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該死的十四,確實拿花生做手腳了!我怎麽那麽笨,把那花生都吃掉了!

    迴宮已經三個多月了,雖然我一直想忽略,但卻不由得我逃避,因為,我的癸水已經三個月沒來了,而之前都是月月極準的,從現代普及的婦科知識告訴我,我,應該,懷孕了!難怪十四會扔花生給我了,滿人有習俗,花生是生子的寓意,他是想讓我奉子成婚麽?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怎麽把十四罵個狗血,而是,日子越長,肚子就會越鼓的。在宮裏,這種事是禁忌,輕者隻我一人死罪,重責累及院裏的宮女太監,說不定連小十六也得負上管教不嚴的罪名。所以,隻能想辦法出宮了。但宮裏對宮人及宮女離宮管禁十分嚴格,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在禦花園的樹林裏走了半天,仍是想不出法子,看著旁邊一堵假山,索性靠著假山,仰天無聲歎氣。

    “事情已辦妥,諸臣工皆願為您效力。”假山不遠處,輕輕悠悠地飄來一陣細聲。

    “嗯,辦得好,現隻等時機,讓他們按部就班,待我一令,你們便群起攻之。”另一聲響起。

    “是。”而後,便是兩人踱步離去的腳步聲。

    剛才其中的一個聲音有些耳熟,臣工?能用臣工稱之的,隻能是,那倒黴太子了!時機,他們在等時機,天啊,我竟然無端撞上這最能使我人頭落地的謀反之事了。不敢動彈,待那兩抹身影離去時,我才起身往反方向輕跑。不知是我的跑聲驚動了那兩人,還是那兩人又有事要商量,竟返身迴看,這一看,便將我的背影映入眼中。不敢停留,快步跑向禦花園最北部,然後又迂迴至乾東五所,最後才迴到小十六的院中。進屋,關門,氣喘噓噓,伸手至腰處想拿出帕子拭汗,竟,找不著?天啊,若是丟在半路還好,若是丟在剛才假山那,豈不是引火燒身了?

    不行,不能再留在這裏了,一刻都不能留。小十六現正在宮外與四阿哥辦差,十四去外省還沒迴來,小九前陣子受了風寒許久沒進宮,現在還有誰能幫我?

    打開門,叫來聞書,告訴她:“我不能再留宮裏了,要不我得身首異處的。”聞書沒見過我這麽慌張,竟嚇得一臉霎白。

    “我沒事,你聽我說。現在,你去太醫院,請個醫官,最好是醫術最差最膽小的,然後在來的路上不跟他說我的病情,等到了我屋門口才告訴他我得了天花,如果他要近身看病,你就說我已經病得好幾天,許是要走了。盡量不讓他近我的身。”聞書深吸一氣,重重點頭,轉身便去。

    我把所有的門窗都關起來,屋內灰蒙蒙,打開奩內的胭脂膏,這是小九上次去金陵時送我的,無香無味。提起一根小毫筆,將筆頭拔去,用筆管沾了那血紅的胭脂膏往臉上、脖子上、手上狠狠按下,不一會兒,鏡中的人兒便一臉紅斑,十分駭人。嗯,現在,要讓全院人都知道我得天花了。

    打開房門,往小十六的屋裏走去,院裏的宮女和小太監見我這樣,都呆滯不動,香琴手中的銅盆竟又“哐當”落地,蹲著嗚嗚地哭了起來。唉,小女孩,還是不及聞書冷靜的。走到小十六的床前,將衣內的玉碟從胸前取下,放至小十六的枕頭下,希望,他能幫我還給十四,順便讓小十六知道,我沒事。然後又走迴自己的屋裏把門關上,將額娘的蕭藏在腰內,櫃子內的部分銀票裝三個油紙袋裏,分別藏在貼身腰袋,兩雙襪子裏,然後躺在被窩裏等著醫官。

    不一會兒,聞書帶著醫官進屋了,那醫官聽聞書說是天花,又在門口處見我一臉紅斑,竟嚇得不敢近身,隻口齒不靈地說道:“你們,誰,去太醫院叫兩個已出過天花的小太監過來?”聞書想出聲,我搖頭拒絕。最後,我被兩個已出過天花的太醫院小太監由醫官指示,用被子將身子的裹緊,抬著至宮門口,放在推車上,與宮門侍衛說明,並出示醫官腰牌,令小太監掀開被子一角,露出我那麵目紅斑,便徑直放我們出宮了。

    正想著這該死的醫官不會把我扔在亂葬崗上吧,過了好久,這推車便停了,感覺被小太監抬下車,放在某個地方,隻聽那醫官道:“姑娘,不是本醫太過心狠,隻是你這天花已迴天無力,若不把你抬出宮,主子們要是被傳染我們可是得人頭落地的,你行行好,就當做善事,到了西天,我給你多燒些紙錢吧。你旁邊這位的,聽說也是個風華女子,也是個得了天花命去的,你們就結伴而走吧。”然後,聽到幾個頭磕地的聲音,就走了。

    躺了一會兒,已無聲響,深深地唿出一口氣,終於出宮了,順利得讓我有些不敢相信,事不宜遲,敢緊離開這兒,保不準那太子黨會尋跡而來。揭開被子,被眼前的一幕嚇到!四周放著像床一樣的東西,上麵都躺著什麽,再上麵都蓋著白布,天啊,這該死的醫官,竟把我送到這義莊來了。壓下心底的恐懼,汗毛倒立,起身站了會兒才跨步,見了那麽多死人在這兒,腳軟無力抬步,但想起那可怕的太子,還是屏住唿吸,向門口走去。剛走兩步,想了想,又迴身在我剛才躺在一旁的一具屍首前,重重地磕頭,道:“姑娘,我們素不相識,我無奈裝病,煩您替我擋擋這災,此物是個貴物件,就算是謝禮了。”說完,我便把手上十三送我的鐲子取下,放在了那床頭,又將剛才裹住我的被子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又磕頭才離去。

    這義莊是在京郊,四處無人家,我看著片片冰塊由溪流至上而下,便推斷北京城應在溪水的上遊處。以溪水洗淨臉脖、手上的紅斑,在地上搓了些土往臉上擦了擦,頭發挑了幾絲下來,又將衣襖反過來穿,以內襯的白衣向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服喪的落魄女子。看著溪水映出的自己,嗯,很好!便沿著溪岸往上遊走去。

    又累又餓,一直告訴自己,今天必需趕到城內,否則就得風餐露宿了。終於,在天快黑的時候,摸到了城門,在離城門最近一家燒餅店,買了兩個燒餅,就地蹲著吃了起來。賣燒餅的是一對母子,母親三十歲左右,兒子看起來才七八歲吧,母親邊做邊賣燒餅,兒子在一旁的小桌上讀著手中的書,若看見母親手腳不及,便放下書過來幫忙。

    我捂著肚子,默默說著:寶貝,額娘一定給你一個安定的家。

    “姑娘,喝口熱水吧。”那婦人好心地倒了碗熱水給我。

    “謝謝嬸子。”我接過。

    “你,這是,家裏剛。。。”她欲言又止。

    我點頭,努力裝出一份可憐像:“嗯,額娘去了,隻留我一人。”

    “唉,也是個可憐的。”她歎氣。“這孩子他爹,也是走得早,扔下我們孤兒寡母的。”

    “嬸嬸,你能行行好麽?今晚讓我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便走?”我一聽這家人是單身母親,便出口求道。

    “也好,你一個姑娘家的,現在天色已暗了,還在外麵是不方便的。”這嬸嬸心真好。“謝謝。”

    那晚,我便跟方嬸和方子同擠在了一個坑上。原來,這方嬸是九年前跟隨丈夫方某來京應試的,沒想到這方某落榜一時無法承受便撒手人寰,留下母子兩人以賣燒餅為生相依為命。

    半夜,聽見外麵急馬快馳的聲音,我的心提得老高,這方嬸家就在城門口,所以城門口一有什麽響頭,這屋裏的聽得清清的,甚至連城門口的守護嗓門大點的,也能聽清的。

    “有勞軍門,讓我出城便可。”這是,小九的聲音。

    “奴才不敢,請主子出示出城令牌。”

    “放肆!這是九阿哥,還不快開城門。”這是小九身邊貼身太監小祥子的聲音。

    “奴才參見九阿哥,請九阿哥體諒奴才,奴才隻認令牌。若私自放您出城,奴才腦袋不保。”

    “你,咳咳,你不開,咳,我現在就讓你掉腦袋。咳咳咳。”這小九,風寒還沒好呢。雙方對峙好一會兒,聽到小太監一聲驚叫,好像是小九暈倒了。接著,又陣慌亂的腳步聲,然後遠去。看來,這地方也不能久呆,小九能查到出城,那太子黨也能找到的,嗯,明天一早就得走。

    翌日,天剛蒙蒙亮,我起身向方嬸道別,偷偷在她床頭我放了五十兩銀票,算是謝禮了,她塞給了我幾個燒餅,讓餓的時候填填肚子,看著這淳樸的婦人,施恩不計迴報,令我感動萬分。正想走時,遠處策馬來了一批人,忙躲在牆角,偷看來人。是十三!想上前告訴他我在這兒,可這人多眼雜,保不準哪個就是太子的耳目呢。心裏急著,這十三見城門剛開,便急馳而去。

    轉身問方子同:“你看見剛才那人個了嗎?”

    “看見了。他是十三阿哥。”方子同迴答。“你認識他?”我驚訝地問。

    “不認識,但這些阿哥臣子的,經常出入城門,軍門都會請安,所以便知道誰是誰了。”方子同道。

    “那,你幫我個忙好麽?”這小子挺機靈的。

    “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都可以。”方子同一臉正經。

    “當然不是,你在這看著,若是十三阿哥一進城門,你便叫住他,說這是剛才他出城門時掉的東西。”我借方子同的墨筆在我的帕子上寫上了“單赴教堂”四個字,讓方子同交給十三,希望他能看到。

    “好。”方子同重重點頭。隨後,我便徒步向教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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