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孩子不會去數踩過多少隻螞蟻, 就像星門另一端的惡魔不會在乎人類的反抗。認知和維度的限製,讓惡魔成了人類世界的‘神’。”紀斯淺笑,每一句話都是那麽意味深長:“你說,螻蟻該怎麽做, 才能阻止一個孩子少踩它們呢?”司諾城站在他身邊, 黑色風衣搖曳不息。不同於紀斯喜歡注視蒼穹, 司諾城總是低眉斂目,注視著滿目瘡痍的人間。他望向準備就緒的軍隊, 認真道:“分蟻種, 如果是食人蟻,他敢踩一腳試試?不管他的手指是不是山峰,都會被啃成骨頭。”紀斯頷首:“不錯。”他淡淡一笑, “所以, 第一步得讓他感到疼。”疼過之後, 要麽是更兇猛的反撲, 要麽是明利弊的撤退。但對於熊孩子來講, 大概會唿朋喚友,衝蟻穴澆下滾燙的熱水。正如惡魔會愈挫愈勇,直到被這方小世界拉穩仇恨為止。隻是,人也好,蟻也罷,無論輸贏都在天穹之下、大地之上,左右越不出自然規律。同理,人也好,魔也罷,無論生死都在維度之中、命運之內,永遠翻不出大道無常。真正壯美的事物,就像天與地的宏偉,就像莫比烏斯環的閉合。而認知和維度的差異,讓人類和惡魔都無法捉摸真相。“我會站在這裏看著你。”紀斯道,“殺了它們,一個不留。”司諾城一頓。猶記得在海螺灣的大鍾樓頂部,紀斯也是這麽登高望遠,遙遙注視他。彼時,他是被救的那個,此刻,卻換成了紀斯不會出手……他的不出手可不是鬧著玩兒,不僅是把力量收斂得一幹二淨,就連自帶的庇護圈都關了。如今的紀斯,看上去就像剝掉防禦的河蚌,誰都能捅上一刀。嘖,他到底想幹什麽?真的隻是做個人嗎?“你安心吹風吧。”他轉眸:“不會讓它們碰到你一片衣角的。”“那要是碰到了呢?”“賠你同款三千套。”“……”實乃人間迷惑言論。說話間,星門矩陣急速旋轉著,很快就撐大了一圈。在人類視線所及之處,三團由奇怪光線構成的虛影凝成實相,慢慢勾勒出與人類外貌極為接近的樣子。司諾城見過同樣的場景。在高維鬼域,光是流動的生命,人眼根本無法識別。唯有光被拖入他的力場,才會凝實成稀奇古怪的東西。對比鬼物和惡魔,看來高維生命的形態之一是光,而它們從高維進入地球,從光變成實體,這就是紀斯所說的“降維”。降維,意味著實在的軀體,意味著可以被消滅。在望遠鏡的觀測下,星門外塊頭最大的一隻惡魔高近五米。它通體鉛灰,全身以堅硬的“石塊”組成,這“石塊”好似人類體內的血液,正沿著惡魔的軀體高速循環,像是一層戰甲。第二隻惡魔脊背佝僂,體型瘦小,皮膚呈現出死屍般的青紫色,如同耄耋老人般蹲在“石頭人”的腳邊。而第三隻惡魔通體血紅,身高與人類一般無二,除了臉長得過分瘮人,軀殼完全是標準的超模樣子。它盯上了陽性能量極強的軍隊,縱身躍下!這像是一個信號,繼“紅魔”之後,石頭人與鬼老頭齊齊朝城市降落——筆直又不帶轉彎地墜了下去。“開火!”命令一下,槍炮無眼。三隻惡魔不偏不倚地與所有炮彈相撞,裹著一身硝煙衝出濃霧,帶著爆炸的幾千攝氏度高溫朝軍隊的第一個據點砸來。說時遲那時快,一發金色箭矢閃電劃過,直接從紅魔的左肩穿透右肩,猛地將它釘在一棟高樓上。當箭矢紮透合金的那秒,這棟36層高樓的藍色玻璃全部炸裂,而在分散的玻璃碎片中,司諾城突兀地張開了領域——大量碎片交錯、重疊、反射,將三隻惡魔的影像投射在上麵。光影交錯之間,玻璃碎片像極了一麵麵鏡子,把無數清晰的畫麵傳遞到他的精靈眼中。鏡中世界,是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延伸。司諾城從碎片的延伸中看到,石頭人在接下來的一秒內會抬起右臂,鬼老頭會蹬著它的臂膀衝他殺來。即將受到惡魔攻擊的部位……應該是自己的大腦!於是電光石火間,司諾城張手繃出一張金色大網,絞成激光切割般鋒利的樣式,往前一推。分秒之間,鬼老頭果然踩上了石頭人的右臂,卻在即將蹦出去的瞬間錯愕萬分。像是預見了什麽,它幹脆利落地滑到石頭人背後,飛起一腳反把石頭人踹向大網,再借著反作用力炮彈似的落地,單手一揮,即將掀……“鏗!”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司諾城的金色箭矢預判了它的動作,竟是由上而下地貫穿了它的手臂,直接廢掉它的胳膊。“覺、覺醒者?”反應快的軍人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等等!我們這兒什麽時候來了覺醒者,不是說9號還在路上嗎?誒不對,他、他是……”驟然失聲。長弓、箭矢,傳說中的遠程掛逼?噫!金色能量掀起熱浪,鬼老頭一把切斷了傷手,肌骨處的肉芽即刻長出,恢複力堪稱神速。它幾個起躍遠離司諾城,先長出白骨,再是肌理,後是血管、表皮和鱗片……如此強大的生命力,令親眼見證的中洲軍人唿吸沉重!再生之力……鬼老頭猙獰著麵孔轉身,卻不料對上的是一群比惡魔還恐怖的人類。他們看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行走的“血庫”。“長官!這是起死迴生的材料啊!”“隊長!是要死的還是要活的,您給句話!快,不然它要跑了!”“逮住它!不論死活!”鬼老頭看著這群生物自殺式的進攻行為,不禁覺得魔生迷惑。魔鬼一直以能量為食,這食物包括富含能量的生物,也包括智慧生命的恐懼和負能。那個弓手實力強大,不畏懼它們就算了,怎麽這批螻蟻般的弱者,對它們也無絲毫畏懼?他們為什麽不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