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嚇了一跳,急道:“那怎麽行?你我這般已然是荒唐,若是留宿不走,明日必將傳得沸沸揚揚,你讓我如何有臉麵見人?”


    有些事情偷偷的做了倒沒什麽,可若是弄得人盡皆知,那就不好了。


    房俊蹙眉輕歎道:“微臣倒也不是非得留宿這裏,隻不過今夜的長安城注定有許多人一夜無眠。韋弘光之事多少也是因我而起,隻怕到時候不少人要尋上門去說情。然而我連韋弘光到底做下何等寧願以死來保全秘密的事情都不知,哪裏敢給這個人情?還不如幹脆躲著不會去,他們找不到人,自然怨不得我不給麵子。”


    這話一半真,一半假。


    “百騎司”辦事效率極高,經過一個白天的審訊偵查,韋弘光之死必然有些線索,到了晚上,正是四處查找線索、抓人審訊的時候。李二陛下在京中的時候還要顧忌著各方勢力之間的平衡,有些人可以動,有些人不能動。如今陛下遠征遼東,朝中首要之事便是維係長安的穩定,“百騎司”在太子授意之下,完全可以不管不顧一查到底。


    無論涉及倒誰,怕是都免不了被請去“百騎司”協助調查。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韋弘光之死隻是他自己的行為,必定有人會懷疑是房俊從中操作,借機打壓隱隱有崛起之相的京兆韋氏。


    雖然著的確是房俊的真實想法,但韋弘光之死卻的的確確是一個意外,如果有人認為是他的手尾,故而登門懇請他放過京兆韋氏一馬,他要如何迴複?


    答應下來,他卻沒法指使“百騎司”放人。他與李君羨的關係的確不錯,但是李君羨身為陛下第一號“鷹犬爪牙”,維係的是陛下的利益,任何人隻要危及到皇權,那是誰也插不進去手的。


    不答應,那就坐實了是他操縱此事的嫌疑,而且會得罪一大批人。


    華夏自古以來就是個人情社會,房俊固然可以依仗自己“棒槌”的名聲我行我素,卻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別人的情麵。


    甚至於,有可能是來自於太子的求情……


    當然,躲是躲不開的,韋弘光一案不可能一夜之間便塵埃落定,房俊也不可能連續數日不露麵,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


    隻不過眼下好夢正溫、如魚得水,如何舍得拋卻佳人,孤身返迴長安?


    覬覦多年的佳人終於得手,那自然是要好生溫存個夠才行……


    長樂公主卻隻是以為事態真的非常嚴重,擔憂道:“韋正矩不會有事吧?”


    雖然死的是韋弘光,但是事情的起因是韋正矩挑釁房俊,被一起解送入京兆府衙門,很難說這兩人之間有沒有什麽瓜葛。尤為重要的是,眼下房俊將韋正矩視為“情敵”,而房俊素來與李君羨交好,若是暗中拜托李君羨在查案之時將韋正矩陷害一迴,也完全有可能……


    萬一被牽扯進去,韋正矩大好前程怕是要毀於一旦。


    房俊聞言,從軟榻之上坐起,目光灼灼的瞪著長樂公主,不悅道:“殿下心目之中,居然將微臣當作那等心胸狹隘、徇私報複之輩?”


    長樂公主偷偷撇嘴,哼了一聲,道:“難道不是?也不知是誰,滿腔酸意一臉不忿的跑過來,好似受了刺激一般……”


    房俊道:“這韋正矩看似文質彬彬、溫潤如玉,實則負心薄幸、居心不良。他既然一心仰慕殿下,卻又拜托韋妃為他求娶晉陽公主,將你們姊妹當成什麽了?這若是親事當真成了,你們姊妹見麵之時得有多麽尷尬?故而,離他遠一點,別管他的死活。”


    長樂公主在茶幾旁坐下,俏臉之上看似全無表情,實則滿是嘲諷。


    你娶了高陽,卻又對我虎視眈眈的時候,怎地不考慮咱們姊妹以後見麵會否尷尬?人家隻是想想便負心薄幸、居心不良,你這吃著鍋裏的、占著盆裏的,那又該當如何?


    真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無恥之極……


    房俊見到她這樣一幅清冷嫻靜的模樣兒,便覺得心癢難撓,很想撲上去將她這層外殼揉碎,看到那轎唿婉轉的誘人樣兒,正欲上前,便聽得外頭忽然一陣雜亂聲響,伴隨著幾聲馬嘶,頓時一愣。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去,還會有誰前來這道觀之中拜訪不成?


    長樂公主也有些慌,剛剛站起身,便見到外頭有侍女進來,稟報道:“殿下,房陵公主前來拜訪。”


    長樂公主一聽,心中愈發慌亂,將侍女打發出去迎接,迴頭對房俊埋怨道:“你這人哩!讓你走你偏不走,房陵姑姑見到你在這裏,指不定怎麽想呢!”


    一個男人夜晚留宿在自己這裏,別人還能怎麽想?


    隻要想到房陵公主那揶揄的眼神,臉嫩的長樂公主便覺得芒刺在背,羞囧難當。


    尤其房陵公主是個大嘴巴,若她知曉自己與房俊之私情,那麽用不了多久,整個李唐皇族便人盡皆知……


    越發驚惶無措,秀眸瞪著房俊埋怨道:“都怪你!”


    房俊欣賞著她秀美無匹的麵容,隻覺得即便是生氣之時都眉目動人,嘴角微微一挑,低聲道:“微臣知罪。”


    “哎呀!無賴!”


    長樂公主羞不可抑,背轉身留給房俊一個美好無限的背影。


    這句話是方才房俊逞兇之時口中所言,無論如何喝罵他都反反複複“臣知罪”,“臣有罪”,手底下卻絲毫沒有片刻遲緩,直將她折騰得骨酥筋軟、服服帖帖……


    哪裏知罪了?


    簡直膽大包天好吧……


    不過這個時候讓房俊躲避也不可能了,他的親兵都在外頭,房陵公主來的時候定然都看見了。


    外頭腳步聲響,一把柔膩委婉的嗓音傳來:“長樂,怎地不出來迎接姑姑?平素就不讓你修仙問道,這哪裏是咱們女人該幹的事兒?總該找一個男人趕緊成親,兩情相悅魚水之歡才是應當……”


    話音未落,人已經進了門。


    一身淺色宮裝,容顏如畫身姿豐腴,肩膀處有一條藕荷色的披肩,整個人猶如一朵雨中綻放的白蓮花,既有清純楚楚之溫婉,又有顏色灩灩之嬌媚,腰肢纖細猶若弱風扶柳。


    不愧是能夠將無數關中豪傑折服於石榴裙下的絕代尤物……


    房陵公主走進丹室,正反手將手裏的一柄油紙傘遞給身後的侍女,目光先是在長樂公主身上溜一圈兒,然後投射在房俊身上,抿著嘴唇笑了一下,揶揄道:“本宮還以為是誰深更半夜的闖入長樂閨房,原來是持身守正、道德君子的越國公啊。”


    言語之中的衝天酸氣,令人諦笑皆非。


    這分明就是因為之前勾引房俊未遂,如今房俊卻在長樂公主這邊登堂入室而產生的怨氣。


    老娘白送上門給你都不要,現在卻冒天下之大不韙跑到這裏於長樂公主幽會,難不成老娘就那麽沒有魅力?


    自信心受到打擊,這對於素來自視頗高的房陵公主來說,比眼饞房俊的身子卻吃不到嘴裏的遺憾感覺尤甚。


    房俊哭笑不得,隻得施禮道:“殿下之謬讚,微臣愧不敢當。”


    “哼哼,”房陵公主冷笑兩聲,“你的確不敢當,你們男人呐,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房俊隻得閉嘴。


    自己等同於被抓了現行,如何反駁,都顯得底氣不足……


    一旁的長樂公主羞囧難當,麵紅耳赤的上前拉著房陵公主的手,岔開話題道:“姑姑怎地這個時辰來了這裏?”


    房陵公主笑吟吟的看著長樂公主羞紅的臉蛋兒,反問道:“本宮的確不該這個時候來,撞破了侄女你的好事,該不會夥同這個男人殺人滅口吧?”


    “姑姑休要胡說!”


    長樂公主羞赧的跺跺腳,拉著房陵公主到茶幾旁落座。


    房陵公主看著侄女那張明顯經受雨露滋潤之後愈發秀美明媚的臉龐,心底歎息一聲,真真是孽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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