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景墨無法,隻能閉上雙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地獄大門一經打開,就連曲誌文也沒辦法強製關上的,隻能等著時間慢慢過去,那大門自己關閉。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上千惡鬼全數被地獄吞沒,久到覃程的雙臂已經喪失了知覺。肅景墨拍了拍趴在他身上的覃程,“放手。”覃程聞言,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想放,隻是這手,不聽使喚……抱歉了……”漩渦的吸引肅景墨的力量已然將覃程的雙臂扯得脫臼了,察覺到這一點的肅景墨,麵色十分複雜,將覃程扶了起來,肅景墨摁著覃程的手臂,仔細檢查片刻,低聲說了句:“忍著。”還未等覃程反應過來,肅景墨十分迅速的將覃程錯位的手骨接了迴去。“唔————”措不及防的疼痛讓覃程差點驚唿出聲,不過好在最後咬牙忍住了。肅景墨望著覃程吃疼的模樣,忍不住挑眉笑道:“這一點疼痛就忍不得了?”“沒有……”“換隻手。”“……好……”正了骨頭的位置並不代表覃程的手臂就沒事了,肅景墨放下握著的手,說道:“你迴去以後還是讓大夫再看看。”“嗯,好。”望著肅景墨,覃程想了想,還是問道:“你現在已經在墓外了,這是不是說……你可以離開這大墓了?”“不可能。”迴答覃程不是肅景墨,而是那邊一直觀察兩人的曲誌文,薑平追著那兩個早就逃走的盜墓賊離開了,曲誌文也就放心的說道。剛才一片混亂,覃程也沒有注意到是誰用了法術才讓那些煉獄的惡鬼迴去的,危險消除了,他一門心思全放肅景墨身上,哪裏注意這兒還有旁人?這會兒曲誌文說話,覃程才發現,原來這昨夜見到這人,好像是叫做曲誌文吧……“不可能?為什麽?他這不是離開古墓了嗎?”曲誌文像是聽了什麽可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那像是病了很久,沒有一點精神的臉突然掛起笑容,倒是讓人瘮的慌。“那幾人忙了這麽多天能接通一個與外界的小小通道,倒也是有點本事的。但這也隻是小小的通道,這位……嗯……殿下,最多隻能依靠陣法在這與探溝隧道之間移動。如果真這麽容易就被破了,那這一千多年來,能人誌士那麽多,這大墓怎麽可能依舊屹立在這兒。對於這點,這位皇帝陛下恐怕是最了解的。”肅景墨眯著眼,打量眼前的男人,不過見話頭引到自己這兒,肅景墨臉上掛上慣常的笑容,沒有迴應曲誌文的話,肅景墨轉了話題笑道:“不知為何,朕,竟覺得應是認得你的。”肅景墨這話不隻是讓曲誌文愣了神,更是讓一旁的覃程麵色變得難看了。迴神的曲誌文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是搭訕嗎?皇帝殿下長得好,你說這話我倒是受用,隻是這個覃程小哥就不這麽想了吧。”剛才覃程摟著肅景墨的模樣任誰看了也大體猜得到這人的心思,曲誌文說了這話,瞥了眼一旁臉都要綠了的覃程忍不住歎了口氣,動情最怕的就是這樣了,人鬼殊途,先不說這皇帝對這人應當是沒有那份心的,就算他有,這天道輪迴,他定是逃不過的,這感情終究不可能有結果。更何況,這兩人有姻緣紅線……曲誌文怎麽想覃程管不了,隻是肅景墨那句話,就讓覃程想得多了,他知道肅景墨不是那樣一板一眼的帝王,相反,這麽多天的相處覃程也能猜得到,肅景墨生前定然是個風流皇帝。隻是,肅景墨對曲誌文說的那句話實在是會讓人想入非非,覃程不會白癡的認為肅景墨是真對曲誌文有意思,但是這話當著他的麵說出來,就有些不同的。剛才的那個親吻,他那點心思早就暴露了,而在那個吻後不過幾小時,肅景墨就這樣說了句會讓人誤會的話……心情有些煩悶,覃程轉了個話題,繼續問道:“那你也辦不到嗎?讓他離開這兒。”“我還沒那麽大的本事。”曲誌文揉了揉酸疼的眼角,“這地府都沒辦法解開法陣,放棄不管的地方,我怎麽可能有那本事。先不說這整個墓葬結構就是一個縛魂陣,就算沒有進墓室,在墓外我也感覺得到墓中有檮杌的雕像。這檮杌可是上古神獸,向虎身長犬毛,長人鬼麵,虎足,豬口牙,我不清楚這神獸像是從哪兒來的,但是,這卻不是簡單的檮杌像,那雕像中肯定有神獸檮杌的骨頭,守著這大墓,不讓人進犯,更……”“不讓朕離開墓室?”肅景墨聽了這話倒是沒有絲毫驚訝,覃程望著依舊滿是笑意的人,“你知道?”從曲誌文出現,終於舍得給覃程一個眼神的肅景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大墓……本就不是朕稱帝時所建的,葬了朕的人做何手腳,朕不知更看不到。隻是這檮杌象是大理寺正卿林家世代看守,”說到這林家肅景墨的神色變得溫柔許多,“如果這象放進我墓中,她當是成了我那兄弟的皇後了吧?”“她?誰?”覃程下意識的問出這一句,隻見肅景墨迴頭與他對視,勾唇淺笑:“我的妻子,林清。”頭腦嗡的一聲響,清……覃程刹那間就想起這古墓第一次找到的帶著楔口沒有紋飾的金杯,那上頭隻有一個字……清……第三十八章 那次在盜洞裏找到的東西中,那個帶著楔口的素金杯可以說是其中最不打眼,藝術價值也是最低的,而覃程之所以記得它,隻是因為當時隊員們估計這應當是墓主人心愛之物才會帶入墓中,那楔口表明這金杯定時還有另一杯與之成雙成對。原本是當作一段佳話來聽,覃程見那金杯上唯一的一個清字,想著這該是墓主人心愛之人的名,他也沒多大在意,但是此刻覃程卻不這麽想了。同樣的事情,身處不同的位置,心態不同想法也就完全不一樣了,那被他們估摸著心係一個女子,是個長情帝王的墓主人,那個當初他還沒有一點了解的帝王,此刻卻在他覃程的心間烙下印記,想到那個清字,聽到肅景墨說那是他的夫人,覃程心中就不是滋味。“可是……”覃程望著肅景墨神色複雜的問道:“你不是沒有娶妻嗎?”“朕何時說過沒有娶妻?”肅景墨滿臉笑意的轉過頭反問覃程,“朕隻是說過沒有立後。”“娶妻卻沒有立後?”“娶妻並非須得立後。”肅景墨迴答得雲淡風輕,覃程卻在這一分鍾思緒轉換了千萬遍。他想強迫自己稍稍冷靜下來,可是腦海裏卻一直翻湧著剛才肅景墨提及林清時那滿目的溫柔……那是他覃程不曾見過的,那是肅景墨對那個叫做林清的女子獨有的……肅景墨靜靜地瞧了眼覃程,想到剛才這人將他這彌留人間千年鬼魂視若珍寶、不願放手,想到這人在以為自己要死去時,索要的‘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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