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進肅王府的時候,兩個人還是昏沉沉的,眼睛耷拉著,走路輕飄飄的,隨時都要倒地睡著一般。

    肅王妃當時便冷了臉,讓嬤嬤去喚了太醫來,又對肅王爺使眼色,肅王爺對著邵老國公爺,拱手道:“邵兄,實在對不住,小子這般形狀,估摸明個才能醒來,不若,邵兄暫且多等一日,明個本王親自帶著犬子給邵兄個明白!”

    沒有說白氏,而是讓趙允迪擔著,這肅王府,想來還是要保著白薇萱,看來對於緊緊抓住白府這一事,肅王府一直都沒有猶豫過!

    這是不惜搭上小兒子也要和白府捆綁在一起了,邵佐華心下明了,在立儲上,他和峰兒一直都偏向翼王府,隻是翼王妃行事狠辣,所以,還不曾站隊,即便如此,他們和肅王府遲早也是要站在對立麵的。

    邵佐華觀肅王妃麵色,像是不似作偽,又見趙允迪和白薇萱兩人麵色潮紅,倒像是服用了什麽發熱的藥物,這事,白薇萱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邵佐華淡道:“王爺既開尊口,老夫沒有不應的,隻是,此事,還望王爺秉公處理!”

    肅王爺點頭:“邵兄安心,本王和你多年情分,必不會讓此事毀了!”

    邵佐華挑眉一笑,“老夫先行告辭!”

    剛出了王府,二人上了馬,跟隨邵佐華多年的隨從李睿不解道:“老爺,你為何今個這般輕輕就放過了他二人?”

    邵佐華嗤笑道:“你觀看他二人衣著,必是剛行了周公之禮,趙家二小子和白氏素來不和,是京城中眾人皆知的事,趙允迪將豐樂伯府的庶女藏在桑葵巷子裏,已有身孕,想來是有幾分感情的,這一迴,怕是白氏聞了風聲,想要拉扯住趙允迪做護身符,白氏行事衝動又狠厲,有她在肅王府,整個肅王府遲早都受連累,我們不妨將計就計!”

    肅王府將這麽個攪家精當寶一樣護著,他邵佐華就讓他想丟也丟不成!

    邵佐華想了一會,又叮囑長隨李睿道:“你一會派人到他們府上,交代他們也散一散白氏的謠言,她不是戀慕峰兒,白寒石這老狐狸這些年可沒讓我們父子吃苦,他女兒又來禍害我兒媳!”

    以前白薇萱使得那些伎倆,邵佐華也約莫知道一些,想著畢竟這是小兒女為情所困,無傷大雅,交由兒子處理便是,現在兒子不在京城,這事少不得由他來收拾了!

    邵佐華口中的“他們”,是他以前的舊部,現在賦閑在家,每日裏含飴弄孫,日子雖好過,卻總有一腔熱血憋在心

    中出不來,這兩日老國公爺召喚他們,一個個臉上都煥發出當年在戰場上的神采來,儼然“磨刀霍霍向豬羊”!

    邵佐華迴到府中,向氏得知並沒有將白氏那小娘皮的皮撕下來,卻是氣的關了院門,對邵佐華吼道:“我不管你那些彎彎繞繞,她這般欺辱我兒媳,我就要讓她來負荊請罪!”

    女子的名聲怎能有一丁點的汙點,她身體不適又能怎樣?

    邵佐華喉嚨一動,他多年沒有見夫人發這般大火氣,自從他納妾以後,當初直爽的向大小姐對他忽地就變了個人一般,他一度以為二人的緣分已盡,往後大抵不過是相敬如賓,和這世間的眾多夫妻一樣,就此至老。

    邵佐華不知,白氏今個的做派,卻是戳中了向氏的眼,向氏最恨這些仗著柔弱由男人來護著的女子,滾一迴床單,便萬事大吉?

    再沒有的事!

    向氏風風火火地衝到沅居院,拉起正在逗著百靈鳥的兒媳,肅聲道:“你可有膽子和我去敲登聞鼓?”

    沈明錦手中的鳥食險些沒拿穩,一旁的珍珠忙接手過去,向氏唿吸微喘,顯是氣急,沈明錦略一遲疑,忙道:“兒媳單憑母親做主!”

    向氏眉心展開,粲然一笑道:“走,和我去皇宮!”

    午後陽光明媚,灑在院裏的梅枝上,淺淺黃黃,鍍著一層暖光,沈明錦今個剛好穿了那身牡丹蟬繡衣裳,外頭罩了孔雀翎氅衣,流光溢彩,分外迤邐。

    向氏望著她不由含了笑,真是俏生生的一枚麗人,怪道兒子喜歡,那般大費周折地娶進府來。

    說來她邵國公府,男兒在外打仗,女人在家享受殊榮,實在是並不需要多麽高貴的女孩兒來貼門麵,隻要自身立的正,舉止得體,不畏首畏尾的便好。

    這樣看來,這個兒媳真是再滿意不過了。

    向氏並不是第一迴來敲登聞鼓,以前白寒石私扣糧草,向氏也去過一次,不過都是舊話了。

    *

    恆帝正在和白寒石,兵部尚書楊隆商討楚王寄迴來的急件。

    恆帝敲著龍椅,緩聲道:“如果王兄這迴所獲得情報屬實,邵家軍在前方的糧草岌岌可危!”

    楚王在心裏言,此次大軍的糧草在渡過黨項國東西交界的時候,在一場北風裹挾著帶著火把的箭羽中損失泰半,不日,邵楚峰或許就會寫信迴來。

    邵家軍每一次出征都會受糧草的困擾,恆帝當年也曾

    懷疑過是不是國中有內鬼,可奈何,當年費了大力氣去查,也沒有個所以然。

    忽聽外頭鼓聲擂動,頓時禦書房中幾人一片驚詫,都不由自主地停了話頭。

    李公公忙推門進來,跪伏道:“啟稟陛下,宮門外的鼓響了起來,奴才已經派小桂子去問了!”

    恆帝摸著龍須,沉吟道:“這幾年國泰民安,是誰有這般大的冤屈,要來敲登聞鼓?”

    早在前朝,便已有明文規定,但凡敲登聞鼓者,事後查明上訴屬實,則打二十大板,如若不屬實,則以欺君之罪治之!

    是以,登聞鼓除了十多年前,向夫人擊過,這許多年宛如陳設。

    幾人正在猜測,不一會兒小桂子便抹著額上的汗,急匆匆地跑了迴來,李公公怒斥道:“儀態!”

    小桂子這才醒了神過來,收拾了下外袍,進去稟道:“啟稟陛下,是邵國公府的老夫人和少夫人,鼓是由靜懿郡主擊的!”

    恆帝扶額,“這鼓改天朕便撤了,倒成了邵家婦人專屬之物了!”

    現在國庫空虛,這一番糧草還是楚王費了大力氣籌齊的,此般又遭禍端,這邵家婦人怕是又是為了此事前來,當年向氏狀告白寒石,後來無果,恆帝念在邵家軍護國有功的份上,隻仗打了邵佐華三十大板!

    這婦人卻是一點不長記性!

    白寒石嘴角微勾,恭聲道:“陛下,邵家婦人太將登聞鼓視同兒戲,此番忙亂之際,陛下切勿理會!”

    楊隆諫言道:“陛下,登聞鼓是百姓可上達天聽的鼓,每一次鼓響,民眾都會觀望,須得重視!”

    白寒石嗤道:“楊大人,雖則邵府和你有淵源,但是現在是拿那些婦人之見來擾亂陛下的時候嗎?還請楊大人分清主次!”

    李公公見上麵兩位大人眼看便要吵起來,腳尖微微碰了小桂子跪在地上的膝蓋一下,小桂子忙輕聲道:“陛下,奴才適才聽聞,兩位夫人像是為了白大人府上的二小姐而來!”

    “什麽?”正在居高臨下地嘲諷楊隆的白寒石一驚,怎麽和他府上又扯了關係,這迴他可沒派人對邵楚峰下手!

    恆帝看了白寒石一眼,命令道:“將兩位夫人帶上金鑾殿,上朝!”

    趙國先輩早已規定,登聞鼓響,皇帝無論在處理何事,都必須立即放下手中事物,上朝傾聽冤屈!

    宮門外,沈明錦握著綁著紅繩的鼓錘,心頭微微顫栗,

    她的身份並經不得推敲,如若此次恆帝往深了查,她和邵楚峰一個欺君之罪怕是跑不了的,可是,今個,她若不陪著婆婆來,定無法堵住悠悠之口,婆婆這招釜底抽薪,實則是為她好。

    沈明錦正在思量,忽地一雙溫熱的手握了她的手,“莫怕,我娘倆如實稟告便是,至於那二十大板,我替你受了!”

    邵佐華一路追過來的時候,已經聽到了鼓聲,狠狠地瞪了向氏一眼,甩袖率先進入金鑾殿,上朝去了。

    不一會兒,小桂公公來接她們入宮上殿。

    恆帝看著邵府婆媳二人聯袂而來,待二人跪下行禮,才朗聲問道:“邵夫人本朝的登聞鼓,約莫也隻記錄你邵家婆媳二人了,說吧,這迴是什麽事兒!”

    向氏再行了次空首禮,才肅聲道:“陛下待邵府向來恩寵有加,邵府也並非恃寵而驕,而是,肅王府和白丞相欺人太甚,臣婦夫君諒著同僚和睦,不能為我婆媳二人做主,是以,臣婦和靜懿郡主才迫不得已求陛下為臣婦二人做主!”

    這一番話,先抹掉了和邵佐華並無關係,純屬是她婆媳二人的行為,將問題扣在了女眷內部矛盾中。

    向氏當年也是京城有名的貴女,今個在殿上的一些大臣,當年也是到向府求娶過的,時隔多年,再見這位風華依舊的女子再一次跪在金鑾殿上有禮有節地將白薇萱這許多年對邵楚峰的糾纏,以及此次對沈明錦的汙蔑一一道來。

    恰如當年向氏在這裏痛陳白寒石私扣糧草貽誤軍情!

    不由慨歎,當年沒將此婦人娶迴府中,或許今日他們的造化更不限於此。

    便是沈明錦也是對婆婆充滿了敬佩,心中的惶恐在婆婆的慷慨陳詞中消失殆盡,末了,沈明錦聽婆婆懇切道:“陛下,靜懿郡主是陛下親自封賞的郡主,和小兒的婚事也是由陛下恩賜,是我邵府的榮耀,可是邵府未能護住靜懿郡主不說,竟讓皇家顏麵蒙羞!白薇萱此番做的太過,已經不是婦人間的小打小鬧,以至於,在宮門外,左尚書府上的夫人敢斷言靜懿郡主是娼女!此事不查清楚,臣婦對不起邵府列祖列宗,對不起陛下待邵府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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