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不翻不知道,一翻才發現——中洲曾經給妖魔劃分等級的做法,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妖魔的強弱,確實和它生前是個什麽樣的人有著莫大的關係。祁辛黎成功進入了東京的資料庫,一邊跟著隊友扒妖魔,一邊搜羅自己需要的東西。有些妖魔身上還留有人類的物品,運氣好些的,尚能挖出一二秘辛。隨著翻檢的屍體越多,覺醒者對妖魔的了解是愈發深入了。東京,像極了一個妖魔資料庫。他們在一處零散著各種不可說影碟和雜誌的廢墟裏,刨出了一隻麵目全非的妖魔。沈雲霆三下五除二給它做了個簡單的屍檢,頓時一言難盡:“死因,被天花板砸死……”眾人:……被天花板砸死?“沈隊,你在開玩笑嗎?”俞銘洋嘴角一抽,“妖魔會被天花板砸死?這什麽國際冷笑話!”“應該是真的。”祁辛黎的表情一言難盡,“我對照了一下資料庫的信息,這妖魔要是沒挪窩的話,就是這戶的主人了。”“叫‘八院一郎’,有犯罪前科。”祁辛黎掃著它的簡曆,無力吐槽,“警署部的調查顯示是,他喜好後宮漫,也想過廢柴流男主的生活,覺得隻要躺著享受就行,老婆們會為他帶來一切。所以,他開始在現實中漁獵女性,結果因長得太醜而次次被拒絕。”“被拒絕後他懷恨在心,於是選擇偷拍,結果被妹子們聯合暴打。他更恨了,決定寫恐嚇信,結果收件人是妹子的父親……”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過上了廢柴流男主的生活。隻需要在醫院骨科躺著享受,“老婆們”就會聯名把他送進監獄,吃喝不愁。俞銘洋:“接著他墮落成妖魔,最後被一塊天花板壓死?雖然死有餘辜,但這人……怎麽變成妖魔還是個廢柴?”薑啟寧:“小說名字我想好了,就叫《被嫌棄的廢柴妖魔的一生》。”靜無人聲,祁辛黎默默做下筆記:【低等妖魔會被天花板砸死。】標紅,要考的。之後,他們扒了一頭足有四米高的壯碩妖魔,從它的頸部搞出一枚嵌著名字的吊墜。祁辛黎核對了重名者的信息,再仔細檢索了一遍,確認道:“這是個殺人犯。”“誒?”“是一名中年女性,她嫉妒所有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女性,於是先後殺了六個女人,再用她們的血泡澡。筆錄裏說,她看了一則傳說,中世紀有個女伯爵用年輕女人的鮮血泡澡,變得越來越美,她也想效仿那名女伯爵……”薑啟寧聽得渾身一抖:“這是變態吧!就為了這種莫須有的東西去殺人?別人長得漂亮礙著她啥了?”江梓楹冷著臉:“墮落後變成這副樣子,殺死的女孩不少吧。”她一腳踩爆了它的頭。祁辛黎敲下一行字:“看來一個人生前是罪犯的話,所抱有的惡念越大,放棄的底線越多,墮落後的實力越強。妖魔的墮落之路,跟覺醒者完全背道而馳。”近乎是“極器”的兩種發展方向,一種是成魔,一種是成神。額,等等,成魔和成神?像是想到了什麽,祁辛黎忽然轉頭看向紀斯:“……是我想的那樣嗎?”紀斯笑道:“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沒得到你的親口承認,就像我的論文沒被老教授蓋章通過一樣。”祁辛黎道,“我就想知道,墮落者和覺醒者——是不是人類選擇了不同修煉道路的結果?”“是。”紀斯沒有否認:“大道三千,本源相通,僅此而已。墮落者和覺醒者,你可以理解為‘大修時代’的魔修和修真者。”“隻是‘大修時代’靈氣充裕、功法齊全,魔修也不過是修道的形式之一,絕不會像墮落者一樣被魔性束縛,變成不人不鬼的東西。”“而你們的世界靈氣早潰散了,僅剩的大道是靈魂覺醒。尤其是業力清算階段,它是天道給正常人留下的活路。至於不正常的——”紀斯下巴微抬,示意周圍的妖魔,“它們被心裏的魍魎吞噬,又沒有足夠的靈氣可救,隻會變成怪物。”祁辛黎梳理筆記,趁著紀斯有興致迴複,趕緊發問:“如果墮落跟覺醒是陰和陽、邪與正的不同道路,那麽單方麵選擇其中一條路不斷進化的覺醒者,豈不是違背了最初的原則?”“最初的原則是:你告訴我們要兼容善惡和陰陽,承認自己的陰暗麵。可允許陰暗麵的存在,是不是給自己埋下了墮落成妖魔的隱患?”紀斯笑了:“這不叫隱患,這叫‘心魔’。魔修尚有人性,修真者還有魔心,曾經跟現在的修煉方式差異很大,但殊途同歸。”說著,他幹脆領著隊伍朝前走,一邊翻妖魔屍體,一邊給白菜們喂化肥:“還記得大樊的曾夢楚嗎?”“記得……”“先覺醒再墮落,類似於最終被心魔控製的修者。而融合了覺醒的正,再結合墮落的邪,她相當於擁有了陰陽雙麵,是趨於‘完整’的個體。所以,她能憑一己之力把你們打得狼狽不堪。”“陰陽相融,就是最強的妖魔,同理適用於覺醒者。”紀斯眸光微轉:“比如司諾城,修煉出了岔子導致暴走。”直接墮落成了暗精靈,嘖,“清醒後算是渡了心魔,對‘本我’的認同度又極高,自然與你們拉開了差距。”“比如這隻妖魔,生前是個小人,最擅長趨利避害。是人時靠背叛同類來逃脫妖魔的捕殺,墮落為妖魔後靠前頭有炮灰頂著,一心想逃離東京,可還是死了。”“生前死後,都沒什麽出息。”不同於祁辛黎需要查找資料,紀斯隻需要看一眼,就能說出妖魔的生平:“再比如這隻,生前是個霸淩者,欺男霸女無數,從不知悔改。因為惡得徹頭徹尾,所以墮落後也足夠可怕。”“最後是……它了。”隻見紀斯的權杖撥過一具少年的屍體——是的,這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有著蓬鬆的短發和清秀的麵龐,規矩地穿著高中生的校服,看上去沒有一點妖魔的樣子。此刻,他正含笑躺在地上,頭顱中央是箭矢透過的坑洞。要不是他渾身經絡發青,眼睛是一雙豎瞳,恐怕司諾城也會以為自己誤殺了一個人類。“真是極致的惡,惡到這種程度,我都有些‘欣賞’它了。”紀斯平靜道,“它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幼時瞞著父母虐殺貓狗。當虐殺貓狗不能再滿足他時,他殺了自己的親生妹妹。”眾人倏然抬頭!紀斯閉上眼,抬手輕輕往前一推,仿佛在推著什麽:“就這樣推入了水中,看她掙紮,聽她唿救,這讓它感到興奮。從這件事起,它就成了惡童。”“他的好友、同學、師長乃至父母,都是他的目標。他自學了心理學、解剖學和反偵察法,變成了三年來最讓警方頭疼的連環殺手。”“墮落為妖魔後,它也保持著人形。它的人形啊,就是對妖魔最佳的詮釋。”紀斯轉頭,“記住,有些長得越像人的妖魔,比惡魔更可怕。”眾人垂眸看著那具屍體,臉色不由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