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妙尊,也在這一刻,重新睜開了眼睛。作者有話要說:趕上啦所以,太淵真的是……一家子變態第104章 大漠棺城(十四)凜冽的劍光驟然破風而起,與翻湧直撲來的死氣迎麵相對,霎時間若驚天地之動。鍾棠的玉珠金鈴幾乎在同時拋出,將身邊的阿旁爾後扯至甬道之中,隨即又凝目看向擋在他身前的李避之。暗青色的道袍為至純的劍氣所揚起,李避之雙指緊並,木劍懸立於身前,雖劍身未動卻將那死氣振出一道仿若深淵的裂痕。而在那裂痕的盡頭,妙尊的身影已被重重黑氣包裹,漸漸凝成了新的模樣。鍾棠眼眸一頓——是刑為宗,但也仍是妙尊。“元初,當真教出了個好徒兒。”已經占據了刑為宗身體的妙尊,踏著腳下的黑死濁氣,一步步向兩人走來。李避之的眸中,仿若凝了寒霜利刃,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兩人之間,死氣不斷湧出,劍氣越發銳利,此消彼長間竟也維持出了詭異的平衡。“不像我師父,”妙尊雲淡風輕地笑著,刑為宗那張年輕的麵容上,卻又出現了仿若老者的無奈:“教出了五個迂人,還有我這麽個……逆徒。”鍾棠快速地迴憶著剛剛看到的情景,又聯想到之前他們關於妙尊侵占刑為宗身體的猜測,終於將當年太淵觀師徒之事的最後一幕想通了。妙尊這移魂換體的秘術,並不是近年來才修得的,極有可能在當年便有修習。正是因為奉空對他生命的吸食,使他在最後關頭激發此秘術,反而使得魂魄侵入了奉空的身體中!事到如今,妙尊也再沒什麽可隱瞞的了,隨手撥開片腳下的死氣,露出一具具當年因奉空而死的,太淵弟子的屍骸,眼神中卻沒有半分懷念或是憐憫,隻是依舊帶著說不出的笑意:“你們知道,當年我師父奉空,為何而敗嗎?”李避之禦劍不言,妙尊便將目光轉向了鍾棠。鍾棠被他這麽一望,隻覺那視線著實令人不適,手中的玉珠金鈴勒得更緊,毫不客氣地說道:“大約是因為他太貪了。”“妙尊真人如今,也想貪上這一迴試試嗎?”妙尊聽後,習慣性得如老者般擺擺手,而後說道:“老道的師父這個人,確實是貪,可這貪心又何錯之有?”“旁的不說,便是你那看似俗塵不染得師兄,不也貪心得想要你這個妖物活下去嗎?”木劍青光一晃,又化出虛影小劍,不由分說地紛飛而出,硬將汙濁的死氣逼得逸散失形,妙尊卻又抬手一揮,再次招來滾滾濁氣壓向劍影。“說到哪了來著?”妙尊歎了口氣,像是終於想起來似的繼續道:“哦,師父,老道的師父是敗在,他的愚蠢。”“修為再高又如何,不過還是尋常的肉身,如何受得了那般多得人命供奉。”鍾棠勾唇冷冷一笑,手中的玉珠金鈴也向著死氣拋出,清脆的鈴聲亦震開一片汙濁:“我瞧著妙尊真人心裏頭明白得很,卻不知眼下這般又要做什麽!”妙尊聽後搖著頭,看向地上他曾經的師兄弟的屍體,喃喃著說道:“老道既是他的逆徒,故而與師父便大不一樣。”“尋常的肉身凡體受不得,可那天生的道根靈脈,不就受得了嗎?”他猛地抬頭,看向李避之,目光中盡是渴望與貪婪。這具合適的身體,他已經等了太久太久,最初在臨安時,他屢次與元初交手,想要將李避之奪去,卻始終未能得手。還令元初心生警惕,帶李避之一同遠遊。好不容易等到元初重新帶他迴到臨安,妙尊卻發現這身體中居然封存了厲煞,他幾乎氣得要發瘋了,但還是耐著性子摸清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布下一個個詭局,終是將那厲煞重新引迴了鍾棠的體內。“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擋老道了,沒有了……”妙尊的臉上,浮現出癲狂的笑容,雙臂慢慢地抬起,自城中引來更多的死氣,混沌地穿梭在他破舊的道袍之下,而後雙手驟然一握,那些死氣竟凝成了黑色的細線,將地上太淵弟子的屍骸貫穿吊起,如提線人偶般操縱而起。怒意在鍾棠的心中起伏著,他卻是想不到,原來這臨安城中看似針對於他的種種,到最後竟是在——覬覦他師兄的身體!而看著妙尊這般熟練操縱絲線的樣子,不由得也讓他想到了無端受難的金銀娘,想來當初盜取金娘,又助胡努爾在她體內蘇醒的人,便是妙尊了。妙尊用著從胡努爾那裏學來的縱偶之術,倒也當真是得心應手,他手指不斷地勾挑著那死氣凝成的絲線,四個太淵屍骸便紛紛縱身而上,伴著滾滾濁氣向他們襲來。李避之的臉上卻依舊是淡然,淡然地仿若將所有的霜雪都掩藏,手中的靈力卻不斷地隨著結印而匯聚,那萬千四射而出的光劍,轉而隨之疾動,於虛空之中竟聚成六十四道縱橫劍陣,將那太淵屍骸緊密圍攏,困得它們再難行寸步。鍾棠趁此時機,轉手將那玉珠金鈴揚出,朱衣起落躍過汙濁的死氣,直拋向正縱著屍骸的妙尊。厲煞重新迴到他體內後,早已與周身的靈脈相融,鍾棠深知一旦動用厲煞,要麽自己早晚為其所噬,要麽天道再降鎮煞星將他抹殺,所以一直克製著靈力的釋放。但如今卻管不了那麽多了,鍾棠屏氣凝心,將厲煞與靈力一同放出,盡然壓在玉珠金鈴上——可就在這時,透過那彌漫的死氣,鍾棠卻看到了妙尊的麵容,他爆裂的唇上,忽而起了陰毒的笑容。不對,有什麽不對,他們忽視了什麽?!眼看著那玉珠金鈴,就要抽打至妙尊的身上,鍾棠卻警覺地轉頭向身側的看去,那濃重的死氣中,竟乍然伸出了一雙腐朽殆盡的手,緊接著重若千鈞的太淵靈力便重壓而下,鍾棠想要脫身而躲卻已來不及了。李避之幾乎在刹那間,收斂了全部的劍陣,向著鍾棠趕去,可那腐手卻已抓至鍾棠的腳腕,眼看著便要將他拉扯而下。一切地動作似乎都被拉長了,鍾棠眼睜睜地看著那雙腐手伸向自己,可就在這時,一道淺黃色的影子,直直地撞入腐手之中。它是那樣的小,卻將那隻腐手重重地衝開,金色的光驟然亮起,瞬間洞穿了濃重的死氣。隨之而來的,是迅速長大的羽翼,層層華美的羽毛舒展而開,伴隨著聲聲鳥鳴。“蔣玉風,讓開!”鍾棠並沒有就此放鬆,在看清一切後,立刻聲嘶力竭地喊道。可終究是來不及了,濃重的死氣背後,是一具半腐的老屍,盡管它已死去多年,但生前積聚的靈力卻如驚濤駭浪般,迅猛地衝向蔣玉風的鳥體。無數的羽毛漫天而起,遮擋住了鍾棠的視線,他不斷地用玉珠金鈴將它們掃落,可新的鳥羽又會層層落下,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直到李避之的劍光自他的身後亮起,一道又一道的光劍,穿過了羽毛,穿過了死氣,最後穿過了奉空真人——那被妙尊操縱著的屍體。鍾棠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