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甬道的入口處,傳來了輕輕地腳步聲,蔣玉風不再遮掩身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們又見麵了。”鍾棠看著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繼續質問昔日好友為何反目嗎?他隻覺得,似乎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你還要繼續站在太淵一邊嗎?”鍾棠抬起來手,甬道雖長,但他們站在此處,還是能隱約看到自地室入口處,傳來的光。由城中人黑碗中的火苗,聚成的光。蔣玉風既然能跟到這裏,就說明他也同樣看到了這城中曾經發生過的事,太淵曾經做下的事。蔣玉風卻搖搖頭,垂眸淡淡地說:“我從未徹底相信於太淵。”“不然當日鏡花樓之事後,我就應該按照妙尊說的,將你直接交給他,而不是帶到大漠中。”不提起當日之事還好,一提起那鏡花樓,李避之的目光便愈發寒涼,木劍驟然落於手中,劍氣破空直指向蔣玉風。蔣玉風不得不稍退幾步,他抬眼看看李避之,苦笑道:“天生的道根靈脈沒了厲煞混淆,當真是厲害……可你又還能護得了他多久。”“或者說,李道長,你當真覺得,他應該活下來嗎?”“這座小城,是為太淵所害不假,但禍根還是禍隕所出的厲煞——西隸大漠之中,這般為厲煞所害的生靈,又何止百千?”蔣玉風伸手指著鍾棠,厲聲問道:“那些厲煞在他體內還能壓製多久?一旦爆發而出,還要害多少人!”“不勞費心。”李避之冷冷地說出四個字,連日來壓抑已久的怒氣引聚靈力匯於劍尖,青色的劍流已自虛中凝光而現,眼看著便要向蔣玉風刺去。但他握劍的手,卻被鍾棠握住了。“師兄,走吧。”鍾棠輕拉著李避之,轉眼間便撫平了些許劍氣。李避之轉眸看著他,鍾棠卻隻是將臉靠到了他的手臂上:“走吧,師兄,阿旁爾還在前麵。”甬道中忽而安靜了下來,李避之隻是望著鍾棠,直到周身的虛光劍影漸漸散去,手中的木劍也收了起來,而後輕柔地撫上了鍾棠的頭發。“好,我們走。”鍾棠最後又轉眸看了蔣玉風一眼,輕輕地說道:“你說的沒有錯。”“我如今還在這裏,便是早已做出了選擇。”“所以,就像師兄所說的,不勞費心了。”作者有話要說:收尾收尾……還要好幾章吧……第103章 大漠棺城(十三)鍾棠與李避之重新向甬道深處走去,他雖未再刻意留心什麽,但身後的腳步聲告訴他,蔣玉風也跟了上來。阿旁爾並不知道他們那邊發生的事,隻是挑著羊皮燈,站在甬道的盡頭,有些不安卻又焦急地駐足,直到看見他們趕了過來,才鬆了口氣。“他們已經進去了。”說完也注意到了兩人身後跟著的蔣玉風,剛想問什麽,鍾棠卻搖搖頭隻問道:“前麵可有動靜?”阿旁爾經曆過當年的事,對外人十分戒備,但看鍾棠與蔣玉風的反應,也知不好再多問,隻好又說起眼前的事:“再往裏走,就是當年按照他們要求所建的大地室。”“他們還在安排些什麽,並未開始作法。”“過去看看吧。”因著剛剛的事,李避之周身的寒意也未散去,聽過阿旁爾的話後,便淡淡地拉著鍾棠繼續向前走去。兩人走在前麵,甬道中隻餘他們的腳步聲,眼看著就要走入那大地室中,鍾棠被握在李避之掌中的手指,卻輕輕地勾動了一下。李避之腳步稍頓,鍾棠又湊到他身邊,眨眨眼輕聲說道:“師兄別生氣了。”李避之垂眸,恰對上鍾棠仰起的頭,不由得伸手,慢慢撫上他總是喜歡挑起了唇角。那難以散去的寒意終究一點點消融了。“好,聽你的。”鍾棠眉眼彎了起來,與李避之並肩走完了大地室前,最後一道石門前。那石門還未關死,他們便直接走了進去,恰看到門後,太淵觀的師徒六人還在布設著法陣。幾位弟子分執著金符立於五方,奉空真人輕揮著手中的拂塵,遊走於他們之間,幾乎被白色胡須所掩埋的口微微動著,不知在念著何等法咒。“師父,此一遭我們當真能將這城中人帶離厲煞所侵之處嗎?”燃著草芯的燈盞邊,年紀最小的女弟子有些擔憂地看向奉空真人。他們一路隨奉空自大漠而來,也曾見識過那厲煞的威力,盡管心中對師父崇敬萬分,卻仍不可避免地憂心。“放心吧,這幾日師父與與我推演過多次,必能萬無一失的。”之前與阿旁爾對話過的大弟子,聲如洪鍾地安撫著師妹,其餘幾人也都紛紛附和。“要我說,還是怪那金烏的元初真人,做事有頭無尾,將這幾百人扔在絕境中便不管了,還要勞煩師父出手圓滿。”“是啊,這次迴臨安後,可要將此事好好說道一番……”有了大師兄的安撫,年小的弟子輕鬆了不少,開始議論抱怨起來。李避之與鍾棠聽後不禁微微皺眉,但他兩人倒也不至為這幾句關於元初的閑言碎語便如何,反而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了妙尊的身上。作為奉空真人的三弟子,妙尊似乎並不如何招顯,他從一開始入地室後,便未曾說過什麽話,隻是時不時地抬頭,像是在偷看著奉空。這樣的反應顯然有些不太對勁,一個弟子即便是對師父有敬畏,也不至於到偷看的這種程度,妙尊這般模樣……倒當真像是在懼怕防備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