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坐車出租車上,直奔市區最背麵的碼頭。


    倒後鏡中,秦朗站在路邊,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發呆。


    既然所有已成過往,歲月不能倒退,她就要大步向前走,絕不迴頭。


    海邊,碼頭。


    顧念到達時,唐箐已經等了許久。


    今天的唐美人穿著不起眼的衣服,特別低調,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遮住參差不齊的短發,她特意戴了一頂大大的帽子,並且黑超遮麵。


    “怎麽遲到了這麽久?”一見麵,唐箐就開口埋怨。


    “出門前有點事耽擱了。”顧念眺望遠處,這裏是大海的一角,“咱們要去哪裏?”


    “你馬上就知道了。”


    “支票帶了嗎?”


    “在身上。”


    “好,咱們上船吧!”


    顧念眯起眼睛,“唐箐,你不會是想害死我吧,我想你應該知道,論體力你完全不是我的對手。”


    “我可不敢!”唐箐苦笑,“我的頭發還不是教訓嗎?”


    “知道就好。”


    兩個女人上了船,駛向另一邊。


    這是一艘正常營運的客輪,除了她們還有許多乘客,顧念漸漸放下警惕心。


    海麵很冷,風也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顧念和唐箐坐在後甲板的一個露天飲吧邊,前者瑟瑟發抖,緊緊抱住肩膀;後者因為衣服厚實沒受多大影響。


    “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快了!”唐箐悠閑地喝著熱飲。


    顧念也揚了揚手。“小姐,麻煩給我一杯熱的果汁。”


    不多時,一個亞裔女侍應將一杯飲料端了過來。


    顧念喝了幾口,感覺暖和許多,便將整杯一飲而盡。


    這個時候,唐箐喊了一聲,“到地方了。”


    船緩緩靠岸,除了顧念兩人沒人下船。


    這裏是一處比較幽靜的樹林,荒無人煙,唐箐沿著山路向前,一直走在前麵。


    山頂,有一處光禿禿的平地,上麵間或有幾座山丘一樣的土包,遠遠看去,有幾分蕭瑟孤寂。


    唐箐突然停了下來,冷冷瞧著其中一個最大的土包。


    “怎麽不走了?”顧念跟在後麵,或許是天太熱的緣故,身體特別累,走路兩條腿都不聽使喚。


    她的視線落在土包前的一塊兒木牌上,目光發呆,因為上麵用英文寫著:smith一家。


    顧念呆了幾秒,出神,很明顯這是一處簡易的墳墓。


    “唐箐,你在耍我?”


    “真的沒有。”唐箐吐出一口氣,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上個月,這裏發生泥石流,房屋坍塌,smith一家被石塊砸住,全部遇難,其中也包括一個五歲的中國小男孩。”


    “唐箐,你撒謊,你這個騙子!”顧念尖叫,猛地撲了過去,想要揪住她的頭發,但腦袋迷迷糊糊,一陣天旋地轉,重重摔在地上。


    唐箐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幕,快速退到一旁。


    顧念的腦袋更暈了,眼前的景象變成重影,她掙紮著想坐起來,無果。


    唐箐試探著走進,觀察她許久,才笑了起來,“別費力氣了,藥效上來了。”


    “你何時給我下的藥?”


    “剛才那個女侍應我早就買通了。”


    “毒藥?”


    “不是,那樣屍檢的時候會被當成命案處理,警方插手很難辦的。”唐箐的口氣就像講笑話一樣隨便,“這藥隻能令人喪失意識,隻是用不了多久,山裏的蛇蟲鼠蟻就能要了你的命。”


    唐箐越說越開心,“這些天我一直在準備整件事,剛才的客輪其實我早就包下來了,還有這些墳包也是新填的。說不定明天的新聞就會播出:《亞裔女子疑似祭拜親人傷心過重,暈倒後被毒蛇咬傷,不幸遇難》。”


    “從一開始騙我出國,你就盤算好怎樣弄死我了。”顧念腦子愈加糊塗,強打起精神,“想不到你的心思這麽縝密歹毒。”


    “想不到的事情可多著呢!”唐箐邊說邊扯下顧念的包包。


    “你要幹嘛?”顧念無法反抗。


    唐箐將包包底朝下抖了抖,所有東西都窸窸窣窣掉了一地。


    蹲下來翻找,終於發現一個文件袋中裝著一張支票,她拿起來眼前一亮。


    這是時林昆給自己的贍養費,整整兩千萬,既然時小非的事情泄露了,她沒有理由不要迴這筆巨款。


    唐箐將支票收好,抬頭望了望,陰笑,“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到時候會有許多爬行動物出沒,慢慢等死吧!”


    她說完走出深林,笑聲朗朗,“顧念,這輩子,你是鬥不過我的!”


    顧念怎能咽下這口氣?決不能輸給唐箐這個毀了自己一生的女人。


    她的手在身邊亂抓,一下子握住一個尖利的東西。


    刀?


    想起來了,是幾天前放在自己包裏的。


    顧念當時就是想,如果發生什麽意外,就與唐箐同歸於盡。


    於是,她拿起刀,用力劃破自己的手臂。


    果然,劇烈的疼痛之後,腦子清醒了很多,她慢慢站起身,用最後一絲力氣,踉踉蹌蹌朝山下走去。


    心情不錯的唐箐坐在岸邊的船,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迴頭,就看見幾米開外,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赫然出現。


    “顧念?”唐箐驚慌失措。


    怎麽可能?她明明已經中了藥,居然還沒暈過去!


    此時,顧念眼神逐漸渙散,她再度用刀在左臂上深深割了一下,意識又清明些,鮮血侵染衣袖,還噠噠地滴在地上。


    唐箐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這個女人太恨了,對自己都能下手這麽狠,如果被她抓住,還不被紮成馬蜂窩?


    唐箐想逃,但顧念已經追了上來,舞動手中的刀,毫無目的地亂刺一通。


    由於藥物作用,她的手沒什麽力度,眼睛也看不大清楚,基本沒傷到對方分毫,身材相對嬌小的唐箐,才能與顧念抗衡。


    遠處的海麵,又一輛客輪向這邊開來。


    唐箐怕刀怕血,又驚又嚇,手腳不停發抖,她大聲喊叫道:“救命,快救命,有人要殺我!”


    話音未落,意識混沌的顧念就抱住她身體,兩人同時落水。


    冰冷的水嗆入喉嚨,顧念咳嗽不斷。


    唐箐因此掙脫禁錮,拚命向岸邊遊去。


    顧念的手腳不聽使喚,連最基本的劃水動作也無法完成,身體隻能一點點下沉。


    意識到或許此生即將結束,她在心底默默祈禱,“兒子,媽媽,媽媽來找你了,多希望臨死之前,能見你一麵……”


    這時,客輪上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念念,堅持住,我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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