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青海,驅馬在青海湖畔閑遊,萬裏無雲的碧藍天空,成片的油菜花層層疊疊,努力綻放著她們一年一次的美麗,遠遠望去,黃色的花海與天空緊密地合為一體,而另一處的巒山上,將山上的翠綠與油菜花的黃澄澄連綿成一片,秀麗,且壯觀!

    如此美麗的景色,若是靜兒在此,應會不顧一切奔向那裏的花團錦簇吧。是的,我的靜兒,此刻,她在做什麽呢?七月的北京城,應該是熱浪習習吧,她一向怕冷又怕熱,一到盛夏,便隻在屋內穿著那露出兩隻手臂和又腿的內衣,隻在有外人來時,才臨時穿戴外衣。唉,她那樣的裝束,剛開始我亦不敢苟同,但幾年下來,竟然也已經習慣了。現在,一人獨處在這邊疆之地,沒有了剛入青海時的小心謹慎,策旺阿拉布坦被平定後,隻需駐軍此地,閑暇時間多了,想起那心底上人兒的次數便也逐漸多了。

    獨坐營帳內,前些日子,幾名印度僧人誤闖我的營地,雙方言語不通,延信提議把這些人按奸細處置,但我看這些人的眼神沒有傷人的殘虐,有的隻是那清澈的波瀾,所以,隻令手下將其驅之營外五百裏,並留了夠幾日可用的水給他們。延信說我太仁慈,其實,這些人死不死與我都無多大幹係,畢竟他們不是我大清的子民,且入我大清國土擅闖軍營是可以斬首立罪的,可,我想放過這些人,因為,他們是僧人,來自佛國印度,我戎馬幾年,指揮千軍萬馬,開的殺戒太多,心底有股害怕,怕上天會懲罰我,把我最心愛的東西尋走,那,我將如何獨活?臨出京時,我盡量不讓自己在她麵前顯出擔憂,其實心裏的擔心何止千次萬次,雖然她中的毒已解,但真正下毒的人卻沒有查到。也許,隻是我沒有證實而已,但心底湧起的一個念頭,卻讓自己不得不去思索。如果,是因為我迴京靜兒才被下的毒,那麽,這肯定是我身邊的人做的,而且必須靜兒死對其有利。不知多少次,想過了無數人,最有可能的,便是我最的至親,要麽,是我視為英明神武的皇阿瑪,要麽,便是視我如己命的額娘。因為,連整個北京城都知道十四阿哥對靜月郡主的情意如此深切,那麽,靜兒便會是我的對手唯一可以製約甚至威脅我的手段。皇阿瑪或額娘,他們勢必為了我的前程,而為我掃清障礙,而靜兒,便成了他們眼中的阻遏。但我,無法去證明,因為,那是我的皇阿瑪,我尊敬他,不僅因為他是我的阿瑪,還因為他是我大清開國以來最為偉大的帝王;我的額娘,從生我時便差點失去性命,記憶裏的我,小時候總是體弱多病,額娘經常徹夜未眠為照顧我而病倒,父慈母愛,讓我如何能去跟他們理論?所以,我隻能不顧皇阿瑪的聖旨,在確定靜兒無性命之憂後,才啟程返青海。這樣,不論是皇阿瑪或額娘,應該已經明白我的意思:靜兒於我,比任何事物都重要,包括,那個令我們所有兄弟爭破頭想要的那個位置。

    遺送印度僧人迴來的士兵,帶迴來了一袋花種,是其中一位印度僧人的贈予,袋內還有一布條,打開之後,一株鮮紅的花卉赫然出來在白布上。這花,外形的枝條細長有藤狀,花瓣圓潤尾稍凹,葉柄短向上微彎,枝葉上有數十朵不同形態的此花,或含苞欲放,或嬌豔欲滴,或蕊蕊包心,或亭亭玉立。這花,與靜兒栽的茉莉十分相像,卻從未見過有此紅色的茉莉。對了,靜兒喜歡白底紅花,難道,她喜歡茉莉,最愛的並不是白茉莉,而是,這布上畫的紅茉莉?是了,她定是愛這紅茉莉的,因她的仕女扇上,便有一句是:佛香紅茉莉,番供碧玻璃。她的詩,一向都是她心底的自白。紅茉莉,若不是我親眼所見,真是不敢相信,古人的詩有提及,卻在世間無所見其身,就連各地官員進獻奇花異草齊集的紫禁城也從未見過這等稀品,若這花種真的能種出此等珍奇之物,那,靜兒必會愛極的,她,一定會很欣喜吧。自從,她隨了我之後,似乎,快樂離她越來越遠了,我真的,希望她在我身邊,是快樂的,這樣,我才不會自責。我的靜兒,我要如何讓你覺得,你是安全,是幸福的?

    思及此,走至案前,提筆急揮:尋得特別之物,待迴京送之,必愛其之。將信紙裝入信內,信封寫上:靜月郡主。隨即將此信放入與九哥通信的木盒裏。

    “來人。”

    “在。”

    “將此盒送去九阿哥府。”

    “是。”

    經過幾個多月的栽種,眼前花盆內的這株茉莉已然枯萎,此時青海已近十一月,氣溫不適茉莉生長,本就沒種植花卉經驗的我,更是甚為無奈。

    “稟將軍。”帳外士兵進帳稟報。

    “嗯?”立於花盆前的我,抬眼看去。

    “朝庭差人傳旨。”

    “快請。”不及細想,讓士兵將來人請進帳內,我跪拜聽旨。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皇考聖祖仁皇帝病逝於北京暢春園清溪書屋,著皇十四子交大將軍印於平逆將軍延信,立刻啟程迴京。欽此。”

    “不,不可能。皇,皇阿瑪。。。。。。”不,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我離京時皇阿瑪還好好的,這才幾個月的光景,皇阿瑪,就這麽去?皇阿瑪,你,你,為什麽。。。。。。等等,皇阿瑪既是去了,那宣這旨的人,是誰?“你這是宣誰的旨?”我急急起身,抓起宣旨人的衣領。

    “宣,宣皇上的旨。”宣旨人聲音顫抖。

    “哪個皇上?”惡狠狠地怒視。

    “皇上,就是,雍王爺。這是先皇遺詔抄錄。”宣旨人將另一份明黃綢緞遞給了我。

    上麵用滿文與漢文合壁寫著:“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聯登極,繼皇帝位。”

    什麽?竟然是,是四哥!怎麽,會是四哥?皇阿瑪明明暗示,是我繼承大統的,為何,會是四哥?九哥,你們在京裏到底在幹什麽,怎麽會讓四哥捷足先登了?八哥,你不是自允為事事周密,天衣無縫麽,怎麽會把四哥引狼入室?你們,竟都是些無用的。早知我的離京,會換來如此結果,那當時實不該再迴青海。

    “可你這一去,皇上若有個萬一,你便功虧一簣了。”

    “這江山是艾新覺羅家的,我是艾新覺羅的子孫。我,應對得起這個驕傲尊貴的姓氏。”腦袋裏想起,幾年前與靜兒的一段對話。當時,靜兒就已經提醒我了,我不在京內,皇阿瑪有個好歹,我便已沒了支撐,就算四哥沒有先下手為強,對那位置也窺視的八哥,恐怕也不會顧及我,定會尋機自擁而上了吧。哼,不論你是誰,都不是皇阿瑪欽定的繼位人選,我才是!可,他有遺詔在手,而且,八哥九哥十哥他們,並未差人來信,恐怕,這時他們也已身不由己了。對了,靜兒,我的靜兒,她,會不會有事?陰狠的四哥沒有因為弘曆對靜兒下手,那現在他奪了帝位沒有了顧忌,恐怕對靜兒就不會那麽客氣了。天啊,我的靜兒,不,我必須迴京!立刻!

    “延信,這是大將軍印,你收好了。”我把案上的大印拿起,認真地將它的樣子記在腦海裏,因為,這也許,就是我與它今生的離別了。

    “走吧。”將大將軍印用力放在延信的手上,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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