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口,廣闊的江麵上,炮聲隆隆。


    梁軍三艘炮船,齊射了兩輪,卻依舊沒能重創兩艘鄭家戰船。


    滿大壯見鄭家戰船,通過走位,避開了梁軍炮船急火,心中又驚又氣。


    “裝填!再打!”滿大壯急聲怒吼。


    甲板上,梁軍炮手,慌忙裝填,然後將大炮複位。


    這時,炮手剛將火炮推出炮窗,重新調整好船身的鄭家戰船,便發起第二輪炮擊。


    “轟轟轟”一連串的炮響,炮彈唿嘯而來,落在舷外的江麵,“嘩”的一聲,帶起大股的水花。


    一枚炮彈擊穿梁軍旗艦側舷,留下一個窟窿,炮彈鑽入船艙內,將裏麵砸得一片狼藉。


    這時,鄭軍戰船剛發完炮,便再次擺舵,偏離原來的航線。


    施琅頗為自得,梁軍敢挑事,就是因為這三艘夷船。


    若是他能纏著三艘梁軍炮船,等鄭軍主力趕來,擊沉或者俘虜三艘梁軍炮船,必然能夠打擊高歡的氣焰,斷了高歡發展水師的心思。


    “哈哈~”看見火炮擊穿梁軍旗艦,施琅不禁哈哈大笑,臉上露出一絲狂傲。


    兩艘鄭家戰船,側舷炮不到二十門,而梁軍三艘炮艦,側舷炮多達九十餘門。


    雙方之間實力存在巨大差距,梁軍三艘炮船一輪集火炮擊,隻要命中,幾乎就能直接癱瘓一艘鄭家戰船,但是施琅藝高人膽大,指揮戰船不時變化航向,躲避著梁軍炮擊。


    炮擊得手後,施琅再次擺舵,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轟轟轟”突然一陣巨響,數十枚炮彈衝出硝煙,急速向施琅的方向砸來。


    施琅笑聲戛然而止,臉上滿是震驚,梁軍炮艦指揮居然預判到,他再次擺舵。


    樂極生悲,施琅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得“嘭”一聲,一枚炮彈砸中桅杆,“哢吧”一聲巨響,主桅直接折斷,望鬥上的水手慘叫墜落,甲板上的水手驚唿連連。


    幾乎同時,鄭軍戰船側舷連中數炮,護板接連炸開,鐵球挾裹著無數碎木,橫掃甲板。


    船上的鄭軍士卒和水手,不是被鐵彈直接命中,身體被炮彈撕碎,騰起團團血霧,四肢和內髒向周圍飛散,就是被碎木刺傷,倒地哀嚎。


    施琅扶著欄杆站起身,滿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隻見甲板一片狼藉,十多名受傷的士卒,倒地翻滾,身體不時抽搐,船上慘叫哀嚎四起。


    水手和士卒們身上被碎木釘了一身,不少人血流如注,甲板上到處都是碎肉,還有殘肢斷體。


    “啊!!!”


    “啊!!!”


    一瞬間,甲板上失去腿,失去手臂,渾身釘滿木屑的士卒,發出淒厲的慘叫,施琅坐船遭受重創。


    梁軍炮船火炮眾多,沒射中還好,一旦射中,一輪炮擊,就可以摧毀一艘福船。


    梁軍旗艦上,滿大壯奮力揮舞,大喜過望,“哈哈,顧三麻子,打得好!”


    前麵炮擊時,顧三麻子發現鄭軍操船技術和戰場經驗豐富,能夠算到梁軍開炮的時機,並且交戰中會不時調整航向,避免船隻被梁軍火炮鎖定。


    前麵兩輪炮擊,大多數炮彈,都落在了水中,打第三輪時,顧三麻子估計鄭軍還是會利用操船技術,再次改變航線,於是他提前預備,把炮彈打到了鄭家戰船轉向後的前方。


    施琅大意了,他太過輕敵,沒將梁軍水師放在眼裏。


    若是遇見荷蘭和西班牙人,他每次轉向的角度,肯定都會不一樣,讓敵人無法判斷,而這次他輕視梁軍,轉角一致,便被顧三麻子預判出了方向,一輪炮擊半數命中,戰船立時遭受重創。


    果然實戰才能提升水軍戰力。


    顧三麻子看見火炮命中敵船,振臂揮拳,“裝填,再打!”


    施琅爬起來後,臉色鐵青,船隻受損,主桅折斷,即便他指揮再好,船隻無法按著指令,調整方位躲避炮擊,也沒用了。


    “完了!”施琅驚唿一聲,“快轉舵,調帆,往北撤!”


    梁軍三艘炮船,一輪齊射,就是近百枚炮彈飛出,如下冰雹般砸來。


    現在戰船主桅折斷,船隻速度慢下來,梁軍火炮便打得更準了。


    一艘福船,哪裏受得了百門火炮集火。


    “快!撤!”施琅額頭冒汗,連忙急聲怒吼。


    他原本想要,牽製住三艘炮船,把梁軍的三艘炮船奪過來,打擊梁軍士氣,可現在卻隻能倉惶逃跑。


    不過,海上不比陸地,陸地上想怎麽跑,就怎麽跑,海上卻不行,他隻能忍受受損的船隻緩慢轉向。


    “轟轟轟!”梁軍三艘炮船,再次開火,這次不是打施琅,而是打另一艘福船。


    施琅的船損失慘重,已經跑不掉,另一艘卻受損較小。


    這時百門火炮覆蓋射擊,立時命中轉向的福船,鏈彈將船帆撕破,船速立刻就降下來。


    梁軍旗艦上,滿大壯見此,興奮的喊道:“開炮,別讓他們跑了!”


    鄭軍戰船速度一慢,就成了梁軍的靶子。


    梁軍水師炮手打快速移動的船隻不太行,打緩慢航行的靶子,命中率卻很高。


    又是一輪炮擊,兩艘船被打得木屑飛濺,船體傾斜,船上的水手,恐懼炮擊,紛紛棄船,跳入水中。


    施琅和水手們泡在江裏,甩起胳膊,一陣狗刨,想要遊迴崇明島。


    這時三艘梁軍炮艦,已經停止了炮擊,正全速向他們航行過來。


    施琅等人拚命遊泳,不斷變化著姿勢,不少士卒和水手體力不支,沉入水中。


    眾人拚命劃水,可是哪裏跑得過炮艦,眨眼間炮艦就追了上來。


    這時船上的梁軍水手,開始放下小船,下來抓捕俘虜,不少遊不動的水手,主動遊向梁軍炮船,向梁軍求救。


    “校尉!那人還在跑!”炮艦上,一名士卒指著遠處,發現大部分鄭軍水手,都在向梁軍炮艦方向遊動,卻有一夥人繼續向崇明方向狗刨。


    一般而言,兩軍交戰,士卒被抓住也就被抓住了,到哪邊都是吃飯,隻有將領會存在很大區別。


    顧三麻子眉頭一挑,當即喜道:“肯定是條大魚!給我追!”


    一聲令下,梁軍正要放小船追擊,望鬥上的士卒,卻忽然喊道:“校尉!北麵崇明方向,出現大量敵船!”


    顧三麻子,連忙走到船舷邊,抽出千裏鏡觀看,果然見海天相接處,大片帆影過來,是鄭森率領鄭家水師趕來增援了。


    “滿將軍掛旗語,讓我們撤退!”望鬥上的士卒再次大喊。


    顧三麻子看著狗刨的人群一眼,咬牙揮手,“撤!”


    三艘炮艦收迴小船,然後在江麵上轉了半個圈,向吳淞水寨而去。


    不多時,鄭森率領船隊抵達戰場,撈起了施琅,又看著兩艘漂浮在江麵上,嚴重傾斜的戰船,兩腮不停的鼓動。


    這時,鄭森聽了施琅的稟報,眉頭往中間擠成一個川字。


    高歡雖然仿造了夷船,但水師不是光有船就行,必須水手上船,經過一到兩年的時間,熟悉船隻後,才能勉強形成戰力。


    梁軍水師也就在洞庭湖和鄱陽湖中訓練而已,那裏的風浪,不是海上能比。


    不是鄭森看不起梁國水師,他們船隻開道海上,不說在風浪中開炮,就是站穩恐怕都成問題。


    這種情況下,梁軍為何要打破默契,主動挑釁。


    鄭森皺眉頭,“高賊設計伏擊我鄭家戰船,寓意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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