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星門隻能覆蓋一片區域,撐死了落下七八隻惡魔。且伴著地球的自轉,未有運氣極差的地區會“中獎”。可如今,星門擴張到覆蓋了四分之一的赤道,低頭不見抬頭見,人類每天都要跟它打交道。他們防著它、戒備它,唯恐它突然發難,成日活得是驚疑不定、心神虛脫。“這真是一種很有效的疲敵策略。”祁辛黎仰望頭頂巨大的星門,把敵方心理剖析得明明白白,“星門是眼睛的形狀,沒有白,全是黑,像是鬼眼。覆蓋麵積光,全天總有一段時間見到,這感覺就像是做什麽都被監視著,誰也不自在。”“心理學上,眼與眼的對視很講究,時間一長會被認為是‘挑釁’,極容易讓人進入亢奮、受威脅的狀態。星門長時間開啟,無疑加劇了這種挑釁,它讓人類每天總有幾個小時處於緊繃中,遲早神經衰弱。”屆時,對方大軍壓境,他們怕是會處於疲勞狀應敵。開局如此,勝算就不大了。且,星門數次開啟卻不放下任何惡魔,總會給人“狼來了”的思維定勢。若是這樣搞上半年,就算真有惡魔下來了,人類也得慢半拍。“真是被動挨打啊。”拉基總結道,“你說它要擴張到哪個程度會停下?”“可能除了百慕大,北緯30度會被全覆蓋。”祁辛黎道,“門變大了,能塞進來的東西就變多了。我有理由懷疑它幾次沒降下惡魔,是在儲能拓寬通道。”“真讓人不爽……”拉基盯著它,將斧頭從腳下的怪物頭頂拔起。“迴去吧。”祁辛黎道,“既然蒙國的齊納哈區已經收拾幹淨,那我們該去京都跟大家匯合了。一周後是聯盟授勳大會,不能缺席。可能授勳結束,我們就要分隊帶兵了。”當星門的陰影覆蓋全球,他們也得在各個要塞部署兵力。授勳將是小隊在大戰前的最後一次齊聚,他日成不成活,真是看命了。“沒想到,我會趕上科幻電影裏才有的末世。”拉基扛著斧頭。“有幸見證一個世界的沒落或是一個時代的崛起,此生無憾了。”祁辛黎輕笑,抬手拍拍隊友的肩膀,“要活下來。”“你也是。”拉基迴拍。……新年與舊年交替的那晚,寧原魔窟發生了第15次動蕩。待覺醒者絞殺完大量蛙型怪物時,時間已到次日清晨。這個跨年可謂是驚心動魄,但大部分人著實是習慣了。他們習慣了基地和地下城的生活,習慣了地麵上時不時傳來的炮火聲,也習慣打開聯盟app看時事動態,又將每天去覺醒者的賬號下打卡當作了日常。他們被保護得很好。生活在基地裏,不用浴血拚殺;生活在地下城,不用直麵星門。隻是,每當看到聯盟收複失地後公布的死亡名單,他們心中總有一塊空落落的地方。它像一個黑洞吞噬著他們的情緒,似乎隻有拿起武器去拚殺、去嘶吼,才能慢慢填滿。但是——“還是別添亂了。”有人歎道,“我們隻是一群普通人,呆在該呆的位置才是最大的幫忙,咱們上去打仗,怕是要幫倒忙。”“他們做了那麽多,就是為了護我們周全。上去了真的會前功盡棄,別想有的沒的了,聽說聯盟的授勳大會過幾天就開……”是嗎?他們會打亂安排,是這樣嗎?可心底的漩渦旋轉不息,凝聚的憤怒沒有排泄口,在無畏地呐喊著什麽。他們還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還是想……不,很想很想!情緒越堆越高,終是在授勳日到來的那天,推到了一個高潮。新年1月11日,聯盟的授勳儀式在京都的一處秘密場所進行。全高層盡數到場,全聯盟同步直播。覺醒者、將領、科研人員全體到場,挨挨擠擠坐滿了整個會堂,但室內卻是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屏幕外的人急促地唿吸著。“那是我們家啟寧!鏡頭剛掃過他,誒,這眼睛怎麽腫了,誰打的?別是睡覺從上鋪摔下來了吧?”“□□家的閨女出息啊,是叫‘梓楹’吧?這功勳起碼是個少將,越級跳啊。”“拉基……他的母親更強,耶拉諾娃一個人在烏拉連收了7個淪陷區。他的父親也很厲害,聽說在科研所工作,配置出了一款解毒劑,能克大部分怪物毒素。”“是沈隊和小江!鋼兵、猴子、老周,快來看!”“城城……”有人激動私語,有人熱淚盈眶,有人捂住臉頰,有人又哭又笑。而屏幕中的人隻是安靜落座,靜候著這場儀式的開始。不知不覺間,屏幕外的世界也跟著安靜了。首先,是36麵國旗的升起。以中洲為中心,每一麵旗幟都升到禮堂的最高處。緊接著,聯盟的第一首戰歌響起,在雄渾厚實的樂聲裏,不同的國旗緩緩翻轉,轉到背麵——化作了36麵一模一樣的旗幟。以正紅為底,以金黃為色,畫的是展開後的世界地圖。這配色意味著以中洲為主導,而地圖象征著合一與共贏。其次,坐在中位的霍老陳詞。所有人都以為霍老會慷慨發言,訴說過去一年的艱難險阻,誰知他隻是簡單說道:“一年過去了,酸甜苦辣大家自知,不必我多說了。這次聯盟的授勳,是對上個階段的總結,也是對下個階段的共識。”“危機不散,別掉以輕心;砥礪前行,望各位周知。”話落,他放下了話筒,衝眾人行了一個軍禮。之後,是全體人員的起身,他們鄭重地迴以軍禮。這是一種無聲的誓約,約定豁出所有守護整個家園。明明無人言語,偏偏一個動作就道盡了所有。最後,在肅然的氣氛中,聯盟的授勳儀式開始。他們剔除了所有冗長的禮節,隻留下幹脆利落的叫名和授勳。在場統共八百多位傑出貢獻者,授勳儀式從早晨八點起始,足足曆時七個多鍾頭才結束。先是科研工作者,再是奮戰於各地的軍人,最後是覺醒者。大堂裏沒有掌聲,沒有歡唿,有的隻是一片嚴肅。“諾布爾·羅德裏格,授少將勳。”已是一身腱子肉的少年上台,霍丞鷹眼露慈祥,將勳章別上他的胸膛。諾布爾抿唇,卻還是眼眶泛紅。“南雅·羅德裏格,授少將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