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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你來,你看看你買的這是什麽肉!”春娘站在廚房衝著店裏的廚子嚷道。


    “怎麽啦,老板娘,這不挺新鮮的嗎?”胖胖的廚子見春娘無端由地發火,一頭霧水地問道。


    春娘將廚房裏掛著一條肉直接摔在廚子臉上道:“這肉新鮮嗎,新鮮嗎?你是不是圖便宜去張屠戶那裏買肉了?我說過多少次了,要到胡屠戶那裏買肉!胡屠戶家的豬肉好!你到底要我說幾迴才記得住啊?”


    胖廚子將掉在地上的肉撿起捧在手裏,無奈地說道:“老板娘,我也知道要到胡屠戶家買肉,可是這不正月還沒過完麽,胡屠戶和他婆娘迴老家去了,還沒迴來呢。他不迴來,咱這肉菜也得做啊,所以我到張屠戶那裏買肉去了。”


    “胡屠戶沒迴來就不買豬肉!客人想吃肉菜就做牛羊肉,他們吃得起!”春娘繼續大聲嚷道。


    在大堂裏的小二聽見春娘在嚷嚷,聞聲趕了過來,見她是在衝著廚子發脾氣,而廚子手裏又捧著豬肉,便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笑著道:“老板娘,你別生氣,這肉一會兒拿去喂狗哈!”


    春娘瞅了小二一眼道:“你來幹什麽?怎麽不去跑堂?不想幹了啊,不想幹就給我滾!”


    小二嘿嘿一笑道:“老板娘,你看看這大堂裏哪有人啊,這正月裏誰不迴家啊,哪有客啊。”


    春娘瞪了小二一眼道:“哦,正月裏都迴家,你怎麽不迴啊?”小二看了看廚子,摸摸頭笑道:“我這不除了春牛樓沒地方去嘛,你不會要趕我迴總舵吧!”春娘道:“你想迴去,人家還不要你呢!沒客人,你就幫廚子洗菜去!”說罷她便離開了廚房。


    沒走幾步,春娘便聽到那小二在和廚子講:“都和你說多少次了,咱們店隻挑好的買,不買便宜貨,老板娘又不差錢,你咋就不聽呢?”春娘一邊上樓梯一邊嚷道:“誰說老娘不差錢?老娘缺錢得緊!”


    上了二樓,春娘便把放在櫃台的賬本抽了出來,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看著那賬本,春娘就發愁。打冬月開始,春牛樓經常一整天都沒多少客人,入賬的銀子也少了許多。天冷了,途徑泥牛鎮的商客少了,春牛樓的客人也就少了。更何況現在又是正月,自天子至庶民都忙著過新年,誰又會專門跑到泥牛鎮來呢?沒客人是再正常不過了。


    其實每年這個時候春牛樓的生意都不好,這麽多年來,店裏的小二和廚子們早都習慣了,隻有春娘一直不習慣罷了。


    春娘將賬本塞進櫃台,心裏煩悶,便又騰騰騰地上了三樓,進了自己的臥房。她推開窗,望著外麵那冷清的街道,暗思道:“正月嗎?馬上天就會暖了,那時候這條街又會熱鬧起來,我的春牛樓也會又熱鬧起來,坐滿了客人。”她想到馬上又有銀子賺,便伸了個懶腰道:“又一年過去了!”


    “是啊,春娘,又一年過去了。”忽地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春娘聽著那聲音,覺得既陌生又熟悉,顫抖地轉過身來,卻見到門外一前一後站著兩個男人。當先那個人的容貌令人生怖,臉上自左眼到右嘴角有一道長長的刀疤。而他身後的那個人穿著一件紅袍,模樣卻頗為俊俏。


    不消說,這兩人自然便是天王幫的吳仁易與馬麟了。公孫良璧等一行人離開升州天王幫總舵沒有幾天,他二人便也離開了總舵。動身出發前,馬麟覺得此次北上河北,不知要多久才能迴來,便向吳仁易提議要到泥牛鎮與師父李春娘道個別。吳仁易覺得自己已有多年未見春娘,確實有必要看看她最近過得如何,便同意了馬麟的提議。於是二人便沒有向北而行,而是一路向南來到了泥牛鎮。


    春娘見吳仁易站在門外衝著她笑,忽地舉起屋裏的椅子便向吳仁易砸去。吳仁易沒有躲閃,任那椅子重重地砸在自己身上,道:“怎麽了,你就這樣對待老朋友嗎?”春娘坐在床上道:“你還當我是老朋友嗎?從羅刹山出來都多久了,你怎麽都不來看看我?”吳仁易笑道:“幫中事務太多,我抽不開身。我現在不是來看你了麽?”春娘扭頭看著窗外道:“你看過了,可以走了。”吳仁易道:“站得太遠,看不大清楚,你知道我的眼睛不太好。”


    春娘低頭抿著嘴笑了笑:“那你們進來吧!”吳仁易和馬麟這才進了屋。


    馬麟將方才春娘用來砸吳仁易的椅子擺好,扶吳仁易坐下,才對春娘道:“師父好!”春娘白了馬麟一眼道:“好你個臭小子,現在都會在師父麵前裝神弄鬼了啊?”馬麟擠著一對劍眉道:“沒有啊!”春娘道:“幾個月前,跟著鐵羅刹魯山岩在我這吃飯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你現在翅膀硬了,敢易容騙師父了啊?信不信我打你啊?”馬麟低著頭笑了笑,求助一般地看向吳仁易。


    吳仁易打量著春娘的穿衣打扮,笑著道:“你現在的裝扮,可比以前順眼多了。”春娘轉向吳仁易道:“是麽,我也這麽覺得。”吳仁易不停地揉著膝蓋感慨道:“以前總拖著你跟我們一起打打殺殺的,太難為你了。你現在也算是退出江湖了吧,真是難得。”春娘雙手擺弄著長衫的衣襟,笑著道:“我現在是一隻腳仍踏在江湖之中,不過比起你來,是要好多了。”


    “如果我也踏出江湖,那他豈不是太孤單了些。”吳仁易望著春娘,悵然道。


    “希望你不是一廂情願。”春娘淡然道。


    吳仁易沉默不語。


    “好了,不說這些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倆餓不餓,我讓廚子給你們燉些羊肉吃,暖暖身子。”春娘起身道。


    吳仁易點點頭道:“好,多煮些,我帶了銀子來的。”


    春娘斜眼瞧著吳仁易道:“你帶著銀子來怎的了,老娘又不差你那點碎銀子,今晚我請客,你倆隻管敞開吃便好!”


    用過晚飯,春娘給吳仁易和馬麟安排了宿處,便讓小二早早地打了烊。春娘躺在床上哼著小曲,心情十分愉悅。上一次她和吳仁易還有馬麟三個人一起吃飯是在什麽時候?她自己都已記不清了,隻記得那時候馬麟還小,不像現在已經長成個男人了。


    如果可以,春娘真希望每天都能見到吳仁易和馬麟。隻可惜,吳仁易告訴她,明日一早,他和馬麟便要走了,到河北去。


    不知何時,窗外響起了笛聲,曲調甚為幽怨。春娘聽見笛聲便坐了起來,披了件長袍出了臥房,踩著梯子上了樓頂。卻見馬麟正坐在樓頂,嗚嗚嗚地吹著竹笛。


    “果然是你。”春娘拍了拍馬麟的肩頭道。


    “師父。”馬麟見是春娘便把竹笛收起道,“打擾你休息了嗎?”


    “哪有,我還沒睡呢,平常這個時候我店都沒打烊呢。倒是你,明日還要趕路呢,不早些休息嗎?”春娘道。


    “今晚吃太飽了,睡不著。”馬麟笑著說道。


    春娘笑著摸了摸馬麟的頭道:“那你給師父吹個曲子聽吧。”


    “好。”馬麟又把竹笛從懷裏取出,重新吹起方才的曲子來。


    一曲吹罷,馬麟問春娘道:“師父,怎麽樣?”春娘右手托腮問馬麟道:“麟兒,你有心上人了嗎?”馬麟見春娘問得如此突兀,愣道:“沒有啊。”春娘笑了笑,說道:“那是師父多心了,聽著你的笛聲,還以為你有什麽心事。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為成家的事做打算了,要不師父幫你問問鎮上的媒婆,看看誰家有好姑娘,給你找一個?”


    馬麟搖搖頭,望著夜空道:“師父,你就別取笑我了。”


    “娶妻生子可是人生大事,我可沒有當笑話說。你看師父現在每天待在這小地方,也怪無聊的,你要是有孩子了,我還能幫你看著,也給我解解悶,多好。”春娘攏了攏長袍,笑著道。


    “那你自己成個親,生一個不就好了?別天天逼著我成親。”馬麟不耐煩道。


    春娘嗤笑道:“我成親幹嘛,都快四十的人了。再說了,這天下也沒我看得上眼的男人啊。”


    “我看我吳叔叔就很好。”馬麟晃著腦袋道。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打你是不是?”春娘說著便重重地在馬麟後背拍打了一下。


    馬麟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嘿,吳叔叔今天能來春牛樓,可是我提議的,你不謝我,反倒打我。”


    春娘道:“我謝你什麽?你把那老不死的領來,我就要謝你嗎?”


    馬麟道:“這麽多年不見,你難道不惦念他嗎?他終於死裏逃生從羅刹苦牢出來,你難道不想看看他變成了什麽樣子麽?所以今天我把他帶來了,你就應該謝謝我。”


    “我惦念他幹嘛,他出來這麽久,都沒想過來看看我。”春娘幽怨地說道。


    “唉,他不來看你,你難道不能去看看他?我真不懂你的心思。不光是你,還有吳叔叔的心思,我也不明白。”馬麟歎了口氣道。


    春娘別過頭去看那掛在天上的明月,淒然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麽。”


    半晌,春娘又道:“我知道他還活著,就夠了。”


    馬麟知道自己方才言語可能傷了春娘的心,便岔開話題小心翼翼地說道:“師父,幾個月前我易容來酒樓,是因為我有任務在身,不是來跟你裝神弄鬼的。”


    “我知道,你是要救你吳叔叔嘛,這些我都知道,師父才不會因為這個事和你生氣。”春娘吸了吸鼻子道,“不早了,你快下去歇息吧,明早還要趕路。那河北雖沒什麽江湖大派,但也是高手如雲,你和你吳叔叔都要當心些。還有,萬英堂裏多是些兩麵三刀的小人,和他們打交道要自己多留個心眼兒。”


    “好,麟兒記著了。”馬麟起身道,“師父,你也早些迴房吧,外麵太冷了。”


    “嗯。”春娘點點頭,“我在這坐一會兒,馬上就下去。”


    馬麟見春娘無意迴房,本想留在樓頂陪她,但猶豫良久,最終還是離開了。


    春娘獨坐在春牛樓樓頂,凝視著夜空出了神。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事,突然覺得好冷,緊緊抓著長袍縮成一團,在這冬夜之中一直坐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早,吳仁易和馬麟便收拾行裝啟程,向河北而去。春娘將他二人一直送出泥牛鎮才停住了腳步。


    “也不知下次見麵卻又是在何時了。”春娘喃喃地說道。她望著吳仁易和馬麟漸行漸遠的背影,隻覺得此次河北之行兇險至極,心中甚是不安。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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