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家肉檔,我在那裏見過!”趙二郎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爹愛吃牛肉,三天兩頭就讓我去費家肉檔裏買些牛肉迴去。我記得他家從牛骨上麵剔牛肉,所用刀的刀刃就是那樣子的。對,絕對錯不了!”


    “那就是剔骨刀一類的刀具。費家肉檔?行,我和他家老板費鴻也有些交情,待會兒就派個機靈些的夥計去他家旁敲側擊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梁研大包大攬道。


    不管之前對梁研的印象有多麽不好,聽了他這番話後,趙四娘還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連薑荷蓮子也若有所思地重新審視起了他。


    費了半天工夫,趙二郎這邊算是收獲不小,可蘇記那邊卻不是很順利。


    原來蘇記的少東家蘇瑾自幼多病,一直寄養在燕京的護國寺中,直到今年春天才被接迴幽州。前幾天他又犯了病,連日高燒不退,吃藥也不見好,他娘衛夫人情急之下便在佛前許願。許願的第二天,蘇瑾的燒就退了下去,連同之前的咳症也好了大半。衛夫人欣喜之下,就決定帶著他去寺院還願。因為幽州沒有什麽出名的寺廟,衛夫人就和蘇瑾去了雲州,一來一迴怕是正月裏都迴不來了。更糟糕的是,一向和趙四娘家關係甚好的周掌事也於日前帶著妻兒迴老家過年去了,一時間竟無法從蘇記找到可以相助之人。


    眼下看來蘇記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更讓人擔心的是,不僅是眼下,怕是到了正月二十也不一定能拉來蘇記襄助。要知道,有了肖家的幹預,以及李家的“叛變”,趙二郎此案被越攪越渾,遠比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在這種情況下,少了蘇記的幫忙,要順利救出趙二郎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想到這些。不光是沒什麽城府的趙永忠,就連素來沉得住氣的薑荷蓮子也有些急躁了起來。她相信,若是此事發生在趙四娘身上,或者是趙永忠這類趙四娘的至親身上。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可輪到了和趙四娘沒有太深感情的趙二郎身上,他是否會出手相救那就是未知之數了。總而言之,趙二郎性命堪憂呀!


    盡管趙四娘他們都清楚,該打點的都打點了,如今留在縣城對趙二郎並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可他們誰都沒有心情迴薑家灘過年。即便就快到除夕了,也依然逗留在雙喜客棧裏。說起來,這家客棧在縣城裏也算是數得上名號的老字號了,按理說住起來還算舒心,可心事重重的他們卻怎麽也舒心不起來。


    他們中趙四娘、江泠和阿弦三個還好,或許心裏也在擔憂吧,可表麵上一點兒看不出來,該吃吃該睡睡。可其他人就慘了,吃不香睡不著,兩天下來。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趙永忠甚至都瘦了一圈。


    這日一大清早,趙四娘硬是把不肯好好吃飯的趙永忠給拖出了房門,看著他吃早飯。就在沒有胃口的趙永忠數著碗裏的米粒時,上迴那個賣兔子的少女又提著兔子出現了。


    “趙姑娘,這是咱家新獵來的兔子,比上次那隻還大還肥。甭管是紅燒還是清蒸,都肯定好吃。”那少女熱情地推銷道。


    趙四娘上迴跟那少女說,獵到野味可以來找她,可那也不過是順嘴一說罷了。沒想到人家還真又弄到了兔子。她就奇了,這麽大冷的冬天,即便是葉林祥那樣的熟手也未必能隔天就獵到兔子,聽說這詹家除了這丫頭外就剩下他家夫人和小姐。三個弱質女流怎麽就能總逮到兔子呢?喲,今天還不止一隻,除了那少女拿在手裏展示的那隻大兔子外,地上還有一串小些的兔子。乖乖,這是把人家兔子全家都整來了吧?


    “姑娘是叫巧雲吧?巧雲姑娘,你家抓兔子可真有一手!”趙四娘接過巧雲手上的兔子細瞧。這才發現那兔子居然還活著,再認真觀察了一下地下的那串兔子,越發驚訝道:“據我所知,想抓兔子,要麽是挖陷阱,要麽是設繩套,可不管怎麽說,抓到手的兔子基本上都是死的。怎麽你家這迴抓來的兔子都還活著呢?”


    “上迴那隻兔子是我在山上撿柴禾的時候無意發現的,應當是磕在尖石上碰死的,這就巧了我了,正好可以拿來換錢使。可沒兩天就要過年了,大夥兒該買的都買了迴去,如今東市上就沒幾個人,兔子怎麽也脫不了手。幸而遇上了心善的趙姑娘你,才把兔子換成了銀錢。”巧雲笑道:“後來我拿那錢又去買了三副藥,不光我高興,咱家小姐也樂壞了,覺得獵兔子也是個不錯的營生。於是,小姐她就做了幾個機關,昨天才放到山上,今兒早上就發現裏頭鑽進去好些個兔子。不是我誇,小姐真個是手巧,用她做的機關捕兔子,一點兒都不會傷到兔子。從這種全須全尾的兔子身上剝下來的皮賣到皮貨行裏,也能賣個不錯的價錢呢!”


    趙四娘聞言,心念一動,說道:“聽說你家已故的老爺是聞名靜海的木器匠,做木器的手藝數一數二,沒想到你家小姐也會這門手藝。”


    “那當然!咱家小姐自幼被當成男兒教養,不但學會了老爺所有的本事,還青出於藍,琢磨出許多新奇的機關呢!”巧雲驕傲地說道。


    “誰說女子不如男,你家小姐就是個明證啊!”趙四娘眼珠子轉了兩轉,笑道:“這樣吧,你這些兔子我都要了,省得你再四處找尋買家了,也好讓你早些迴家準備過年。”


    巧雲萬料不到趙四娘如此豪爽,眼睛亮晶晶的,裏麵盛滿了感激之情。不過小丫頭心善,會為人著想,不無擔憂地問道:“趙姑娘,你們就這麽幾個人,能吃得了這麽多兔子嗎?”


    趙四娘無所謂道:“吃不掉也不要緊,我可以帶走呀!咱家是開吃食鋪子的,別說這麽幾隻了,就是一天幾百隻,咱都有本事用完。”


    “吃食鋪子?”巧雲頓時眼前一亮,不過隨即想到趙四娘一行投宿客棧。多半不是本地人,她家的鋪子肯定也不會開在附近。於是她也不抱太大希望,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家鋪子開在哪兒呀?”


    結果正如巧雲所料,她不禁有些失望。


    “其實。販賣兔子也不是長久之計,靠它賺些小錢可以,想用它來重整家業就有些懸了。”趙四娘循循善誘道:“依我看,你家小姐既然有那麽好的木器手藝,就應當學以致用。再從事木器相關的活計才是。”


    “咱家小姐也想呀!可如今咱家就快連飯都吃不上了,哪裏有開木器店的本錢啊?”巧雲歎息道。


    “那麽,她有沒有想過和別人合開呢?她可以出手藝,別人出本錢呀!”趙四娘問道。


    巧雲搖了搖頭,悶聲道:“也有不少慧眼之人看中了咱家小姐的手藝,動了和咱家合作的念頭。可細細打聽過後,都歇了那門心思。嗬嗬,如今靜海境內誰還敢和咱家合夥呀?”


    “那麽就去幽都重新開始如何?去了幽都,就再也沒有人會給你家使絆子了。”見巧雲眨巴眨巴地看著自個兒,趙四娘索性直說道:“咱家在幽都有一個小作坊。裏麵做著絞繩子和編竹篾的活計,生意相當不錯。我就想著在年後擴大規模,帶著做些木器,卻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木器匠。聽說你家小姐精於此道,就想請她來咱家鋪子幫忙。”


    巧雲聞言,眼珠子轉了來又轉了去,好久都沒能吱聲。


    “若非萬不得已,誰會願意背井離鄉呢?想來你家小姐也是如此。”趙四娘和聲道:“這樣吧,請你把我的話轉告給你家小姐,不妨讓她考慮考慮。如果她有意的話。可以來咱家的作坊參觀一下,再做決定。”


    趙四娘所說的話裏信息量實在太大,巧雲直到離去時還沒有完全消化好,最後帶著一頭霧水家去了。


    “咱家作坊要做木器了嗎?那做好了以後是放在人家鋪子裏寄賣呢。還是咱家找個門臉兒開木器行呢?對了,那位詹小姐畢竟是個姑娘,她行不行呀?”趙三娘心情雖然有些低落,可急於賺錢的她對自家的生意還是很上心的。


    趙四娘做生意經常是顧頭不顧尾,所以也別指望她能給出多靠譜的答案來:“是寄賣還是直銷,這個嘛。等做出成品來再說。至於詹小姐可不可靠,我覺得應該還行吧。”


    知道自家小妹有時候不靠譜,可不靠譜成這樣也真是夠了。


    估計趙三娘就要發飆,薑荷蓮子忙岔開話題道:“四娘,這麽多兔子怎麽吃呀?還是爆炒嗎?”


    在薑荷蓮子看來,趙四娘做生意隻要顧個頭就足夠了,反正有他在,趙四娘做哪行都會穩賺不賠,真心沒必要為了生意之事而傷神。與其費那功夫,還不如去吃吃喝喝呢。


    “今兒就不爆炒了,咱換種吃法,鹵著吃。”趙四娘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邊說邊拉著薑荷蓮子往外走道:“這一年來,汪家裏裏外外照應了咱家好多,我心裏怪不好意思的。我這就去教他家做兔兒頭,算是報答一二吧!”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跑得飛快的趙四娘就連同薑荷蓮子和那幾隻兔子不見了蹤影,讓趙三娘想要數落她都沒機會數落。


    趙四娘姐妹倆晃進了慶豐樓,才意外地發現汪掌櫃居然來了。


    放在現代,父母去兒子家過年不算稀奇,可在這兒,就相當罕見了。汪掌櫃對兒子的寵愛可見一斑。


    汪掌櫃見了趙四娘自然是極為欣喜,聽說她又來教他家做菜,就更是樂得合不攏嘴了,忙歡歡喜喜地把趙四娘迎進了後廚。


    做兔兒頭看上去挺費工夫,其實並不複雜,做得好不好吃,全看鹵水調製得好不好。


    趙四娘將兔頭簡單處理後,著重示範了一遍如何調製鹵水,見汪掌櫃似乎沒有聽得明白,便又示範了一遍。雖然重複示範了兩遍,但這過程比較簡單,教完了都還沒到午飯時間。


    汪掌櫃原想請趙四娘去雅座裏歇息,她卻婉拒了,直接坐在了大堂裏。


    這會兒還沒到飯點,加上年前好些人都呆在家裏準備祭祀,素來生意爆好的慶豐樓裏這會兒有一大半兒的座位都空著。不過即便如此,酒樓裏也是熙熙攘攘沒有半刻消停。


    趙四娘之所以舍棄環境優雅的雅間,轉而跑來這兒忍受噪音,是因為她覺得酒樓是打聽消息的絕佳場所,說不定就能聽說些有價值的消息。


    不過趙四娘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見有人說到趙二郎一案,事實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談論同一件事——身為靜海一霸的苗佑仁失蹤了。


    趙四娘將小道消息綜合一番,在加上自個兒的腦補,將該事件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十幾天前,輾轉於靜海各大花樓的苗佑仁忽然銷聲匿跡了。剛開始時,苗家人並有當一迴事,畢竟苗佑仁時常不打招唿就跑去幽都尋花問柳,三五天不著家那是常有之事。隻是半個月過去了,苗佑仁依然沒有歸家。而他作為苗家的獨苗,盡管所作所為給祖宗臉上抹黑,可祭拜祖先時還是少不了他。於是苗家便派家丁去幽州的鳴玉坊接人,那兒可是苗佑仁最愛光顧的地界,十迴去幽都,九迴逛那兒,去那兒接人可以說是十拿九穩的事兒。


    然而,到了鳴玉坊,那裏的姑娘卻說苗佑仁是在半個月前來過一次,可宿了一晚後就走了,說是要找其他的相好去。其他的相好?到底是哪個呀?那家丁漫無目的地四處開找,可他尋遍幽都的大小花樓,甚至連上不得台麵的私窯都翻了一遍,就是沒能找著苗佑仁的蹤影。溫家派出大量人手找尋依然杳無消息後,隻得請官府出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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