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見沈明錦已經醒轉過來,笑道:“看來姑娘藥效過去了,老婆子我說一句實話,姑娘且耐心聽著,既是到了這個地界,姑娘也不比在寧安了,等明日天亮了,我們進了城,就找一家好些的樓將姑娘安頓了,以姑娘的姿容,在哪定都能過的風生水起,姑娘就當善心,白白賞了我們老夫妻一點銀子度日!”

    沈明錦瞪著眼,老婆子雖是笑裏藏刀,好歹看著笑嗬嗬的,老頭極陰鷙,沈明錦也不敢多看,忙低頭,也不言語。

    白蘅即便有能耐將她運出寧安,鴻姨,鸞姨,鵠姨和雁姨都不會坐視不管的,白蘅還是太低估青玉樓青字輩姨姨們的手段了。

    隻是,現下看來,即便她們找到她,她怕也被賣入此地的青樓了!

    “婆婆,你帶我迴去吧,鴻姨不會虧待你的,白蘅付了你多少銀兩,我讓鴻姨多付兩倍給你!”沈明錦咬著唇,看似膽怯地求情道。

    老婆子擺擺手,“姑娘,別想著迴去的事兒了,白蘅姑娘給的可是每月百兩,直到我們二老終老,你在,不是還奪了白蘅姑娘的風頭呐!”

    老婆子笑眯眯地看著沈明錦,見她嚇得臉色發白,忍不住伸手捏了下沈明錦的臉,“確是細膩,老婆子我手上經了那麽多姑娘,都比不得木槿姑娘這一身皮囊!”

    沈明錦怯怯地抬頭,見老婆子雙目泛光,像是看到了金子一般看著她,渾身不由戰栗!

    老婆子從馬車角上一個麻袋裏,掏出兩床棉被,嘟囔道:“睡吧,明日精神好些,那些媽媽看了會更喜歡不是!”

    沈明錦請求道:“婆婆,這繩子勒了我兩天了,能不能解下啊,這都到夔州了,左右也不過是從一個青樓到另一個,再說這半夜的,便是我想逃,也不敢啊!還請婆婆行行好!”

    老婆子斜睨了沈明錦一眼,冷哼道:“收起那些花花腸子,老婆子我手上經過的女孩兒可比你們青玉樓還多幾十倍!”

    說著便占據了馬車上一角,躺下了!

    沈明錦看著自個的手,默默籲氣,明個天亮,就真的被賣入青樓了,雖說青玉樓的姨姨們對她很好,可是,她也是見識過姨姨們對別的被賣入的女孩子的。

    一旦進去了,要想逃跑,是萬不可能的。

    沈明錦隻得認命地躺下,夜裏這般冷,要是染了風寒,就更麻煩了!

    夜裏寒風肆掠,沈明錦一直迷迷瞪瞪的,總是夢見好像有人在唿喚一個姑娘,“清沅

    ,清沅,你等我!”

    “啊!”沈明錦猛地喊了一聲,從睡夢中驚醒!

    “嚷什麽嚷,你要不安靜,別怪我老婆子拿襪子堵了你的嘴!”老婆子不樂地斥罵道。

    沈明錦一想到老婆子的裹腳布,心潮翻湧,忍著惡心,好半晌胸口才平複了下去!

    沈明錦醒了後,就再也睡不著了,也不知道益之知道消息後,會怎般,便在兩三日前,他還說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她,當初爹爹去後,她失憶,懵懵懂懂地初入青玉樓,什麽都不記得,心裏好像也不曾害怕過。

    因為姨姨們都很疼她,可是,現在,她真的是無根浮萍了。

    第二日一早,沈明錦剛有些困意,老婆子和老頭便又開始趕起了馬車,辰時正,便到了夔州城門,城門極為安靜,隻有北風的聲音,這個時辰大概並沒有幾個趕著入城的。

    沈明錦隻隱約聽見老婆子說:“多謝官爺,官爺買些酒暖暖身子”,馬車便又開始動了起來。

    饒是知道守城門的士兵不會管,沈明錦心裏還是涼了一截。

    馬車在一處靜市停了下來。

    沈明錦外頭被披了件大氅,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被捆著的手,老頭看著馬車,老婆子帶著她進去,沈明錦看了一眼,“菱花樓”!

    時辰尚早,裏麵陸陸續續地出來幾個眼眶虛浮的男子,見到沈明錦和老婆子,都不由打量一眼,有一個小眼,泛著豆綠的光,看得沈明錦心頭發顫,趕緊低了頭,努力將自己縮到大氅裏。

    “找誰?”門口的龜奴將二人的路攔住!

    “麻煩小哥通傳一聲,灶下無米下炊,隻得將我這女兒賣了換些銀子!”老婆子說的簡略,大意卻是極為明了,賣姑娘的!

    龜奴看了沈明錦一眼,眼裏掠過驚色,道一句:“等著!”忙不迭地跑去找老鴇。

    沈明錦以兩百兩銀子被賣給菱花樓,等老婆子一走,菱花樓的嚴媽媽便將沈明錦帶上二樓自己的暖閣,一邊描著眉,一邊道:“說說,你會些什麽?”

    嚴媽媽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年輕時候估摸也是個美人,“不滿媽媽,我本是江陵青玉樓的姑娘,是青玉樓的花魁,被樓中姊妹陷害,賣到了這裏!”

    嚴媽媽捏著眉筆的手微頓,從銅鏡前轉過來看沈明錦:“哦,可曾開過苞?”

    沈明錦臉有些微紅,“不曾,木槿鬥膽在此處懇求媽媽讓木槿賣藝不賣身

    ,木槿可以保證僅憑一人之力,讓菱花樓日進百金,如若做不到,媽媽可隨意處置!”

    “哦?”嚴媽媽身子往前前傾,重新仔細打量了下沈明錦,“想不到還是個烈性的!”

    “行,我菱花樓今夜便有一場盛會,如若你能在明日一舉吸引富貴子弟一擲百金,我自不會薄待你,你拿手什麽?”嚴媽媽將眉筆扔迴桌上,淡淡地望著沈明錦。

    “淩波舞!”

    沈明錦一被帶下去,旁邊的丫鬟問道:“媽媽,我們菱花樓還沒有破過這個例,這迴,您怎麽就應下了?”

    嚴媽媽重新執了眉筆,笑道:“進了菱花樓,還不是我說了算,我說賣就賣,初來,讓她今夜賣力些,我也好賣個好價錢不是!”

    *

    這邊老婆子剛得了銀子出城,不想城外便有兩人乘著馬一躍而進!

    身上的寒氣讓人止不住打哆嗦,兩人都是滿身的灰塵,坐下的馬蹄似乎也有些發軟。

    “府衙在哪裏?”其中一位麵如寒星的男子盯著守門的士兵問,旁邊的像是隨從模樣的人,拿出隨身佩戴的腰牌。

    “京城國公府!在,在東邊!”

    士兵剛說完,便是兩騎塵土飛揚。

    老婆子的馬車一個不穩被撞到,馬兒受了驚嚇,不停地嘶叫著。

    伍修和邵楚峰在夔州府衙停下,伍修喘著氣問:“主子,夔州這般大,要怎樣找?”

    今天已經是第三日,他並未能在兩日之內到達,邵楚峰心口猶如萬隻螞蟻在爬,“林崗在哪?速速出來!”

    等下午菱花樓眾人從前一夜的熱鬧中睡醒,發現門外鬧哄哄的,說林大人四處張貼榜單,找什麽姑娘,也沒個名沒個姓的!

    申時初,沈明錦換了舞衣,卻是比青玉樓格外輕挑薄透些,不由蹙了眉,心裏又咒罵了白蘅一迴。

    外頭小丫鬟喚道:“木槿姑娘,媽媽讓你快些!”

    “來了,來了!”沈明錦再往兩邊臉頰上添了一點胭脂,這才隨著丫鬟去了前頭。

    人潮湧動,比青玉樓還要熱鬧許多。

    “呦,今個的正主來了!我可和大夥說好了,你們今個可不許和我搶,這個可是我今個一出菱花樓大門就碰見的!”

    底下一人喘喘地嚷道!

    沈明錦往下頭看了一眼,見是早上那個豆綠眼的胖子,胖的說話都帶喘的,

    對上那猥褻的目光,沈明錦一陣惡寒!

    “李兄,這般美人在你懷裏,可不糟蹋了,還是讓給為兄我吧,可是雛兒呢!”

    “嚴媽媽說了,價高者得!”

    沈明錦眼一暈,嚴媽媽騙她!

    “木槿姑娘,愣著什麽,開始了!”身後的丫鬟猛地將她往台中央一推。

    樂師的琴弦已經開始撥動,沈明錦雙腳發軟,對上底下眾人毫不掩飾的侵略目光,渾身發寒,仿佛穿透了她這一身僅能遮羞的衣裳!

    憑著本能抬起了手。

    邵楚峰跟著眾人掃蕩到菱花樓,便見裏頭人頭攢動,一樓的高台上,一個著了薄衫襦裙的少女,步履輕盈,腰肢柔軟,一個迴旋便是千樹萬樹梨花開,是,是,是淩波舞!

    “寫月塗黃罷,淩波拾翠通!”邵楚峰的腦海裏不停歇地迴響這一句,一遍又一遍,像是從山的那邊傳來,又像是從海的底端翻上來。

    “爺!”

    伍修忽見自家主子紅著眼,跳到了菱花樓的舞台上,一個軟鞭將台上的姑娘纏到了自己懷裏。

    底下眾人頓時一陣唏噓!

    “哎呦,這有個急性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邵楚峰一劍揮了過去,卸了那人半邊胳膊!

    鮮紅的血驚震了眾人的眼,一時都紛紛向往逃命!

    “哪來的狂徒!”樓上的嚴媽媽正自得地看著底下眾人對這個新物的覬覦,盤算著開價多少合適,便見自己的誘餌忽被人纏了去!

    樓裏的打手瞬間湧了出來,門外的林大人騎著馬進來,大聲喝道:“誰給你們的狗膽,這是朝廷要犯,你菱花樓竟敢私藏!”

    伍修已是管不得林大人這邊,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家主子,劫持了這個女子!

    沈明錦隻著了件薄衫襦裙,猛地被軟鞭帶到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裏,一雙眼睛猶如驚鹿一般,無措地看著這個麵如寒霜的男子!

    “清沅,我終於等到了你!”

    一聲低歎,在沈明錦的耳畔響起,透著說不出的涼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國公夫人作死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疏並收藏國公夫人作死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