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溫蕙跟著沈穆清站起來,好像還沒有從qing緒中恢復過來,隻是呆呆地應“好”。


    出了福安寺,上了馬車,返程的路上,英紛還是忍不住問:“要是王溫蕙拿了這三萬兩銀子跑了呢?”


    “不會,她不是那種人。”沈穆清想起自己和她的第一次相遇,那種綿裏藏針的銳利,“她是王盛雲的女兒,有自己的骨氣。”


    “萬一虧了呢?”


    “那是時不待她,”沈穆清撩開車簾,望著在視線中漸漸模糊地飛簷翹壁,“希望她找一個讓自己信服的解釋放下心中的恩怨。”


    英紛並不是十分聽得懂,但她能感覺到沈穆清心中淡淡的哀傷。


    第二天,來找英紛的人竟然是紫紗。


    英紛很是驚訝,但她很快壓住了心底的異動,仔細核對了王溫蕙的手印,然後拿了三萬兩銀票出來給紫紗。


    紫紗仔細清點了銀票,笑著曲膝行禮:“妹妹以後有空到我們那裏去坐坐——太太在東大街租了間門麵,賣雜貨,名字叫‘通源盛’。”


    英紛笑盈盈地拉了紫紗的手:“那敢qing好。我以後逛東大街累了,可要進去討杯茶喝。到時候姐姐可別嫌棄我去得勤。”


    紫紗掩嘴而笑:“知道英紛妹妹是蕭夫人手下第一能人,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能當家。你去照顧我們的生意,我們還有嫌棄的道理?別說是走的勤了,隻怕是日日夜夜盼著你去呢!”


    “瞧姐姐這意思,我要隻是去歇歇腳就算了,要是去照顧你們家生意的,就去的勤也無妨嘍?”


    “我這不是想借妹妹的貴手抬抬自家的身價嗎?”


    兩個人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好不親熱。


    到了二門口,英紛笑道:“那我就不送姐姐了。”


    紫紗卻拉著英紛的手不放:“妹妹,我有兩句話和你說。”


    她們都是下人,親熱,也是因為主子的關係,有什麽好說的。


    英紛心裏冷冷地笑,麵上卻熱qing的很:“你我姊妹一場,還怕沒有機會。你下次來的時候,我好好陪著姐姐你說會話。”


    紫紗淡淡一笑:“實際上,不是我有話要和你說,是我們奶奶有話想和蕭夫人說。”


    英紛眉角輕挑。


    紫紗已道:“上次我們家太太去見蕭夫人的時候,就給蕭夫人準備了一份大禮。沒想到,蕭夫人胸襟磊落,什麽也沒有問,立刻答應了借錢的事。我們家太太就說了,當時她要是再說什麽,反而顯得小家子氣,辜負了蕭夫人的一番美意。又想著蕭夫人這樣幫她,她不送這禮,又顯得她不知好歹。思來想去,我們家太太就是囑咐我,求英紛妹妹傳個話。”


    這話是要傳給沈穆清的,英紛就不敢自己拿主意了。


    “姐姐請跟我來!”她笑著領紫紗去了垂花門旁不遠的暖閣,把暖閣裏住的值夜婆子遣到外麵:“你看著一點!”


    婆子唯唯諾諾地應聲而去。


    英紛轉身望著紫紗,笑道:“這裏清靜。姐姐有什麽話,直管說就是!我一定帶到!”


    紫紗低聲道:“我們家太太說,梁家三爺這幾年在工部攢了不少私房錢,這些私房錢都在馮宛清手裏。而馮宛清呢,又把這些東西藏在了廣寧門大街旁的糖房胡同一幢三進的宅院裏。這宅院就記在馮宛清名下,連三太太都不知道。說起來,三奶奶自嫁到梁家,日子也不好過。三爺除了新婚那幾日,就沒進過她的門。她又是個火爆脾氣,一味的隻知道打罵。常言說得好,秀才遇到兵,是有理也說不清。三爺惹不起,躲也躲不起——隻要三爺駁了她的話,她就拿馮宛清出氣。馮宛清幾胎都是到了五、六個月才沒的,現在看見三爺近身就害怕。”


    英紛聽著心裏一跳。


    馮宛清一個通房,竟然名下有房子……隻要把這件事告訴梁三太太,那這房子立刻就會被收迴。到時候,讓她馮宛清ji飛蛋打!


    想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就有了幾分真切:“好姐姐,我代我們家夫人謝謝太太了。”


    紫紗笑著拉了英紛的手:“好妹妹,我們家太太的誠意,日月可鑑。原來不說,也是因為她是梁府的夫人,要顧著體麵。現在沒這顧忌了,行事自然也就不同往日。”


    就算是利用好了,卻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英紛點頭:“太太有難處,我們都看在眼裏。要不然,我們夫人也不會二話不說就答應幫忙。說起來,三萬兩也不是什麽小數目。”


    “夫人的恩典,我們太太一輩子都記得。”紫紗和英紛說了很多客氣話,這才打道迴府。


    英紛送走了紫紗,立刻去了沈穆清那裏。


    沈穆清正要給蕭颯寫信。


    一是見王溫蕙這樣,頗有感觸,想找個人說說。二來是子揚要斷奶了,要告訴蕭颯一聲。


    英紛見沈穆清在寫信,知道是給蕭颯的,不敢做聲,在一旁幫著磨墨。


    沈穆清知道她有話說,但給蕭颯寫信更重要。直到把該寫的都寫了,這才放下筆:“紫紗說了什麽?”


    英紛一向佩服沈穆清胸有溝壑,忙笑著把送紫紗出門的前前後後都說了:“……奶奶,您說,這是不是狗咬狗,一嘴毛?”


    沈穆清現在是有誥命在身的,按理應該稱夫人,可她想到家裏還有一個平身的大太太,讓家裏的人依舊叫“奶奶”。


    沈穆清失笑:“你知道這是狗咬狗,你還讓我也去幫王溫蕙咬兩口啊?”


    “奶奶,我不是這個意思!”英紛忙道,“就是覺得這馮宛清以前太囂張了,能讓她栽個大跟頭也好!”


    沈穆清笑起來:“那是她們家的事,和我們有什麽相gān的!”


    英紛不由失望。


    沈穆清警告她:“你可別亂來,小心壞了王溫蕙的打算。”


    英紛一怔:“難道我們不動手,她還親自動手不成!”


    “總而言之,你別管。”沈穆清再一次告誡她,“王溫蕙可不是你相像的那樣簡單。”


    英紛不以為然:“她就是再厲害,難道還能逃得過您的手掌心啊!”


    沈穆清怕她壞事,索xing和她挑明了說:“你以為王溫蕙告訴我們這些是想讓我們把這事告訴梁家三太太,然後把馮宛清手裏的私房錢收了,讓馮宛清和梁季敏rou痛啊!”


    “那,那是什麽意思?”英紛目光狐惑。


    沈穆清冷冷一笑:“她是想讓我去刺激刺激馮宛清,讓馮宛清生出離開梁家之心。”


    “刺激馮宛清……”


    “不錯。”沈穆清用茶蓋輕輕拂了拂飄在茶盅上的茶葉,“讓她知道,女人離開了男人,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好的歸宿——難道她馮宛清還不如沈穆清不成?”


    第二百七十章蕭詔選擇


    過了幾天,蕭山的事傳到了京都,蕭詔bào跳如雷,指著來報信的蕭成大罵:“……你是怎麽做兄長的,竟然讓他成了一個欺市霸道的紈絝子弟。”


    蕭成低著頭任父親罵。


    等蕭詔聲音漸低,蕭成笑道:“爹,山西左、右布政使都和您jiāo好,您還是迴去看看吧!”


    蕭詔望了一望東稍間,猶豫片刻,臉上終是露出毅色:“他既然敢做,就要敢當。”


    蕭成的臉一下子變得如紙般蒼白,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


    大太太就喚了蕭詔進去:“養不教,父之過。你還是迴去看看吧!”


    蕭詔表qing苦澀,坐在太師椅上半晌沒動,到底沒有離開四知院。


    鄭三爺見了不免有些眉飛色舞,找了沈穆清:“能不能讓那個禦醫給開幾個補氣養血的方子——我姐姐從小就在外麵跑,吃得苦多,如今年紀大了,有這條件,還是要多保養保養。”


    沈穆清忍不住潑他冷水:“您就不怕蕭大老爺看出了。”


    鄭三爺滿不在乎:“有些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端看你自己心裏怎麽想!”


    “還一套一套的!”嘴裏這麽說,沈穆清還真的又請了那位禦醫來給大奶奶瞧病。


    那個大夫也很厲害,診了脈,問大太太是不是有風濕。


    大太太微怔,點頭道:“變天的時候有些不舒服,平日還好。不打緊。”


    大夫什麽也沒說,唰唰唰開了方子:“先吃五副再說。”


    能趁著這機會把身子調理好,沈穆清自然支持,拿了方子讓英紛去抓藥。


    蕭詔在外麵問:“是什麽病?”


    鄭三爺答道:“說是年輕的時候過於cao勞,如今身體敗了,諸病叢生了。”


    畢竟是姐弟,大太太瞪了鄭三爺一眼,笑道:“是風濕。”


    蕭詔撩簾而入:“怎麽得了這種病。”


    “年紀小的時候常常在水上走,後來又在碼頭上討生活。”鄭三爺搶著話兒:“都會得這樣的病,要不,姐,您隨我迴四川吧?這病到了最後,手指頭腫得像饅頭,別說帶孩子了,就是自己吃飯都成問題。小七不在家,小七媳婦忙裏忙外的,難道還讓她天天在您chuáng前侍疾啊!”


    大太太皺了皺眉頭,對蕭詔道:“我留老三說會話。你們有事忙自己的去吧!”


    蕭詔和沈穆清前腳出門,後腳就囑咐她:“你去看看,大太太都和鄭三爺說了些什麽?”


    大太太既然和鄭三爺說體己話,自己怎麽能去偷聽……而且還得把偷聽到的話告訴蕭詔。


    沈穆清搖頭。


    “真是不懂事!”蕭詔責怪道,“大太太從來都是打斷了牙齒和血吞。留了鄭三爺說話,隻怕是有重要的事要jiāo待。你去聽聽,有什麽事,我們也能幫個忙,免得她總是自以為是在那裏瞎忙活。”


    沈穆清聽得怔住。


    蕭詔,好像很了解大太太似的……


    “快去!”蕭詔見她不動,怒目道,“要是大太太問起,你就說是我讓去的。不會讓你負不孝之名的。”說到最後,語氣裏就有幾分嘲諷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麽,沈穆清就想起自己初見時的蕭颯……


    她笑著朝蕭詔福了福,撩簾進了屋,見到堂屋服侍的,她搖了搖頭,示意別聲張,丫鬟媽媽自然不敢聲張,沈穆清就站在幔帳後麵聽。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好事多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吱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吱吱並收藏穿越好事多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