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給屬下吩咐後,清丈的人員遂即灰溜溜的撤迴濟南。


    “撤了,撤了!清丈的人走了!”管家一臉激動的過來稟報。


    周奎等人已經看見官府派來的官吏,離開村莊向北而去,各人不禁都鬆了口氣。


    魏藻德道:“看來國丈猜對了,梁王不敢傷害這些泥腿子!”


    周奎內心其實比較緊張,畢竟高歡不是他女婿,也沒崇禎那麽好麵子。


    若是今天真發生流血衝突,高歡說這些百姓叛亂,並借機抓捕他們,說他們為幕後指使,那他們就完蛋了。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份。”周奎擦了把汗,“不過我賭對了。梁王說好聽點是愛惜名聲,說難聽點是沽名釣譽,他不會毀了自己的聲譽。”


    魏藻德微微頷首,“我最近仔細研究過梁王,他一直都標榜自己為百姓說話,現在國丈裹挾百姓,讓他們站在我們一邊,確實是拿住了梁王的軟肋。”


    周奎深以為然,“人位置越高,就越要麵子,這點我十分清楚,先帝就是這樣。現在梁王說為了百姓,便不太可能違背民意。”


    一眾人聽了兩人的話,都紛紛頷首,覺得很有道理,唯有駱養性皺眉道:“你們可別輕視梁王。我看還是見好就收吧!”


    周奎是什麽人,自己女婿的江山快丟了,讓他捐點錢,保一保大明江山,他能一毛不拔,倒賺女婿幾千兩的主。


    魏藻德也差不多,崇禎朝內閣大學士,朝廷快完了,就捐五百兩。


    崇禎朝的存亡,與他們息息相關,他們都沒出錢,何況是不相幹的梁國了。


    周奎板著臉,“駱指揮,你怎麽迴事?當初膽識哪裏去呢?”


    ……


    官府的清丈隊伍被堵了迴去,高歡肯定會有下一步反應。


    這時眾人各自迴家,等待著梁王的下一步動作。


    果然,次日高歡就讓人貼了告示,先是說了推行新政的目的是為百姓好,然後又說了推行的困難,以及山東紳民激烈反對的情況。


    高歡聲言推行新政的目的,是為了讓山東百姓過的好,而百姓激烈反對,便說明新政在山東推行,存在一定的問題。


    他向來都是從諫如流,希望山東賢達能夠多提意見。


    若是有道理,官府會慎重考慮新政,是否在山東推行。


    為了方便了解民意,高歡要求山東各州縣的士紳前來濟南,大家一起商討新政事宜,官府要聽一聽官紳的意見。


    消息傳出,周奎等人大喜,覺得裹挾百姓的策略奏效了。


    在官府張貼告示,邀請各州縣的士紳,前來濟南商議山東改革事宜後,陸續便有士紳前來濟南。


    這些年梁國在政治上,也進行了一定的創新,高歡召開百官大會後,對於大會製度做了一些改變,除了召開由官員參與的百官大會外,為了聽取民間的聲音,還下令各省推選各行各業有聲望之人,每隔四年舉行一次紳民大會。


    這些被推選出來的紳民代表,有權向官府反應地方和各行各業的問題,對於官員施政有一定的監督權力。


    高歡要聽取山東紳民,對於在山東推行新政的意見,不少人希望能夠借機獲得紳民代表的位置,所以有名望的士紳,勳戚貴族們都紛紛前來。


    周奎等人是皇親國戚,以前都被人供著,每有官場的鬥爭經驗,缺乏城府。


    他們趁著官紳齊聚濟南,不斷上門遊說,希望大家都聯合起來,反對在山東施行新政,保持自己的特權。


    這讓幹過錦衣衛的駱養性很慌,總覺得高歡要召開大會,目的不會那麽簡單。


    時間一晃,到了三月,人來得差不多,到了高歡召開大會的時間。


    這時經過一個月的改造,行宮大殿已經完成了改造,整個大殿被布置成兩個部分,主席台和參與者就坐區域。


    大會這天參與大會的勳戚和官紳,在官吏的帶領下進入了會場,便見一排排擺放整齊的座位,每個座位桌前,都有寫著名字的牌子,還擺放了茶水。


    “諸位按著自幾的名字入座就行了。”梁國官員對眾人道。


    周奎等人很快就看見自己的名字,於是在座位坐下,摸摸座椅,四下看了看,眼中覺得十分新奇。


    不過時,參與大會的五百多人陸續坐下,各人都是議論紛紛。


    近些年來梁國在南麵的政治改革,什麽百官大會,五年計劃,各人也或多或少的聽過一些。


    這時眾人正在議論,侍衛一聲大喝,“大王駕到!”


    在場的人員,連忙紛紛起身,目視高歡走到主席台坐下,周延儒、李武等一眾梁國官員,則坐在兩邊。


    高歡目光掃視眾人一眼,麵露和善的微笑,“諸位請坐。”


    周奎等人坐下,看見高歡坐在自己的對麵,心中不禁有些惶恐和局促。


    高歡微笑道:“今天召集大家來開這個會議,主要是為討論山東新政的問題。寡人乃一國之主,推行新政的初衷,自然是為國為民,不過寡人畢竟不了解山東情況,所以其他地方推行的新政,未必適合山東。今天請諸位賢達過來,目的就是聽一聽大家的意見。若是大家對官府有什麽意見,有什麽要批評,大可暢所欲言。寡人向來從諫如流,絕對不會因為大家的批評,就怪罪大家。”


    會場眾人聽了高歡的話語,卻沒人交頭接耳,許多人相互之間隻是眼神交會而已,若大一個會場,安靜的如同冷宮一般。


    駱養性一進來,就發現氣氛不對頭,他見會場周圍有不少小吏,表麵上是端茶倒水,實際上確實是像在監視會場一樣。


    作為錦衣衛的頭目,他能看出來,這些人不是什麽小吏,而是國安司的番子。


    駱養性聞著味不對,隱約間感到事有不祥,聽了高歡的話語,更加是心頭一驚。


    世間有幾個當權者,能夠真正接受批評的,他內心不禁有些焦急,可是卻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因為有人一直盯著他。


    這番苦也,事有蹊蹺,隻能希望周奎等人好自為之了。


    高歡的開場白,讓在場許多人都聽得心驚肉跳,不過周奎等一眾勳戚,還有些沒腦殼的迂腐士紳,心裏卻是一喜。


    不過這種會議周奎等人也是第一次參加,再者高歡說可以批評,大家就真的批評,不是傻麽?


    這時高歡說完,會場一片安靜,周延儒給一名士紳,使了個眼色,那人便站起身道:“自古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曆代以來朝廷都會給士人恩惠,以此來收攬人心,穩定江山社稷。再者自古以來,皇權不下縣,官府隻能管理到縣上,再往下管理的話,成本太高,都是由本地的士紳幫助官府管理。若是官府不予紳民恩惠,恐怕紳民便也不會為官府約束和穩定地方。屆時官府的稅都難以收上來。因此草民以為新政太不和情理,還請大王能夠改正!”


    高歡聽了批評,依舊麵帶微笑,“這位老先生說的有些道理,士紳乃是維持地方統治的基石。老先生說的話語,寡人會考慮,大家還有什麽意見,暢所欲言嗎?不止是新政,其它問題也可以說!”


    在場的勳戚見有人帶頭,高歡沒有發怒,反而虛心接受,立時正中下懷。


    周奎站起來說道:“曆朝都善待勳戚,我的產業都是先帝所賜,給予免稅特權,新政擅自取消,是否有破壞祖宗法度的嫌疑?”


    高歡聽了心裏一陣惱火,這廝是昏頭了,明朝祖宗法度,關本王何事?不過高歡卻依舊保持微笑。


    這一下不得了,那些滿腦肥腸的皇親國戚,一下嘣出幾十個,都附和著周奎,對梁國沒有維護他們的利益而對高歡大家批評。


    這群又壞又蠢的勳戚,本來甲申年,就該被劉宗敏拷打致死,不過因為高歡出現,讓他們又多舒服了五六年。


    現在看來高歡隻能親手撥正他們的人生軌跡了。


    麵對眾人的批評,高歡麵色不改,問道:“除了這些意見外,大家還有什麽要說的?”


    梁國政權在許多士紳大戶的眼中就是個奇葩,曆代以來都是團結士紳,大家一起壓榨百姓,可是梁國卻限製士紳,維護庶民的利益。


    這讓許多人都十分不滿,眾人見高歡沒有發火,便越說越大膽,指責高歡走錯了路線,應該迴到維護士紳利益的軌道上來,把梁國的成就批得一文不值。


    這時,一位重量級的人物終於按耐不住,站起身來,乃是孔子六十五代孫,衍聖公孔興燮。


    他一起身,會場上立時安靜,眾多目光齊齊向他看來,相聽聽他的意見。


    “梁王殿下,臣以為除了新政的問題外,梁國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尊儒學。”孔興燮環視眾人,然後目視高歡,“我聽說梁國在南京,辦什麽工科學堂,怎麽能重視奇技淫巧,而望了聖人之雪呢?若是長此下去,禮崩樂壞,國將不國,殿下將成為天下的罪人。”


    高歡一聽,好家話,看來這群人對自己的怨念真的很深,從新政一直批評到治國方略,最後還批評到思想和教育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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