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該有個體貼的妻子,有個好前程,更能成為這時代史學泰鬥,為了你,我根本無法理解,為什麽他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甚至在知道你打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想要的是他那個魂魄,想要他的命時……還會做這種選擇。”肅景墨聽著這話,忽然笑著點了點頭,“看不出,你挺關心覃程。”“說不上關心,隻是為他不知罷了。”“那你究竟要不要打開結界?”“打開結界送他進墳墓?”“看來是不想了。”肅景墨笑著緩緩抬起手。隻見一抹烏黑的氣息纏住他的五指,肅景墨沒有絲毫猶豫的用手劃開了滿是佛光的結界。沒曾想肅景墨竟然敢將手探出大墓,更甚至去觸碰那道佛衣結界,曲誌文見結界不保,心道不好,連忙抱住覃程想要拖走,但下一秒,覃程便消失在眼前,落在肅景墨跟前,懸浮在空中。肅景墨沒等曲誌文爬起就一甩手,一陣勁風就將曲誌文扇出探溝。曲誌文眼見追不上,情急之下大喊出聲:“覃程死去孤獨千年你也無所謂嗎!他的命在你眼裏就一文不值嗎?!”肅景墨因這話停下了腳步,迴頭望著墓外的曲誌文,好一會兒才勾唇淺笑:“有一點疑惑,朕在何時何地說過想要覃程性命了?”“什、什麽?”“這般癡傻人的性命,在朕眼裏的確一文不值,因而,朕不想要。”話語的尾音消失在大墓深處,消失在厚重地宮大門慢慢關上的聲響裏……第一百零二章 躺在墓室地板上的覃程, 那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黑起來, 像個死透了的人一般, 可是,若仔細觀察, 還是能發現他細小的唿吸, 雖然吸進唿出的氣很少很少……墓室裏靜悄悄的, 站在覃程跟前的肅景墨,就這麽垂下眼凝視著昏迷的覃程。覃程當是冷的吧?可是……環視了這大墓,可是這大墓裏都是些死物,沒有一件東西能夠取暖。肅景墨皺眉蹲下身, 用冰冷的手指觸碰覃程的麵頰。指尖卻沒有感覺到以往那種溫暖,那是同自己一般冰涼的溫度……他, 不喜歡這樣。這樣的覃程,像是死去一樣,不與他說話, 更不會迴應他半分……肅景墨的手指猛地收了迴來,慢慢捏緊成拳。不知為何,這一刹那,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讓肅景墨胸口疼痛起來……“說你傻, 你卻是真傻。”肅景墨滑下身子,慢慢躺在覃程身旁, 側過身子望著昏迷覃程的側臉,“你就要死了,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死了什麽也沒有了……不顧爹娘養育之恩, 擅自丟掉性命,這可是大不孝啊……”墓室靜悄悄的,沒人迴應他的話,但肅景墨卻依舊慢慢說著,“我大限將至,不消十日,這世間便沒了我……”肅景墨抬手輕輕地搭在覃程腰間,“就不知,到時你會不會……”說到這裏,肅景墨驀地嗬嗬輕笑出聲,“怕是不會了……”“你啊,明知是死路還要走下去,我瞞了你那麽多,你卻都不問一句。”“你可知,我騙了你多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解這大墓陣法的關鍵,因為,我能感知任何人的侵入,卻感覺不到你。“這大墓是我建的,讓魂魄不滅的陣法也是我讓虛雲大師設下的,虛雲大師俗家姓便是姓唐……似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你的出現,唐家人的出現,便是打碎我千年執念的物件,上天想要消了大緒的痕跡,可覃程,我偏不願!肅景墨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雙眼,“因而,我想殺了你,隻要你死,把你的魂魄困在這墓中,便能保全大緒殘留的痕跡……”“……可,我也不知,為何當時我會放了你,還讓你吃下虛雲配與我的續魂丸……”說是不知,但肅景墨心裏還是明白的,當時放了覃程,隻因覃程將死前念出了他的名字,他恍惚記得,一千多年前,他倒下時,也是有那麽一個人喚了他的名字……那樣的悲傷……“救了你……也算是害了你,那東西吃了能續命,也能要命……你可知,我曾為救你後悔,可你那眼睛就此黏上了我,“那次那些小小盜賊來弄那陣法,我知你在旁,假裝中計,你果真跳了出來,護著我,而你自己魂魄都要被扯下八重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神都奈何我不得,應對那小小鬼怪,我怎會無可奈何?可,還是曲誌文那小兒壞了事……”“但很快,我便發現大限將至,就要支撐不住這大墓,那會兒才竊喜,還好沒讓你那麽早死,說真的,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你一人,那般死心眼,那般傻,願意頂替我困在這墓中千年萬年……隻為不讓我千年期待落空。”不知何時,肅景墨已輕輕靠在覃程肩頭,依偎在一起,墓中不知從哪兒漏進來的微風,微微撫起肅覃程額前的發,肅景墨微微勾起唇角,望著覃程的額頭,忍不住用手指輕點,追著那被風吹起的發絲,逗弄著。“我肅景墨,向來都是無心之人,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就算是至今,我也不曾為這些事後悔……隻是我那五弟更是說過‘看似有情,最是無心,你自覺參透了心,我卻覺察著,你連你自己都看不透,更別說心了’,我一直不以為意,可就在不久前,我卻忽然明白了。”這麽說著,肅景墨手撐著下巴,側臥著,凝視著覃程,片刻後,才探過身子在覃程唇上落下一吻。“我從不懼怕任何人知我企圖,更不怕敵手看透,因為我有的是辦法讓對方臣服。”微微嗅了嗅覃程身上幹淨的氣息,肅景墨笑道:“隻是我卻沒發現,從我對你隱瞞企圖時,就注定我做事的束縛,當年對欣賞的林清,也都從不掩飾自己是為了檮杌骨……但對你我卻掩飾了,你知道為什麽嗎?”肅景墨唇瓣輕貼覃程耳畔低聲道:“就連現在,這些話我也隻會在你昏迷時說出口,那是因為我害怕了……”“我肅景墨第一次害怕……這些都是在不久前發現的,在那‘肅景硯’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在你質問我,那些是不是真的……“我,退縮了,覃程,我竟害怕你說……說……說你後悔認得我……”“你適才在墓外說,‘一廂情願,便要願賭服輸.’”肅景墨閉了閉眼,好久好久才繼續道,“覃程,你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