章蕭成到來


    跟在蕭成身後的,是個身材纖細的婦人,皮膚白淨,瘦弱清麗,一身湖色裹銀白的褙子,讓她有種雨大海棠楚楚動人之姿。


    沈穆清心裏一沉。


    這個女人不用介紹,肯定是茶秀了。算一算,她應該有四十幾歲快五十歲了吧,看上去卻隻有三十來歲的樣子,又是這樣一副可憐樣,是男人都會生出憐惜之心來……


    她不由暗嘆一氣。


    大太太吃虧就吃在太剛qiáng了……有時候,女人太剛qiáng了未必是件好事,特別是在男人麵前!


    蕭成見沈穆清一出來就毫不避諱地打量自己的母親,頗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該怎樣介紹自己的母親才好……母親在揚州以蕭太太的名義生活了幾十年,可她又不是蕭家名正言順的太太……他怕自己說錯話,讓本已為父親舉動傷心不已的母親再添痛楚。


    蕭成不做聲,沈穆清做為主人卻不能不做聲。


    她笑望著茶秀道:“這位是……”


    沈穆清的話音還沒有落,她就看見茶秀怯怯地拉了拉蕭成的衣袖。


    蕭成望著母親白嫩纖細的手,猶豫片刻,道:“這是我娘。”


    稱茶秀為娘……看樣子在揚州過著蕭太太的生活啊!


    沈穆清不動聲色,笑道:“不知姨娘怎麽稱唿?”


    茶秀立刻淚盈於睫地望著蕭成。


    蕭成臉色微變,道:“我娘一直跟爹生活在揚州,沒見過市麵,不知道該怎麽和奶奶說話,還望奶奶不要見怪!她老人家娘家姓陸。”


    “陸姨娘!”沈穆清笑著打了一聲招唿,“請坐!”說著,坐在了花廳的首座上。


    蕭成就低聲地對母親道:“娘,您趕了幾天路!坐下來歇會吧!七奶奶是個和善的人……”


    茶秀握著兒子的手,弱弱地看了沈穆清一眼,低聲迴道:“我不坐,我坐不下去。蕭山現在還不知道在受什麽累,我哪裏坐得下去……”說著,眼角就落下幾滴淚水來。


    蕭成有些歉意地望著沈穆清:“我娘膽小……又擔心弟弟的事……”


    膽小的人還能帶著孩子千裏迢迢去見大太太——如果大太太不說,沈穆清看她這樣子還可能相信,可聽了大太太的話後,她很是懷疑。


    沈穆清很理解的樣子:“畢竟是出了人命案,大老爺生氣,也是qing有可原。”


    蕭成苦笑:“我也知道……”


    “我加蕭山是除bào安良……”茶秀突然從蕭成側身探出頭來,“滿揚州城都知道那個衙內是個吃喝嫖賭樣樣來的làngdàng子,我們家蕭山是為民除害。”


    你以為你是誰啊?還為民除害?


    沈穆清心裏不以為然。


    蕭成估計也覺得母親的話有些不妥,忙輕聲阻止:“娘,這件事等我們見到了爹再說。”、


    茶秀不再吭聲,臉上卻露出憤憤然的表qing。


    沈穆清很是意外。


    她沒有想到茶秀會做出這種帶著孩子氣的舉動……


    還好蕭詔很快來了。


    “老爺!”茶秀一見到蕭詔就淚眼朦朧地譜了過去,“蕭山可是你最心疼的兒子,他被關在牢裏,全指望著您呢?您要是不救他,他隻有死路一條啊……”說著,伏在蕭詔胸前大哭起來。


    蕭詔非常尷尬地望了沈穆清一眼,推開了懷裏哭得淚如雨下的人:“有什麽話好好的說,哭哭啼啼地成什麽樣子。”


    茶秀聽了,抽泣著,顫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很招人憐。


    沈穆清睜大了眼睛——茶秀這樣子,真的很柔弱……就像易碎的瓷器,易凋的花般讓人不自覺間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她正在那裏好奇的打量,就聽見蕭詔咳了幾聲。


    沈穆清明白過來——蕭詔這是讓自己迴避!


    她忙笑盈盈地向蕭詔屈膝行禮,和明霞等人退了下去,還沒有下台階,就聽見蕭詔有些氣急敗壞地質問:“你怎麽跟到京都來了?你娘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你娘身體不好,經不起這樣的顛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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