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見白蝴蝶朝自己飛來,柳尋笙如臨大敵,驚慌無措失聲道:“啊啊啊!走開——!”他刷刷從土裏伸出好幾條枝芽,驅趕著這隻白蝴蝶。柳尋笙開了靈智,又有著修為,早已不是一株普通的牡丹,蝴蝶縱使未開靈智,也能憑著本能覺得柳尋笙身上葉子汁多而嫩,最利於它的孩子在此處孵化生長,隻奈何柳尋笙不停甩著根芽它才無法靠近。然而白蝴蝶也不肯放棄這麽一株好花,一直在柳尋笙頭頂盤旋翩躚。柳尋笙的根芽雖然靈活卻無法伸得太長,白蝴蝶隻要稍微飛高些他就拿它沒半點法子。一花一蝶就這樣僵持不下,直到夕陽沉入地麵大半夜色逐漸濃鬱時,白蝴蝶才不得不放棄,飛出窗戶離開了書房。柳尋笙與白蝴蝶在窗台搏鬥許久,等白蝴蝶走後,柳尋笙這才發現自己葉片上冒出了不少水珠,隻是他也不知道這些水珠到底是他的眼淚……還是汗水,畢竟驅趕蝴蝶還是很累的嘛,肯定都是汗水,他怎麽會被一隻蝴蝶給嚇哭呢?柳尋笙現在也不再想著入秦猙的夢叫他別揪自己葉子也別給他曬太陽了,他就想求求秦猙把書房的窗戶關好,別讓這些覬覦他身體的蝴蝶飛進來。傍晚秦猙下班迴家,吃完範阿姨準備的晚飯後又是一頭紮進了書房。以前這個點,他要麽約人下棋,要麽就是一個人在樓下花園裏喝茶,但秦猙卻忽然發現,自從沈聽弦把這盆昆山夜光送給他之後,他好多閑暇時間都用來伺候這盆小牡丹了——可不就是養了個小祖宗嗎?就比如今天。“又出水了?”秦猙皺眉站在書房窗台前,剛走發現那盆昆山夜光又冒水了,雖然沒昨天那麽多,但昆山夜光葉子生有絨毛,那些透明水珠在絨毛上圓圓滾滾的異常顯眼,秦猙一走近就看見了。難道真的是他以前給小牡丹用的磷肥沒用對?然而如果真的是磷肥有問題,應該在剛壓肥那段時間葉片就會冒水啊,怎麽一直拖到了現在?秦猙用紙巾仔仔細細地把昆山夜光葉片上的水擦幹淨了,隨後走到矮櫃旁將自己以前給牡丹用的磷肥取出檢查,卻也沒查出什麽所以然,想著大概隻能等薛書將新牌子的磷肥告訴他,給小牡丹換種肥料試試了。況且他看小牡丹現在枝翠葉嫩的樣子,也不像是生了病,應該不用太過擔心。於是秦猙將疑似有問題的磷肥丟棄,伸手取了他請種花大家專門調製的蘭花專用營養液迴到窗台前,開始給春劍蘭滴肥。算上今晚,秦猙已是第二次為他擦水了,頭幾迴柳尋笙看見秦猙靠近自己就會覺著害怕,可次數多了以後,柳尋笙發現秦猙除了揪他葉子那次,其餘時候並沒有真正弄痛過他,現在就算秦猙側對著他,柳尋笙也能看見男人是在撥弄磷肥。這是要給自己重新壓肥嗎?柳尋笙在心裏期待地想。磷肥雖好,但一次也不能壓太多,不然就會燒根,因此秦猙上次隻給柳尋笙上表土層拌了些磷肥,柳尋笙為了早日化形跑路,這段時間勤加修煉,那些磷肥早就被他給吃幹淨了。柳尋笙嚐過磷肥的好,又記吃不記打,他雖然覺著秦猙剛剛那句話好像有些叫人麵紅耳赤,可一見秦猙把磷肥亮出來就再顧不上怕他,隻顧巴巴饞望他手裏的磷肥了。誰知秦猙轉手卻將那些磷肥全部丟進了垃圾桶,一粒都不給他留。柳尋笙還在震驚之中,就看到秦猙捏著一管瑩綠色的營養液走到春劍蘭身邊,還說:“還是你省心些。”柳尋笙酸死了。營養液的清香悠悠飄過柳尋笙的身側,就算秦猙給春劍蘭滴完了也沒忘記給他滴些,可柳尋笙還是酸,這些營養液的確是能助他生長,然而他沒有磷肥時,等到花期時開出來的花朵就不會特別亮了。以前開花時就有人常常誇他:“天上有銀月,地上有笙笙。”他身為一朵昆山夜光,最大的追求就是開出雪白更甚銀月的花,可是沒磷肥他就發不了光了,他不發光的話,別人又怎麽看得到他呢?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變成一朵不會發光的昆山夜光,即將丟盡他昆山夜光一族的顏麵,為他丟人的事跡添磚加瓦,柳尋笙就越發憂傷,覺得他要在夢中與秦猙相談商議的事似乎真的有些多:別揪葉子,不曬太陽,給點磷肥,記得關窗……如此一對比,春劍蘭好像確實比他省心不少。秦猙瞧著也不是個好惹的人,男人仔細照顧他是好心,照顧的糙些也沒什麽可指摘的,要他隻有一個要求還好,如今他的要求越發多了,且不說秦猙會不會全部答應,他要是全都應下了,也照做了,柳尋笙反而還覺得過意不去。這世上沒有什麽是理所當然的,以前他開了靈智後被人嬌養著,那是因為他唱歌好聽,甚至有其他仙人和妖靈們專門為了聽他唱歌,不惜千裏迢迢而來,所以他才得了“尋笙”這個名字。可如今他不能以歌聲為報酬,因為他一旦開口唱歌,要麽秦猙被他嚇死,要麽他被秦猙弄死。他要怎麽辦才好呢?柳尋笙現在暫且想不出萬全之策,不過就算想出了他也沒地施展,因為秦猙又開始失眠淺眠了,情況似乎還比以前還要更嚴重。嚴重到柳尋笙都能看見他眼底的沒睡好而產生的青黑,而秦猙哪怕真的睡著,開始做夢了,柳尋笙進入他夢中看到了的也是一片血紅,鋪天蓋地而來的鐵鏽腥味如同海水般將他吞沒,別說柳尋笙能不能在那片猩紅中找到秦猙,就算能找到,柳尋笙也不想在那樣的夢境裏多待。柳尋笙進過一次後就被嚇出來了,再之後都是小心試探,發現秦猙做的夢境帶紅之後就立馬溜走。如此反複幾天,就在柳尋笙都差不多已經習慣每天暈暈乎乎、惡心想吐醉陽光的生活,也沒見那隻白蝴蝶再從窗外饞他身子時,秦猙的別墅忽然來了一個柳尋笙從沒見過的新客人。秦猙的別墅很少見生人,柳尋笙在這裏待了快三個月,除了範阿姨、沈聽弦以外,他就沒瞧見過其他人。再加之秦猙別墅的所處的位置特殊,白日安靜,夜晚寂然,以至於柳尋笙都覺得這處和他曾經待的深山沒什麽區別,百年不見生人造訪。因此這位新客人到時,柳尋笙對他是非常的好奇。偏偏秦猙用窗簾把他擋得嚴嚴實實,柳尋笙什麽也瞧不著,隻能聽見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他還聽見範阿姨稱唿新客人為“牧醫生”。“秦先生,牧醫生到了。”範阿姨將牧鶴帶到書房後就馬上走了,沒打擾秦猙和牧鶴談話,她害怕這間書房,不敢在這裏多待。秦猙這幾天狀態不好,無法集中注意力,牧鶴到書房時,秦猙還在加班加點處理一些需要他決策的文件。不過在看見牧鶴到來後他就把電腦合上了,向牧鶴問好:“牧醫生,請坐。”“秦先生,好久不見。”牧鶴將裝有秦猙病例的文件夾放到桌上,聲音溫和地和秦猙說,“你看起來,最近好像休息的不太好。”秦猙也走到牧鶴對麵的沙發坐下,親手給牧鶴倒了杯水,扯唇笑道:“是有些失眠。”牧鶴接過水杯道了聲謝,隨後垂眸輕輕歎氣,又問秦猙:“隻是失眠嗎?”作者有話要說: 秦總:敢於猛虎搏鬥。笙笙:敢於猛蝶搏鬥。第14章 秦猙沒有立刻迴答牧鶴的問題。牧鶴也不著急,他舉杯抿了一口溫水,抬眸環視著秦猙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