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如果宿主被殺死,所有玩家會被流放,神經再也沒有製約,會永遠存在,為所欲為。江沉忽然想起這些天漫長仿佛無盡頭的海上漂流,原來在這裏等著他們。小分隊其他人神情都很難看,顯然都已經明白過來了。彭彭嘴唇哆嗦著,臉色煞白,卻說道:“如果是這樣,我們豈不是再也找不到千梧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謝謝。他一個人在神經裏……會像三無一樣很孤單吧。”江沉聞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彭彭扭頭,“你不慌嗎?”江沉沒迴答,許久隻是拍拍他的肩膀,“謝謝。知道自己可能被神經坑死在這了,還想著他。”“千梧是我們的朋友啊。”彭彭長歎一聲,眼眶發紅,又揪了揪江沉的袖子,低聲道:“還是你的男朋友。”江沉沒出聲。這裏溫度估計低於零下三十度了,一層風衣壓根抵禦不住,此刻他骨頭縫裏都叫囂著冷。隨著唿吸,眼前的白煙向上向遠處飄去,和白茫茫的景象融於一體。他的視線卻越過所有人,落在那張任務紙的最上方,看著那個稀鬆平常的“十五”,片刻後,又向後挪了半寸,落在“無盡”兩個字上。許久,江沉的軍靴在雪地上蹭了蹭,他轉身沉靜道:“走吧,被神經搞死之前,先找到這個小木屋。”作者有話要說:小神經:不要總是妄想自己能猜透神經的心思。地板幽幽道:壓根沒想猜好嗎?第126章 無盡厚重的大雪覆蓋了整座山脈, 越往山上走積雪越深。約莫半小時路程後,一腳踩下去雪便已沒過小腿肚。江沉吸進肺裏的每一口氣都仿佛一把刀,睫毛和眉梢上結了一層霜點, 冰雪下的黑眸更加犀利沉靜。“他好像快要凍死了。”彭彭在江沉耳邊自言自語似地嘟囔, “好歹是大小夥子, 怎麽這麽怕冷啊?能借他的衣服都借他了。”短袖短褲的男生裹在江沉從前穿髒了的大衣裏,不幸的是沒人有多餘的褲子分給他,大衣下仍然是兩截光溜溜的腿, 一腳沒進雪裏,拔.出來時腿上掛著半凝固的冰碴。那孩子嘴唇已經烏青,哆哆嗦嗦地抓著老男人的袖子一步一步挪。“救、救救……”他半閉著眼含糊不清地說, “我不想……我不甘心就這麽死了, 我已經過了十、十四個副本了。我要,我要活著離開……”一直沉默趕路的江沉忽然有些動容, 停下腳朝他看過去。老男人搓熱了手心抓著他的手, “再堅持一下,繞過這個陡坡就是小木屋了。”話音剛落, 男生一腳沒拔起來,身子一矮,頓時向前方的雪裏撲去。就在冰雪灌進鼻子前, 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把他用力往上提了提。江沉看他一眼, “哪怕光著腿,你這也太誇張了, 這麽怕冷?”“我怕冷,也怕怕熱……”那家夥牙齒打顫,但還是勉強對搭救他的人一笑, “男生也有嬌氣的,沒辦法。”江沉眉心輕輕顫了一下,許久,從腰後摸出神經還迴來的那把軍刀,在一眾人的低唿聲中把自己大衣上的兩條袖子割了下來。“有繩子嗎?”江沉扭頭看著縮成一團的屈櫻,“我記得阿九副本裏拿了不少。”屈櫻哆哆嗦嗦地摸向口袋,“有、是不少。”兩條袖子當褲腿,一直提到大腿根還不止,用繩子匆匆一紮,能幫快要凍死的人再挺幾公裏山路。高中生哭了,“謝謝。”“憋迴去。”江沉依舊一臉冷漠地繼續往前走,“這種鬼天氣還敢在外頭流眼淚,我看你是嫌命長。”又過了二十多分鍾,他們沿著最陡峭雪滑的一條路走到頂,終於看見了小木屋。“媽的。”老男人迴頭看了一眼背後的雪坡,後怕地罵娘,“幹他娘!沒在路上凍死摔死真是命大。”江沉兩條胳膊已經冷得沒什麽知覺了,他站在門口打量著這座小木屋,和歐洲所有雪場附近的出租房沒什麽區別,走上前推開門,“進吧。”屋裏的紅磚壁爐生著火,火焰劈啪作響。一進門,凍僵的臉頰上就傳來脹痛,江沉輕輕動了動麵部肌肉,打量了麵前的起居室一眼。組合沙發寬敞鬆軟,地毯上丟著若幹個抱枕,茶幾上擺放著堅果和巧克力的籃子。木屋門的正對麵是四扇落地拉窗,窗外是巍峨雪山。“好暖和!!”後麵的人帶著哭腔吼道。一進門右手邊就是向下的樓梯,彭彭咣咣地踩著樓梯往下跑,江沉打量一眼這間溫馨的起居室,沙發離壁爐算近,背後大片開闊的空間擺著一張餐桌,餐桌旁有開放式廚房。彭彭在底下喊,“臥室和洗手間都在這!兩個大床間,一個兒童房,兒童房裏兩套上下鋪,剛好夠我們睡。”女金剛鬆一口氣,難得地有了一絲笑模樣,轉身低聲溫柔地問雙馬尾,“烤火取暖的,睡地下一層會特別燥,你能行嗎?”“能行。”雙馬尾瘋狂搓著兩邊凍紅的臉蛋,“死人堆裏都睡過了,有什麽講究的。”江沉聞言看了她倆一眼,兩人笑嗬嗬地說話,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屈櫻去廚房挨個拉開櫥櫃,又檢查了冰箱,“食材很豐盛,也能打火,吃的不愁了……我的天,有烤箱啊,甚至還有洗碗機。”彭彭在底下吼,“下麵還有洗衣機和烘幹機!電暖氣!”鍾離冶拿盆出去舀了一盆雪進來,讓凍得最厲害的人輪著搓雪活血。所有人都下樓到浴室裏去了,江沉卻還留在上邊。他沉默地拉開每一個櫥櫃審視櫃子裏貯藏的甜食撒滿糖霜的麥芬,大塊巧克力豆曲奇,厚重的黃油烤餅。這是副本風格設定最統一的一次,房屋和食物都是純粹的美式格調,這讓他有些焦慮。千梧不太喜歡這種風格,尤其是傳統美式甜食,他嫌太簡單粗糙。江沉翻了半天,沒翻到讓他安心的線索,隻好又踱步迴沙發附近。眼神掃過茶幾上那幾籃非常普通的堅果,迴過頭,目光忽然停頓在壁爐上方。壁爐上方的台子上放著不少雜物,燭台、馬克杯、粗毛線杯墊、台曆……還有一隻小巧的銀托盤。托盤上安靜地躺著九支串好的棉花糖,剛好比進來的玩家多了一人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