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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疤麵人,當然便是春娘的徒弟,曾經的天王幫四大侍衛之一朱雀馬麟。他的臉上原本布滿了被烈火灼燒後留下的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傷痕,然而在孫百會的細心治療下,他麵龐的顏色已漸漸恢複成正常人該有的模樣,一些疤痕也已消失不見,但是在燒傷比較嚴重的部位,傷痕依然存在。雖然已無法恢複成當初俊雅清秀的模樣,但與那副令人作嘔的麵目比起來,馬麟現在的這張臉也勉強算是說得過去。


    馬麟自從天王幫內亂之後,便已退出江湖,一直在春娘新開的春牛酒樓裏看護,再不曾做過什麽驚動武林之事。所以那王橫江雖然來過春牛酒樓許多次,也見上過馬麟幾麵,卻一直以為他隻是個尋常武夫,並非什麽武林奇才。此刻見他突然說出以命相抵的話來,王橫江固然覺得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到可笑,笑話麵前這個疤麵人蚍蜉撼樹。


    “你這個鬼不鬼,人不人的東西,好大的口氣!”那個與店小二起爭執的萬英堂弟子見馬麟如此猖狂,便向王橫江抱拳道:“堂主,屬下替你打發這小子!”王橫江並沒言語,隻是閉著眼點點頭,算是默許。那萬英堂弟子得了命令,便擼起袖子,揮拳打向馬麟麵門。


    當年的馬麟,可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美男子,雖然現在早已是麵目全非,而且他本人也接受了這樣的麵容,但是聽到有人拿自己的樣貌說事,心裏還是不太高興。他見這萬英堂弟子向自己撲來,便也沒有手下留情,直接飛起一腳踢在那萬英堂弟子的下頜,將此人踢倒在地。


    那萬英堂弟子爬起身來,滿嘴鮮血淋漓,原來他在那一踢之力下已是把自己的舌頭咬去了一小截。王橫江早就知道這春牛酒樓的老板娘曾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但沒想到的是,這春牛酒樓的夥計,身手竟然也如此高明,不禁暗暗吃驚。細細打量之下,王橫江瞧見馬麟身後還背著一把鋼刀,刀首雕著一個極為精致的鬼頭,看起來絕非凡品,便知此人可能是江湖上的什麽人物,於是抱拳道:“好身手,還請尊駕留下萬兒來。”


    “無名下卒,不值一曬。”馬麟冷冷地說著,手指那屍毒怪人道:“此人留下,餘人皆散。”他在樓上見到屍毒怪人的模樣,就已聯想到昔日的天王幫長老韓澤,而那店小二的症狀,顯然就是中了屍毒掌,因而便知是屍毒怪人下的殺手,與其他人無關。既然與其他人無關,那麽當然隻留下殺人者便可。


    那屍毒怪人見馬麟言談舉止之間甚為高傲,而且還敢對自己指手畫腳,尖聲笑道:“本事不大,架子不小!”隨後便向馬麟飄去。


    馬麟見了見他甫動身子,便已探身而出,向大堂內側奔去。那屍毒怪人嘿嘿一笑,以為馬麟心怯,就加快腳步,直挺挺地伸出雙臂,並暗運毒氣在手,打算一掌摁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隻見那馬麟跑了幾步,忽然一個迴身,拔刀出鞘,攔腰砍向屍毒怪人。那屍毒怪人追趕得腳步正急,不想馬麟會突然停步殺來,趕忙定住身子向後急退,避開刀鋒,但是雙掌掌心還是被鬼頭刀劃破,他體內的暗黑色的血液便從那傷口流了出來。


    “可惡!”屍毒怪人琢磨著今日乃是與江陵府分堂眾人第一次見麵,本想在眾人麵前露一手功夫顯顯自己的手段,不料卻著了這個酒樓夥計的道兒,於是便怪叫一聲,使出全身本事,誓要殺死馬麟不可。


    方才奔跑之際,馬麟便已嗅到身後傳來的腥臭之氣,深知此人的屍毒掌功夫要在韓澤之上。他忌憚那屍毒厲害,便將鬼頭刀護在身前,邊戰邊退,暗思反擊之法。


    幾招下來,馬麟與屍毒怪人便已鬥到阿飛所在之角落,距離阿飛不遠。那阿飛略一側目,瞧見屍毒怪人手上流出的黑色血液,知道那是屍毒怪人久練屍毒掌所致,又見他整個腦袋上不僅須發盡無,甚至連眉毛都已是不剩一根,不禁暗道:“這個怪人,果然是個毒物!”


    “嗯……這不是餘少俠嗎?餘少俠來我江陵府,怎地不知會我一聲呢?”那王橫江的目光本隨著交手二人而動,此時方才注意到這一樓大堂裏還有一個食客。他見此人的背影頗為熟悉,略一迴想,便已認出了阿飛來。


    阿飛見自己已經藏不住了,隻好起身向王橫江抱拳道:“王堂主,咱們可是又見麵了。”話音未落,阿飛隻覺得一股腐屍味迎麵而來,知道是那屍毒怪人打過來了,便趕往躍身而起,避過來掌,而他身後的飯桌卻已被屍毒怪人打得粉碎。


    原來那屍毒怪人也已經注意到這個處亂不驚的食客,聽到王橫江稱唿這個年輕人為“餘少俠”,就知此人乃是王橫江之前提及的風流人花心之徒,於是便撇下馬麟,突然向阿飛出手。他見一擊未中,便踏步踩住長凳,向上一躍,舉掌攻向阿飛。


    那阿飛的身子正在下落,見屍毒怪人已經迎上,心知此掌是躲不開了,情急之下一個翻身,已是頭下腳上地往下墜落,同時順勢摘下掛在腰間的鐵葫蘆,猛然向屍毒怪人手腕打去。


    屍毒怪人見阿飛拿個酒葫蘆打向自己,以為並無大礙,便沒有在意,而是伸直了手臂往阿飛天靈蓋招唿。孰料那酒葫蘆竟是精鋼打造,阿飛這一擊又使出全力,登時便把屍毒怪人打得手臂發麻。而阿飛趁著屍毒怪人吃驚之際,突然又是一個折身,雙腳踏在屍毒怪人臉上,並借腳踏之力落在馬麟身旁。而那屍毒怪人則是狼狽地摔落在地,砸在那堆碎桌之上。


    這一番交手,乃是在一瞬之間完成,那王橫江、馬麟、春娘等人見阿飛出手如此幹淨利落,不禁都暗暗讚了一聲好。而那屍毒怪人連番遭辱,已是甚為氣惱,便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子,怒喝著便向馬麟和阿飛撲去。


    “老前輩,大家都是朋友,我看還是算了吧!”王橫江見屍毒怪人仍然不願收手,便上前拉住他的肩膀道。


    那屍毒怪人迴頭瞪了王橫江一眼,略一冷靜,才想到自己畢竟是武林前輩,與這兩個後輩青年糾纏不休,隻能是跌了身份,於是便收掌道:“就依王堂主之言。”


    “多謝前輩。”王橫江笑了笑,又對阿飛道:“餘少俠,你怎麽有空來到我江陵府了?”他知道阿飛已與小鈴鐺成親,現在可以說完完全全是趙永的人,因而對阿飛出現在江陵府一事,可是十分警惕。


    “我……”阿飛略一皺眉,瞧了瞧身邊馬麟手上的鬼頭刀,便道:“我來看看我的老朋友,馬大哥。”


    “你是餘少俠的朋友?”王橫江也不知阿飛說得是真是假,便問馬麟道。


    “是。”馬麟沒有認出阿飛,見這個年輕人竟然道出自己的姓氏,不免心中起疑,但想著他與萬英堂的人交手,應該不是敵人,便順著阿飛的話應了下來。


    王橫江點了點頭,暗思道:“看來這春牛酒樓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我可真是小覷這個地方了。我分堂所在之處,竟有眾多高手在此而不自知,此事若被大堂主知道了,恐怕是少不了責罰。”他一想到公孫良玉不日便到,心中甚是煩悶,便又對春娘道:“掌櫃的,你這夥計也太不依不饒了,非要以命抵命,但要是從頭算起的話,這錯可是在你們酒樓這邊,你說這事究竟該如何處理啊?”


    吃飯喝酒不給銀子,還出手傷人,萬英堂如此行事,竟還認為自己是有理一方,那春娘聽了不禁覺得好笑。但是她也明白自己還要在這江陵城裏做生意,就不能和萬英堂處得太僵,今日讓馬麟這麽一鬧,也算讓萬英堂長點記性,告誡他們春牛酒樓並不是好欺負的,隻不過這店小二的公道,恐怕是討不迴來了。“算了,王堂主也給了銀子了,這事就這樣吧。”春娘說著,又指了指那張被打碎的飯桌道:“不過那張桌子的錢,你們可得賠給我。”


    “好,春娘果然爽快!”王橫江笑了笑,便讓人給了春娘幾個銀錠,然後就與眾人離開了春牛酒樓。


    “好險!”阿飛見王橫江走遠了,不禁長舒一口氣,暗自歎道。


    “給。”那馬麟將一顆藥丸遞到阿飛麵前道,“此乃百清丸,含在口中,可以避毒。方才那個怪人的屍毒掌太過狠毒,隨便掌風一帶,都含著些許屍毒在內。你和他也是交了手的,為防萬一,還是含一顆比較好。”


    阿飛接過百清丸道:“多謝馬大哥。”


    馬麟笑了笑,道:“恕在下眼拙,不曾認出閣下,你我當真是舊識?”


    “是,咱們曾在吉慶賭坊見過。”阿飛笑道,“當時我是和徐雲徐莊主一起來的。”


    “徐雲……”馬麟恍然大悟道,“原來你便是徐莊主身邊的那個阿飛,你已經長大了啊!”言罷,他見春娘正在查看店小二的傷勢,便問道:“師父,小二他怎麽樣?”


    “唉,真是晦氣!”春娘苦著臉起身道,“或許還有得救,你跑一趟小會家,讓人家老爺子給看看吧!”


    “好。”馬麟說著,便已背起店小二,並對阿飛道:“阿飛兄弟,這救人要緊,你若有事找我,便在酒樓稍候片刻,我去去就迴。”


    “馬大哥,我跟你一起去吧!”阿飛道,“那些萬英堂的人,最是陰險狡詐,方才輸了一陣,搞不好會在街上設下埋伏。我跟你同去,如果路上遇到他們,也能有個照應。”


    “也好。”馬麟點頭答應,便帶著阿飛往孫百會家趕去。那孫百會家離著春牛酒樓並不算遠,穿過兩條街道,便已到了。阿飛幫著馬麟推開大門,一陣藥香便撲鼻而來。


    “老爺子,老爺子在家嗎?”馬麟背著店小二走入院中,急匆匆地喊道。


    院中一個美貌女子正在搗藥,聽見馬麟在喊,便摸索著站起來道:“是小馬嗎?爺爺他午睡未起,你找他有事嗎?”此女子雖有雙眸,卻不能視物,正是那羅刹山莊後人羅琴姑娘。


    “這老爺子,都這會兒了還沒起呐!”馬麟急道,“羅姑娘,那小會去哪了?”


    羅琴道:“孫妹妹一早上就領著蒼術出診去了,這會兒還沒迴來,你要是有急事的話,我進屋幫你叫一下爺爺吧!”


    “那有勞了。”


    “什麽事啊?”不等羅琴進屋,卻見那孫明堂已經從屋中走出,並道,“原來是小馬啊,這個人怎麽啦?”他見阿飛也在院中,便笑道:“年輕人,你來了啊!”


    阿飛也是笑了笑,並拱手道:“前輩,看來你已經找到你孫女了。”


    孫明堂哈哈哈地笑了幾聲,然後轉向馬麟道:“把人放下來,讓我看看。”他見那店小二的樣子,登時臉色大變道:“幸虧我在家中,要不然憑我孫女那點兒本事,還救不活他。你們把他抬到屋裏,我親自治他!”


    馬麟和阿飛見孫明堂能治,自然高興,便依言將店小二安放好,並按照孫明堂的吩咐,用白布包了些糯米,分別纏在店小二手腳心,然後就坐在一旁看孫明堂治人。


    隻見那孫明堂用金針插在店小二幾十處穴道之上,又在他口中塞了幾粒糯米,接著便從藥囊中取出五支蠟燭,分別在店小二的頭頂、雙手以及雙腳處各點一支。最後那孫明堂又取出一支金針,在店小二身上各處穴道撚轉提插,一刻不停。


    阿飛見那五支蠟燭的火光,忽藍忽綠,便明白這並非尋常火燭,而是治病救人的寶物。他見那店小二在孫明堂的針灸之下,身上的青黑之色已漸漸退去,不禁暗暗稱讚孫明堂的醫術神奇,同時也深感悲痛——如果當年有這位老前輩在,嫂子劉玉袖也不會被韓澤害死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那店小二才漸漸恢複血色。此時孫百會也已迴到家中,孫明堂見孫女迴來,便喚她上前,學習這祛除屍毒掌屍毒之法,同時命她更換綁在店小二手腳心的糯米。如此換了五番糯米後,孫明堂便熄滅藥燭,並拔出店小二身上的金針,然後才開口對馬麟道:“這個人應該沒事了,不過還是先放在我這,讓我再看上幾天,免得屍毒未淨,又發了出來。”


    馬麟喜道:“那就多謝老爺子了。”這藥王傳人既已發話,那多半是沒事了。


    “唉,不要謝我,我治人可不是白治的,過幾日啊,你可得請我還有兩個丫頭到你們家酒樓吃頓好的。”孫明堂擦了擦汗,坐下道。為除屍毒,他可是費了不少精力,身上早已汗濕。此時已是隆冬時節,那孫百會怕爺爺發汗著涼,還是端了個小火爐放在孫明堂身旁。她聽見爺爺要馬麟請大家吃飯,便衝馬麟做了個鬼臉。


    “一定,一定,老爺子能去我們家酒樓坐坐,我師父肯定高興。”馬麟連聲應道。


    “哼,那你師父見到我家這兩個丫頭去,就不高興了嗎?”孫明堂喝了一口茶水,又道。當初孫女孫百會和羅琴一同下山,那是癡心一片,為的就是尋找馬麟下落。這麽多年過去,孫明堂滿以為馬麟已經娶了這兩個丫頭,沒想到來到江陵府才知道,自己的孫女和那個羅琴小丫頭都沒成為他馬家的媳婦,所以孫明堂心中對馬麟多少還是有些不滿。


    “也高興,也高興。”馬麟小聲道。


    孫明堂歎了一聲,想著自己都一大把年紀了,就該好好活著,不要給這些年輕人們瞎操心,於是便岔開話題道:“那個毒蜈蚣,又跑出來禍害武林了?都一把老骨頭了,還不學好,出來和你們年輕人較什麽勁啊?”


    “毒蜈蚣?”馬麟和阿飛從沒聽說過這個名號,聽到孫明堂這麽一說,不禁都是一驚。


    孫明堂見到二人神情,便知他倆並不知道毒蜈蚣是誰,於是就指著依然昏迷的店小二道:“打傷這個孩子的,是不是一個長得像死屍一樣的人啊,這個人就是毒蜈蚣啦。”


    “是。”阿飛點頭道,“不過練過屍毒掌的人,都是這副模樣,前輩你怎麽知道打傷店小二的,一定是你所說的毒蜈蚣?”


    “能讓我換上五次糯米,這等屍毒掌力,隻有毒蜈蚣能做得到。”孫明堂撚著長須道,“那個人是不是臉上一根雜毛都沒有,甚至連眉毛都不生啊?”


    “正是。”阿飛道,“不過,這應該也是久練屍毒掌才會出現的樣貌吧?”


    孫明堂笑道:“不不不,那屍毒掌練到最後,也不過是越來越像死屍罷了,可是你看見過死屍掉頭發嗎?這個毒蜈蚣不長毛,是因為小時候得過怪病,所以根本就生不出毛發來。”


    “原來如此,前輩似乎對這個毒蜈蚣很是了解啊!”阿飛見孫明堂熟知毒蜈蚣的過往,馬上就來了興致。


    “那是當然,幾十年前,我就和他這個活死人交過手啦!”孫明堂拿起一根方才用過的藥燭道,“這些個寶貝,可都是我當年辛苦煉製出來,用來對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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