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一聲令下,兩艘鄭家戰船的甲板上,水手和士卒忙做一團,卻並不混亂。


    鄭軍戰船迅速滿帆,側舷炮窗打開,火炮推出,依舊是船頭對準福船斜前方,使得兩者航線成兩條慢慢靠近,最後交叉的直線。


    這時,福船上顧四神情凝重,船上的水手都感覺到,鄭軍戰船不懷好意,顧四令水手不時調整航向,意圖擺脫鄭軍戰船的追擊。


    無奈,鄭軍戰船比福船好,而且水手經驗豐富,使得戰船的速度,超過福船,不斷拉進著距離。


    “船主,他們追上來了!”水手額頭冒汗。


    顧四手扶著船樓,喉結蠕動,咽下一口唾沫,“不要慌,把他們往寶山引,水師在那裏接應我們!”


    鄭家水師強大,梁軍水師不敢直接攻擊崇明,隻能引誘鄭家戰船,離開崇明,再進行攻擊,消滅鄭家小股船隊,挑起兩家摩擦。


    船上的水手聞語,連忙控帆,東南風吹得船帆鼓起,福船破浪而行。


    這時雙方在海麵上一陣追逐,半個時辰後,雙方之間相距,已經不到一裏。


    鄭軍戰船上,施琅不禁冷笑,雙方船隻和操船技術上差距顯而易見,福船估計意識到無法逃脫,已經不再轉向機動,而是直線西逃。


    不過,以施琅的經驗,對方顯然已經無法逃脫了。


    施琅站在船樓上,可以清楚的看見福船上的情況。


    此前他滅了梁國船隊,讓梁國的船隻幾年都不敢出海。


    這次他再次出手,要讓梁國知道,隻要有他施琅在,梁國的船隻就永遠別想出來,隻能做窩在內河裏的泥鰍,不能成為入海蛟龍。


    高歡雖厲害,可在海上,遇上了我施琅,也是個小弟。


    “都準備好了!等會飛爪抓住,登上福船後,人全部丟到海裏喂魚,船隻和貨物拉迴崇明!”施琅殘忍喝令。


    甲板上的鄭軍士卒,一陣歡唿,船上到處都是晃動的長矛,舉起的火槍。


    隨著距離的接近,鄭軍戰船上的水手和士卒各執武器,神色冷靜,目光盯著福船。


    這時,就在鄭家準備撞擊接舷,俘虜福船之計,戰船望鬥上的鄭軍士卒,忽然大聲驚唿,“將軍,有敵船!”


    鄭軍戰船追得起勁,沒有發現西麵,三艘梁軍炮艦,正快速航行過來。


    施琅聞聲,向士卒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江麵上出現了三艘大船。


    “是夷船!掛著梁旗!”施琅從千裏鏡中,觀察片刻,皺起眉頭,“原來是有備而來!”


    看著忽然出現的梁軍炮艦,施琅知道沒機會了。


    現在梁國實力強大,雖說梁軍水師不行,但是陸師卻足以攻占浙東和福建。


    鄭家擔心梁軍奪取浙東、贛南和福建,所以也不敢再海上太過得罪高歡。


    上次高歡邀請西夷來上海貿易,鄭芝龍便非常惱火,但是卻沒有做出什麽具體的策略,便是忌憚雙方關係惡化後,梁軍攻取浙東和福建。


    雖說鄭家丟了浙東和福建,還可以入海,但是入海哪有在陸地上稱王舒服。


    看見三艘梁軍炮船過來,施琅碎了口唾沫,“降低船速,停止追擊!”


    施琅原本打算,趁著海上無人,滅了梁國商船,可是梁軍炮艦出現,他便隻能放棄這個想法。


    看著福船漸漸遠離,三艘梁軍炮船逼近,施琅一揮手,“算他們走運,撤!”


    梁軍炮船上,滿大壯站在船樓上,用千裏鏡觀察著對麵兩艘鄭軍戰船。


    “將軍!兩艘一號敵船,船長十丈,側舷火炮八門,船首火炮一門!”望鬥上,梁軍士卒大聲稟報。


    滿大壯沉聲道:“我們三艘炮船,每艘側舷炮三十二門,火力數倍於敵,沒有打不贏的道理!傳令下去,調整船身,側舷迎敵,迅速擊沉敵船!”


    鄭家水師就在崇明島,聽到炮聲,很快就會趕來增援,留給梁軍水師的時間並不多。


    這時,滿大壯的旗艦,掛起了令旗。


    顧三麻子看見令旗,連忙下令側舷迎敵。


    三艘炮船向東北轉向,船身掉過來時,炮窗已經全部打開,漆黑的炮口,伸出窗外。


    鄭軍戰船上,施琅見梁軍戰船出現,剛放棄追擊,準備轉向,便見梁軍戰船把側舷對準了他的坐船。


    “他們想幹什麽?”施琅見此有些驚訝,“難道梁軍水師還敢先開炮打我不成?”


    就梁軍水師的水平,也敢打第一炮?


    施琅有些震驚,覺得梁軍在陸地上挑事,還能說過去,在海上挑事,無疑是以己之短攻鄭家之長。


    這時,他話音剛落,便聽“轟!轟!轟!”的一陣巨響,梁軍三艘炮船的側舷炮依次開炮。


    炮身猛地一退,甲板一陣震動,火炮依次退入炮窗,側舷騰起團團硝煙。


    一瞬間,近百枚大小炮彈,唿嘯著,貼著江麵極速射來。


    “嘭嘭嘭”炮彈落入船隻附近的江麵,濺起驚天水柱,擊中船帆,立刻將帆麵拉開一個大洞,擊中護板,木屑飛濺,瞬間橫掃一段甲板。


    兩艘鄭家戰船上的水手,被梁軍炮擊直接打懵。


    多少年來,自料羅灣海戰後,大海上誰見來鄭家戰船都躲,今天第一次遇見敢發炮轟擊鄭家的愣頭青。


    一瞬間,鄭家戰船上的水手,都被梁軍激怒了。


    梁軍炮船火炮的命中率並不高,但是火炮數目眾多,一輪炮擊下來,兩艘福船都被命中數枚炮彈。


    “找死!”施琅滿臉震驚,沒有想到,梁軍水軍居然真敢開炮。


    “造了幾艘夷船,就以為自己能耐了!”施琅嘴角抽搐,咬牙切齒,既然梁軍率先開火,他也就不客氣了,“擺舵,側舷開炮!”


    麵對三艘梁軍炮船,施琅並沒有逃跑,而是率領兩艘炮船,與梁軍周璿。


    這裏距離崇明島很近,島上水軍聽見炮聲,不到兩個時辰,就能夠趕來增援。


    這時,鄭軍戰船調過船身,側舷火炮,立刻發炮。


    “轟轟!”戰船上硝煙彌漫,施琅沒有去看戰果,炮一響,他便果斷大聲喊道,“右轉舵!”


    側舷麵對梁船,雖然能夠發揮最大火力,但是船身也完全橫陳在梁軍炮艦麵前。


    施琅經驗極為豐富,知道梁軍炮船火炮裝填完畢,將要進行第二輪射擊,所以再打完火炮後,立刻下令轉舵,調整船身,避免遭受炮擊,同時改變船隻航線軌跡,讓梁船無法瞄準。


    鄭軍戰船,高速中轉舵轉帆,船身傾斜著轉彎,而就在這時,梁軍炮船再次開火,“轟轟轟”一陣巨響後,大部分炮彈,都落在鄭軍戰船側後方。


    如果不是施琅下令擺舵,這一輪火炮砸來,兩艘福船基本就癱瘓了。


    “他娘的!裝填,再打!”顧三麻子,見此不禁一巴掌排在護欄上。


    這時,崇明島上。


    鄭森正在營帳中處理軍務,忽然聽見南麵有炮聲傳來。


    “怎麽迴事?”鄭森皺起眉頭。


    一名侍衛急忙出帳察看,片刻後,匆匆進帳,急聲稟報:“世子,好像是施將軍與梁軍水師交火了!”


    鄭森聞語,心頭一驚,忙放下筆,走出大帳,不少士卒都聚集在柵欄邊,倚著柵欄向南觀望。


    “世子!炮聲密集,怕是遇見梁軍仿造的夷船了!”甘輝走過來急聲道。


    鄭森沉著臉,看來高歡得了夷船,便以為可以挑戰我軍了!


    鄭森陰沉著臉,鄭家與梁軍之間,一直保持微弱的平衡,雙方之間保持著一定默契。


    鄭家水師有優勢,但不去攻擊梁國沿海。


    梁軍陸師有優勢,但不去攻擊浙東和福建。


    現在高歡明顯是想打破這種平衡,而這是鄭家不能接受的。


    如果讓高歡覺得,梁軍能夠應付鄭家水軍,梁國不再懼怕鄭家水軍,那麽鄭家失去製衡高歡的手段,距離高歡攻滅鄭家也就不遠了。


    鄭森當即喝令,“快!備船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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