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貴妃抬頭對身側的雲嬤嬤道:“去將玉兒喚來!”

    這邊雲嬤嬤領命下去,殿裏頭的宮女又給沈明錦換了盞熱茶,不一會兒便便見宮女掀起了珠簾,眉目如畫的玉榮小公主今個著了一身緋紅的宮錦鈿花彩蝶錦衣上衫,配著同色的緋紅百摺羅裙,外麵罩著一層嫣紅的銀狐披風,領口處和腰帶上,繡著幾粒晶瑩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點綴在緋紅的錦緞上,顯得很是驚豔。鞋子是軟底的嫣紅細羅宮紗錦緞緞麵,上麵繡著一雙翩翩起舞的彩蝶,那雙彩蝶是用了五彩鑲金的金色絲線,看起來栩栩如生。

    玉榮公主一進殿,便見著了坐在裏頭的靜懿姐姐,先恭敬地拜見了母妃,便笑盈盈地過來拉著沈明錦的手道:“靜懿姐姐,你大婚後,這還是頭一迴進宮呢!”

    八歲的小人兒,竟還後退一步,一雙清澈的眼眸子,仔仔細細地在沈明錦身上照看了一迴,撅著嘴說:“都說新娘子最美,可是父王說,那日人太多,不準我出府給你們添亂!”

    沈明錦被她說的一愣,臉上有些窘住,卻聽玉榮眨眨眼睛,眸子裏如閃著珠光,小聲地在沈明錦耳邊說:“新娘子可真是美出了新高度呀!”

    軟糯的氣息,十分嬌憨,沈明錦望著這小人兒,心裏的愁緒忽地都散了許多,微微笑道:“公主真會哄人!”

    心裏不由歎道:“也就比潭兒小個兩三歲呢!皇家的孩子,真是天生的聰穎!”

    劉貴妃在一旁看著這二人倒像是十分親昵,心中滿意,伸手招了玉榮過來,捏著她的小鼻子道:“郡主這迴來宮中,可是有事兒的!”

    玉榮立即拉著母妃的手軟糯糯地道:“母妃,靜懿姐姐待玉兒最好了,姐姐有事兒,您可得幫她!玉兒明個給您折禦花園裏頭最好看的綠梅!”

    沈明錦垂了眸子,她隱約知道,劉貴妃此番讓玉榮小公主過來,或因她剛才說,她當初跳湖去救玉榮公主的事。

    劉貴妃望了一眼沈明錦,輕輕嗤笑地打掉女兒搖晃著她衣袖的小手,對玉榮小公主道:“這事,母妃可管不著,可是郡主說了,你當初落水,她奮不顧身去救你,這恩情,你得還,話母妃給你帶到了,你不妨想想怎麽還她?”

    沈明錦不想劉貴妃竟真的當著玉榮公主的麵將話說破,羞愧的從耳朵紅到了脖頸,忙起身福禮道:“臣妾一時情急,言語不當,望娘娘和公主恕罪!”

    玉榮握著母妃的手,怔怔地看著屈著膝垂著首,露出一截

    子光潔的脖頸的靜懿郡主,她雖年幼,可也知道母妃當著自個麵說這話,必不是空穴來風,隻是,靜懿姐姐向來謹小慎微,又有幾分爛漫之姿,此迴?

    玉榮一雙黑亮的眸子在母妃和靜懿郡主之間來迴看,卻也沒看出什麽端倪。

    沈明錦垂著頭,縮在袖子裏的手,微微用了力絞在了一塊,劉貴妃這邊至此,已無出手相助的可能。

    隻是,想著玉榮公主先前對她那副濡慕的小模樣,要是知道她竟以之前跳湖的事情來脅迫劉貴妃,怕是要對她心生厭惡了。

    沈明錦心裏頭有些落寞,可是一想到潭兒,自己若是不快快將她救出來,這孩子,命途堪憂,還是深深地又對著劉貴妃彎下了腰,懇求道:“貴妃娘娘,臣妾出語冒犯,懇求娘娘責罰,然潭兒雖比公主年長兩三歲,卻自幼長在深山,又和母親在外流離多年,性子兒怯弱,王夫人這番私自將人擄走,實在是和強盜無異!”

    沈明錦說完,作勢跪了下來。

    劉貴妃默語,淡淡瞥了一眼跟前的小人兒,見玉兒麵上掠過淡淡的驚慌,款款起身道:“這事兒本宮可管不了,無憑無據的,本宮帶著宮女去工部尚書府上給郡主搶一個婢女不成,要我說,不過一個婢女,既是王夫人喜歡,郡主讓給她又何妨,本宮乏了,郡主退下吧!”

    沈明錦努力端著微微顫抖的手,直了背脊,輕咬紅唇:“謝貴妃娘娘賜教,臣妾告辭!”

    盈盈起身,腰上流蘇發出細微的碰撞之聲,清脆悅耳。

    劉貴妃端起桌上的茶盞,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目不斜視,裝作看不見下頭女兒焦急的小眼神,半晌,放了茶盞道:“既是想知道,自己去問便是,杵在我這裏做什麽?”

    玉榮公主忽地臉上綻開一朵如花般妍麗的笑容,斂著裙子福禮道:“謝母妃,兒臣這就去!”

    雲嬤嬤看著小公主瞬時便沒了人影,輕聲問道:“娘娘,您這是?”

    劉貴妃明眸微動,淡道:“連一個婢女都能做到這般,玉兒和這等人交好,我便是百年之後,也隻有含笑的!”

    雲嬤嬤訝異道:“娘娘是想讓靜懿郡主記著公主這份恩情?可是,郡主不過八歲,此次,事情始末,娘娘不是……”

    後麵的話雲嬤嬤沒有說出來,這次左潭的事,是貴妃娘娘知會王氏左欽的原配夫人來了京城,王氏為了保住她的正室之位,想先聲奪人,定了方氏和潭兒外室庶女的身份罷了。

    說到底,罪魁禍首,也要算貴妃娘娘一個。

    劉貴妃明白雲嬤嬤的意思,笑道:“本宮是本宮,玉兒是玉兒不是?”所有汙糟不好的名聲都她來擔著,她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尊貴最善良高潔的女孩兒!

    *

    卻說肅王府裏頭,肅王妃正穿著舒適的襦裙抱著小孫女兒逗弄著,小兒子趙允迪急紅著臉跑了進來,喘著聲氣兒道:“母妃,那個賤人又闖禍了,您知道,這迴,她竟然在外頭散播靜懿郡主的謠言,說郡主是青樓花魁出身,她的那些姨娘都是老鴇!”

    肅王妃眼皮一跳,將懷裏的小孫女兒交給大兒媳,眯起眸子,看著小兒子道:“你是從哪裏聽來的?”

    趙允迪眼神一閃,想著這事反正是街頭巷尾都知道的,也不算他捏造,見母妃皺著眉,冷眼看他,哼道:“是玉蝶兒說的,前些日子靜懿郡主和邵國公鬧別扭,無意中和玉蝶認識,昨個在茶樓中躲雨又遇見,靜懿郡主和玉蝶哭訴,邵國公和楚王不在京城,靜懿郡主也無人能幫襯,玉蝶心好,求我查查,”說到這裏,趙允迪咬牙道:“這不,就查到那賤人頭上了!”

    實不是趙允迪真的抽絲剝繭地查到了白薇萱頭上,而是一聽這事,他立即便想到了白薇萱,京城誰和邵楚峰過不去?

    白府啊,首當其衝白丞相和白薇萱啊!

    趙允迪心裏對白薇萱存了疑,直接招來盯著白薇萱的暗探來問,得知白薇萱身邊的侍女碧紋這些日子三天兩頭地出出門,見的人倒不是白府的!倒是些三教九流的,連京城裏的青樓,碧紋都進去過一迴!

    不消細問,趙允迪便知道按照白薇萱的脾性,這是又要往邵楚峰身邊的女人身上潑髒水。

    這一招,當年趙清沅還未沉湖時,她可用過多次!

    誰知,肅王妃聽兒子說完,卻是肅目怒聲斥道:“混賬東西,沒有個真憑實據,你就想往她身上潑髒水,你當白府都是死的呢!”

    大兒媳黎氏見婆母顯然是動了怒,忙勸道:“母妃,二弟也隻是一時情急,這次畢竟是靜懿郡主,邵國公還在外帶兵作戰,二弟也是怕惹了事兒讓陛下不快!”

    還紮著羊角辮兒的小瑤兒拉著祖母的手輕輕搖晃道:“祖母,您不要生二叔的氣,二叔最疼瑤兒了!”

    肅王妃摸著小孫女柔軟的小腦袋,歎道:“祖母知道了!”讓侍女將瑤兒帶了下去,才又道:“這事便是真的,也不能認下,你當邵國公在

    外頭便顧不著靜懿郡主了?”

    肅王妃閉著眼怒其不爭道:“可還有邵佐華和向氏呢!你真當這一家人隻養了邵楚峰這麽個烈性子不成?嗬,我告訴你,那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肅王妃將桌子拍的錚錚響,一旁的嬤嬤忙提醒道:“哎呦王妃,您的手!”

    黎氏忙將婆母的手抬起來看了一下,見有些紅腫,急道:“嬤嬤,這可怎麽辦?”

    肅王妃抽了手,擺手道:“無事,這孽障什麽時候消停些,我這心裏才不每日火煎著難受!”

    說著,一雙鳳眸裏微微噙了水花。

    趙允迪直直地跪下道:“母妃,兒子想和離,一日不和離,不說兒子心裏煎熬著,一大家子也都給她弄得不安生!”

    肅王妃對著小兒子便啐了一口:“又是那沒臉沒皮的庶女挑唆你的?”

    趙允迪倏地抬了頭,紅著眼道:“母妃,豐樂伯府是豐樂伯府,玉蝶是玉蝶,我不管旁人怎麽說,在兒子心裏,玉蝶是世間最好的姑娘!”

    一旁的黎氏暗地裏撇了嘴,一個跟著男子私奔出來的姑娘是世間最好的姑娘,這若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了,還當他們王府是什麽地兒呢!

    肅王妃對著兒子也死了心,眼下那庶女懷著身孕,她也不想在這節骨眼多說什麽,免得讓兒子又和自個有了嫌隙,斂下心中的悲懷,淡淡道:“此事若是真的和白薇萱有關,母妃也不會再攔阻你和離,她白丞相府也無顏再說什麽,隻是,在這之前,你最好還是給我老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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