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有原則的好和尚


    ‘冬日’客棧是靈隱縣中唯一的客棧。也是李冬敏唯一的營生。


    隻是近些天來李冬敏的身體著實差了些,連續十幾天的熬夜縫製新衣,讓她躺在了病榻之上。


    如是平日,冬日客棧關了大門也不甚稀奇,可年關將近,要是這客棧關了門,遠道而來的客人實在沒地兒住。


    張安作為協會會長,最近自然是忙的腳打後腦勺,唯一能來幫忙的便也隻剩下了張小刀。


    張小刀之前對李冬敏的態度可以用沉默反抗來形容,本來李冬敏不指望著張小刀能來,卻沒想到張小刀聽聞了這事主動來客棧看店。


    這對於李冬敏來說實在太過驚喜,有點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意思,殊不知這一切還要歸功於自己的後兒媳婦。


    王洛菡說的的確沒錯。


    在這個早婚早育的時代,張安現在不過才三十幾歲,正值壯年。


    不說這時候正是男人的黃金期,就是生理需求也會迫使老爺們去找個女人。


    找女人分很多種,靈隱縣沒有花錢的女人,除了黃花大閨女和別人家的媳婦可供的選擇本就不多。


    李冬敏為了張安開始學習縫製新衣,為了年關時讓這位名譽會長能穿的體體麵麵,才倒在了病榻上。


    張小刀對此自然無法視而不見。


    所以他來到了冬日客棧,坐在了櫃台旁,除了招待這些天早早到來的零星客人之外,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打瞌睡。


    “小刀,小刀。”


    張小刀抬起了睜開了朦朧的睡眼,看到了李冬敏。


    李冬敏長的並不算漂亮,但也不醜,笑起來會看到兩個淺淺的酒窩,平時為人潑辣,隻是對張小刀格外溫柔。


    “嬸嬸你怎麽出來了,沒事,我看著這。”


    說完這句話張小刀的臉色一紅,每天打瞌睡難怪老板娘不放心。


    李冬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道:“後廚做了點粥,你餓了就去吃一口,你在這我放心,隻是告訴你一聲,我去樓上躺會。”


    張小刀點了點頭目送李冬敏登上了二樓,看著有些年頭沒有修繕的客棧發了會呆,覺得腦袋有些暈,便決定出去透口氣。


    一陣寒風吹來,張小刀喘著白氣清醒了不少,卻看到了靈隱縣的著名混子趙大楷。


    趙大楷不學無術,前些年著實幹過下三濫的事情,為此他的獵戶老爹差點跪在趙烈麵前。


    後來,風波漸平,趙大楷也不在揩油靈隱縣的百姓,而是將槍口對外。


    所以每年年關將至的時候,都是這家夥最忙碌的時候,隻要不觸碰底線,靈隱縣的百姓也懶得管他。


    這不,不知道那裏來了個行腳和尚,和尚沒去找趙大楷化緣,趙大楷先來找和尚了。


    張小刀無意多管閑事,無論前生還是今世,他始終都認為最難纏的莫不過三種人,狗仗人勢的下人,不要臉皮的婆娘,還有一個自然是寺廟的和尚。


    前兩者不多說,之所以說寺廟裏的和尚,不僅僅是因為張小刀是個無神論者,他覺得與和尚講理是最沒理的事兒,黑的他能說成白的,白的能他說成黑的。


    所以張小刀也不覺得和尚會吃虧,便起了看熱鬧的心思,蹲在了門口。


    “和尚,佛說普渡眾生,我家中老母已經饑腸轆轆,不知你身上可有銀錢?”


    聽到這句話,張小刀就明白趙大楷是純心逗樂呢,也沒打算要坑這和尚。


    在看這和尚,年輕輕輕,麵容稚嫩,長得白白淨淨,雖沒穿著袈裟,隻穿著粗布麻衣,但卻給人一種純淨勁頭,容易讓人信賴。


    這和尚身負個破布包袱,沒有多話,隻是將包袱拿到了身前打開包袱,拿出了包袱中的銀錠子道:“施主,佛說普渡眾生的確不錯,難得你一片孝心,小和尚這兩腚銀子算是寥表心意。”


    張小刀長大了嘴巴,他分明看到了那包袱中的所有銀子就那麽兩錠,全給了和尚豈不是身無分文?


    趙大楷顯然也沒想到和尚居然如此大方,接過了兩錠銀子,還用牙咬了咬,確定是真金白銀後打趣道:“和尚,家中父親衣不遮體……”


    和尚二話不說,當街寬衣接待,迅速褪掉了棉製外袍道:“這包袱裏還有些換洗衣物,都一並送給施主。”


    和尚話語真誠,沒有一絲扭捏,滿臉慈悲,即便身上隻剩了一層單薄的白色裏衣,卻仿佛感覺不到寒冷。


    張小刀揉了揉眼睛,接過衣物的趙大楷一臉木訥。


    這實在看不過去了,張小刀大喝道:“趙大楷,你這狗犢子,又他媽出來騙人。”


    趙大楷一見隻張小刀,前些日子聽聞這家夥團練拿了雙料狀元,實在惹不起,便獻媚般的道:“小刀哥。”


    那眉清目秀的和尚轉過頭看著張小刀道:“施主,小和尚身無分文,衣物盡送,可否化碗稀粥喝?”


    剛想繼續罵趙大楷的張小刀錯愕,他道:“和尚你傻啊,這小子騙你呢,還不把你的東西拿迴來。”


    和尚沒有一絲的糾結,沒有一絲被騙的覺悟道:“都是身外物,送了人,那有收迴的道理?”


    這句話著實把張小刀頂的不輕,趙大楷有些不知道是留在原地,還是拿著東西跑。


    卻見和尚轉過了頭來對趙大楷道:“和尚的心意到了,施主還不速速救濟家人去?”


    趙大楷看向了張小刀,張小刀這時笑了出來道了句:“妙人。”然後對趙大楷道:“還不快滾?”


    趙大楷如獲大赦,實在理解不了這奇怪的事情,連跑帶顛的跑遠了。


    “大師,身著單薄,先進來再說。”張小刀指了一下冬日客棧道。


    和尚點了點頭,從那破空空如也的破包囊中取出了唯一留下的化緣破碗,顯然已經做好了不要臉化緣的準備。


    兩人隨後走進了冬日客棧,張小刀大喊了一聲:“孫大娘,兩人份稀粥鹹菜。”


    “好嘞。”廚房蘇大娘立刻迴答道。


    落座後,張小刀看著和尚道:“大師,我叫張小刀。”


    和尚也自我介紹道:“小和尚姓法名義,法號法義。”


    張小刀笑了笑,越看眼前這眉清目秀的和尚便越覺得有意思,便道:“法義大師從何而來?”


    “自中州盛京而來,大師二字愧不敢當。”


    “意欲何為?”


    法義小和尚用手摸了摸光頭,仿佛終於露出了本性,說了句土話:“溜達。”


    張小刀笑容更盛,道:“大師年齡不大吧?”


    “十六。”


    “這一路以來被騙了多少次?”張小刀問道。


    法義小和尚這次露出了認真的表情,然後道:“騙這個字用的不好,但將全身家當送給施主的事情,是有個一百來迴。”


    張小刀剛喝進嘴中的茶差點噴出來,詫異道:“一百多次,那你怎麽活下來的?”


    法義簇了一下並不濃重的眉頭道:“基本全靠像你這樣的施主化緣。”


    這是在鄙視好人都是傻【逼】?張小刀鬱悶道:“叫我小刀便好。”


    法義笑了出來,鼻子抽動了兩下,似乎聞了稀粥的香味。


    張小刀感慨道:“一百多次,有多少人是真正的有困難而不是騙人呢?”


    法義不知為何卻開口道:“我沒讀過佛經。”


    張小刀沒有開口,法義繼續道:“但我懂一個道理,無論是真是假,總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可以真正幫助到人。”


    張小刀錯愕。


    一個沒讀過佛經的和尚,卻用大白話講出了禪意!


    張小刀由衷的說道:“你當得起大師二字。”不免想起了前生做的風生水起的少林寺集團。一比之下便更覺得眼前這小和尚比那些滿嘴神佛,沽名釣譽,隻看錢財的大師不知高了多少個層次。


    法義笑了笑道:“大師那有沒看過佛經的。”


    “你為什麽沒看過?”


    “因為師傅不讓。”


    “師傅為什麽不讓呢?”張小刀仍舊好奇。


    “師傅說,看多了佛經就會說的比做的好,他希望我做一個做的比說的好的和尚。”


    “高僧。”張小刀豎起了大拇指。


    這時廚房的孫大娘將飯菜端了上來,見張小刀與一個和尚聊得甚是開心,覺得好奇,但年關到來,過些日子大批住客會住下,她需要準備的事情實在太多,便也隻能壓住了好奇,鑽進了廚房中。


    放在桌麵上的稀粥並不稀,顯然是因為張小刀的特殊待遇,四碟小菜色香味俱全,張小刀毫不猶豫的夾了口菜,卻發現法義沒有動筷的意思。


    張小刀抬起頭,法義小和尚道:“施主,化緣之前先說一下我的規矩。”


    張小刀笑道:“化緣還有規矩?”


    法義撓了撓頭道:“簡單來說就是我化了你的緣,就必須為你做一件事情。”


    “這事情?”


    “不違背良心,力所能及便好。”


    “好古怪的規矩。”張小刀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先吃飯。”


    法義和尚笑了笑,拿起了碗筷。


    這天是王洛菡離開張小刀的第十五天。也是張小刀和法義認識的第一天,兩人在冬日客棧喝了九碗香粥,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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