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傳說中的獸骨,唐以洪就生生咽下了這一口氣。這一千多年來,天災人禍不斷,時間變換,朝代更替,戰火更是無數次席卷這片大地,唐家族譜記錄千年,雖然有些間斷,但大體上還是記錄了下來。唐氏族譜能追溯最早的,是在唐朝後期,那時的記錄人說唐家是三百年前大緒王朝皇陵的守墓人,對於這大緒,他們隻認為是當時記錄人筆誤,並沒做深究,不過唐家確實是世代守著這一片的山林。一千多年很長,當初很小的一個家族早就壯大,隻是這寨子田地有限,慢慢的,唐家人一波又一波的離開。大多數離開的唐家人依然成為萬千世界人中最普通一員,一千多年戰火紛飛,生存尚且不容易,又有誰會去守著那早已覆滅朝代的皇陵?當生存陷入苦境,那皇陵已然變作一取之不盡的寶庫,留在這唐家寨子的唐家人,也從剛開始的守,變作盜。古人對墳墓的虔誠懼怕更甚於無神論的當今,但這盜一旦開始,就難以停止。千年時間,足夠讓唐家自成一派,更是有不少為此而修學道學、佛學、研習術法之人,就比如說唐家明這一家……唐以洪想要拿獸骨,但是那獸骨的事情他也隻是從族譜上看到一點點,隻知道這東西可以讓人長生不死,而具體的作用、使用方法他卻是一點也不知道的。更何況……族譜上說獸骨乃是上古神獸檮杌的骨頭,那東西隻有擁有慧眼的人,修過術法的人才能看見,雖然不想承認,但他所知的人中隻有唐家明有那麽一雙眼,也隻有唐家明有那個能力拿到那東西。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聽唐家明的。“哼,你最好別給我搞出什麽幺蛾子,”唐以洪冷哼了一聲,瞥了眼唐家明那蠟黃的臉色,唐家明皺了皺眉,他上一次見唐家明時,分明不是這模樣,這不過三個月……“放心吧,得到那個東西,少不了你的。”說到這裏,涼風帶著一點雨絲劃過,唐家明不禁抖了抖。唐以洪沒再去管唐家明身體狀況,說到底他是死是活與他沒有多大關係,他隻要弄到獸骨就好。眼見那邊盜洞口有動靜,唐以洪急忙走了過去,是剛才進去探探的唐傑。“怎麽樣?”“這下了雨,滲了一些雨水進去,盜墓裏滑的很,俺差點就掉下去了。”脫下滿是泥濘的釘鞋唐傑說到:“俺剛靠近那盜洞口看了,沒有發現他們兩個人,是不是那個墓道地板翻起來,已經掉下去了?”唐傑的話,讓唐以洪沉默了,唐家明也知道這墓和寧化村那個情況不同,他知道裏墓裏沒鬼怪,但是卻有太多陷阱,當時從張俊那兒知道覃程和吳海來山西,他就猜到覃程應該是從寧化村大墓裏那個……皇帝那兒得到了消息。所以就想著,如果覃程能找到這兒,那就證明是有準備的,而且這準備還是從那一千多年前的‘人’口中得知,說不定就如同當初覃程進寧化村大墓一樣,讓他來這大墓也能平安的走出來……所以他就事先電話通知了唐以洪,隨後也趕了過來。“唐傑,你有沒有其他的發現?”“發現……嘶——那兒太暗了,俺在盜洞底部也看的不清楚,不過……”“不過什麽?”“嘖,俺好像看著好幾根杆子插在墓道牆壁上……”杆子?唐家明愣了一瞬,隨即也就笑道,“我們這邊探了這麽多年也沒走過墓道,人倒是死了不少,但還真沒看到什麽杆子,”“你的意思是?”“我想,他們兩個恐怕走通過墓道了吧,已經往深處去了。”唐家明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放你媽的狗屁!他們連什麽墓對什麽朝代都不清楚怎麽可能過去?!”“怎麽可能?我們這麽多年都沒弄清楚這墓的陷阱開關在哪兒?!他怎麽可能知道?!笑話,我們唐家在這兒呆了千年?還有外人別我們更懂?比我們更熟悉這大墓?!”不得不說,雖然唐以洪心底也有那麽一絲預感,但是要他承認一個剛來這大墓的人,比他在這兒呆了幾十年的還清楚,比他這個發丘派數得上門臉的人還明白,這簡直荒謬!想到那個覃程當時隻是說他什麽也不知道,是李國賢讓他來的……這哪裏是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他居然被個還沒畢業二十幾歲的小子給耍了!唐家明自然是明白這些人的想法,覃程這樣的確實很討人厭,特別是在這考古方麵……就連他唐家明對覃程的態度也很複雜,明明起初對寧化村大墓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除了幾人老教授,其他人幾乎隻是爭吵著可能性,就算偶爾有那麽點超乎尋常的想法,那也隻是在狀態外,根本談不上對整個墓、整件事了解。可是,在覃程進了那墓之後,一切都變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覃程能活到現在,也不清楚為何覃程突然能看見鬼怪了,更加無法想象覃程從那個皇帝口中得知了什麽。不過幾個月,風雲劇變,現在反而是他必須依賴覃程才能辦到那些事情,才能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了……說實話,這種事情不被自己掌控的滋味並不討喜,可是,迴頭想如果能順勢利用別人,而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至寶,那其餘的也算什麽。“隻要能得到獸骨就可以了,他不進去,他若是辦不到,你們幾時才能得到獸骨?”說了這話,唐家明冷冷的笑了,“守株待兔也總比蚍蜉撼樹、飛蛾撲火來得好。”他們隻要在這兒等那兩隻‘兔子’出來就好……而唐家明口中的兔子,此刻卻被洞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吸引了全幅心神,“德天十四年,煬莊文靈厲皇帝,殺北胡蠻以祭寧將軍……”第六十章 不同於外間墓道,這過洞地麵卻是用土夯實的,有兩石製的枯木枝椏,莫名帶著一股塞北的肅殺之氣。抬頭看,洞頂用長條磚砌築,一層平臥,一層立磚。過洞有壁畫,第一過洞東、西壁分別畫牽豹男仆四人,頭戴襆頭,身穿黃袍,腳穿長靴,左手牽一豹,其中兩人,腰帶馴豹工具鐵撾。過洞南壁兩側畫宮殿。第二過洞東壁畫男仆四人,其中兩人為馴鷹者。第三過洞東、西壁各畫內侍七人,頭戴襆頭,身穿圓領長袍,手持笏板,分別穿紫、紅、綠、黃袍,腳穿長靴和手持團扇的侍女兩人,頭結半翻,上穿紅色短衫,下穿紅色長裙,肩披綠巾。第六過洞東、西壁分別畫提炭盆的宮女兩人。而除去這些配飾一般圖案,整個過洞四壁密密麻麻雕刻了文字,空間中懸掛了無數幹屍,密密麻麻森冷恐怖。“我去,這是個什麽情況,墳墓裏陪葬也不是這種陪葬法啊……”眼前的景象確實讓人心底發涼,見過不少陪葬坑,但是覃程也沒見過這種特意將屍體製成幹屍,為避免腐壞還刻意澆築了蠟……古人對死比當世人更為重視,在那種普遍認為人會生死輪迴時代,這種不讓入土,更讓屍體永生永世不腐壞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