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秦猙在這天如果不是有什麽突發情況,他是不會辦公的,每周周日都是他的休息日。他要麽在家看看書,要麽就出門去找人下棋喝茶,用沈聽弦的話來說,秦猙就是還沒老卻已經提前過上了大部分老人的晚年生活。沈聽弦可沒秦猙這份閑情雅致,加上他那邊出了點事,所以他一大清早就跑了,也沒和秦猙打個招唿,導致範阿姨還多做了份早飯。範阿姨有些疑惑:“沈先生這麽早就走了呀?”以前沈聽弦在秦猙這裏留宿時都會吃個早午飯再走的,像這樣招唿都不打就沒了人影的情形十分罕見。彼時秦猙正在看今天的娛樂新聞,他一見今天的熱搜標題和簡爍柔有關,大概就知道沈聽弦為什麽跑的那麽快了,等秦猙點進去仔細瞧過後,發現事實也果然如此。簡爍柔被狗仔偷拍到和一個神秘男子出入火鍋店,攬腰搭臂,姿態親昵。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男的秦猙不認識,他也不是沈聽弦。“不用管他。”秦猙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覺得沈聽弦的頭頂比他那盆昆山夜光的葉子還要綠。“誒,好。”範阿姨應聲道,不過她在轉身時,卻突然想到——沈聽弦該不會也是因為住在住別墅這裏,晚上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所以才走的這麽匆忙吧?不過範阿姨很快就將自己的猜測給推翻了,沈聽弦和秦猙多年好友,要是他真的發現主別墅有什麽問題,一定會通知秦猙讓他也趕緊走的。難道真的隻有她才能聽到書房裏那詭異的戲曲聲?範阿姨眼睜睜地望著秦猙神色如常的走進書房,心中惴惴不已。她不知道的是,秦猙還真不怕書房,而書房中那個詭異戲曲聲的製造者——柳尋笙,反倒是更怕秦猙一些。今天豔陽高照,按照昨晚秦猙想要把他放在窗台另一側的固執勁,柳尋笙就知道等秦猙發現自己挪迴來後,他一定會被搬走的。秦猙也的確這麽幹了。這使得柳尋笙整個身體都沐在刺目如火的陽光下,他垂頭喪氣耷著枝葉,卻沒想到秦猙還能做出更過分的事——男人將他昨晚斷了一半的那片葉子,幹脆整個都揪掉了。柳尋笙又疼又懵,呆呆地望著秦猙,男人也垂眸看著他,隨後一拉窗簾,將他隔絕。這、這人真是好過分啊……柳尋笙再也忍不住,小聲地嗚咽了兩句,又怕被人發現自己是隻花妖不敢哭的太大。饒是如此,還是有兩聲哼哼不小心泄了出去,落入秦猙耳中。“嗚……”秦猙聽見這道幾乎輕不可聞的哽咽時也怔了一瞬,他放下手裏的書,掀起眼皮朝窗戶望去。如果沒他沒聽錯的話,那哭聲應該就是從那傳來的。可是窗戶那裏除了兩盆花什麽也沒有,更不可能會有人在哭,這個嗚聲應該是風吹過窗戶時發出的聲音吧。秦猙心中雖未起疑,可還是起身朝著窗戶那邊走過去了。柳尋笙能察覺到秦猙正朝自己這邊走來,男人的步伐不疾不徐,踩著地板也沒發出什麽太大的的聲響,可柳尋笙卻覺得他落在第上的每一步,都像是炸開的響雷驚得他渾身發顫。難道他的哭聲被秦猙發現了?這個念頭出現在柳尋笙腦海的刹那,他麵前的窗簾“刷”的一聲被秦猙拉開,男人站在他身前,高大的身軀極具壓迫,柳尋笙害怕極了,幾乎不敢去仰望秦猙的雙目,隻怯怯地打量著他的腰身。而這時秦猙垂在腰側的手也動了,他忽的抬起手伸向白玉花盆裏的牡丹。柳尋笙望著那隻大掌朝自己越靠越近,害怕得連哭都不會了,腦海裏隻有一句話——他的葉子要被揪光了!但過了許久,柳尋笙也沒感覺到身體有哪裏在痛,秦猙的手也沒落下觸碰他任何一片枝葉,僅僅隻是虛放在他頭頂,還為他投下一塊遮擋烈陽的陰影,半盞茶的功夫過後,秦猙更是做了件叫柳尋笙想也想不到的事。秦猙把他挪迴去了。挪到窗戶的陰涼處,和春劍蘭靠在一起。不僅如此,秦猙還從書桌腳邊的一個櫃子裏拿出個白袋子,用小鏟從中挖出些深咖色顆粒狀的東西,拌蓋在柳尋笙花盆表層的土裏。柳尋笙用埋在土裏的根芽間小心碰了碰它,卻發現這東西是磷肥。這是他們昆山夜光很喜歡的肥料,他們長在含磷越高的土裏,等到花期時開出來的花瓣就會越白,夜裏發出的光芒也會越亮。柳尋笙歇了哭,還在愣愣地用根芽摸磷肥,結果沒等他反應過來,秦猙又把窗簾拉上了,把他這盆小牡丹隔離在窗台上什麽都看不見,還丟下一句:“長毛的花,真是醜死了。”柳尋笙:“……”明明長毛的是他的葉子嘛,他哪裏有毛?他的花那麽大那麽白還很好看呢!今天秦猙做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柳尋笙完全不明白男人為什麽要這樣做,就好像打一棍子給顆甜棗似的。嗯……給磷肥,磷肥好香噢。但是揪葉子還是很痛的!今晚再到他的夢裏去看看吧。隔著一扇窗簾,柳尋笙並沒有看到秦猙把他揪掉的那半片子夾到一本書中去了。那本書其貌不揚,封麵被人用純黑色的封皮給蓋住了,除了黑什麽都看不到,旁人隻有將這層封皮撕去,才能看到那本書的書的書名叫做《牡丹大全》。秦猙沒養過牡丹,不過現在他既然養了盆昆山夜光,就還是需要了解一下這種花怎麽才能栽養的好些,於是他網購了一本栽植牡丹的書來,還特地留言叮囑店家保密發貨。他新購來的這本《牡丹大全》書中記載:昆山夜光,性喜溫暖,喜光,忌積水,耐旱耐寒,充足的陽光對其生長較為有利。秦猙看書裏都寫了昆山夜光喜光,那就得多曬曬太陽吧?可書裏又寫了,太過高溫也不行,溫度太高昆山夜光就厥過去了,整個植株會呈休眠狀態。他剛剛站在窗邊時也用手感受了下,今天氣溫有點高,想了想秦猙還是先把那盆昆山夜光挪到陰涼處,省的在高溫中待久了整株花厥過去。至於揪掉那半片葉子嘛,純粹是秦猙強迫症犯了,看不得葉子缺了半邊,幹脆就整個揪掉夾進書中做書簽算了。昨天扔葉子扔的太快他沒注意看,今天仔細一看,隻見那昆山夜光的葉背後麵密布細白絨,摸上去柔柔軟軟的,沒有半點“花中之王”應有的霸道,反而還有種……可憐柔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