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上不動分的時候就趴懶人椅上擺弄手機,鬥地主、消消樂、連連看這些昔日寵兒已經被喜新厭舊朝三暮四的主人丟到角落裏吃了幾個月的灰, 祁奕也沒有重新拾起來的欲望。隻是他指尖無意間滑動到角落裏被他忘很久的淨水網app,閑來無事點開一看, 居然多了一項篩選附近人的功能。以前隻能定位, 現在增添了篩選項, 祁奕就著還沒退的賬號鍵入關鍵詞:地區:滬市,年齡:20-30;顏:高;體征:身高183-190,肌肉;方位:5km以內, 最終關鍵詞:好聚好散。確認後彈出來三條列表,其中兩個人頭像框一個是網圖摳腳大嬸,一個是文藝憂鬱畫,祁奕略過這兩人,目光定在第三個人身上。他的頭像框是消費十萬的特殊定製框,頭像則是一副放在聖經上的眼鏡,簡潔黑白調。隻有在線才能夠被捕捉,對方幸許也在搜索,直接發來一條訊息:“甜甜,約嗎?”祁奕當初申請的id昵稱就叫甜奕,不過由於甜奕大寶貝帳號大火,現在年輕人裏跟風流行叫甜奕的數不勝數,男的女的都有,已經司空見慣。至於對方親呢地叫他甜甜,祁奕安之若素,臉都沒紅一下,慢悠悠敲出兩個字:“好呀。”“南京路北段季節大酒店,明天晚上7點,我的號碼136xxxxxxxx””祁奕問,“就這樣?”對方停頓了片刻才迴:“到了給我打電話,我下來接你。”如果許傑在這裏,就是跪著求爺爺告奶奶也得阻止祁奕赴約,先不說安全問題。娛樂圈就是這樣,一念天堂,轉眼地獄,看似最自由,實則最封閉。圈裏的人和圈外的人,像是套子裏的人,完全是在兩個世界自娛自樂。一個公眾人物傳出這種事,等於打破了這層套子,藝人一生事業形象就毀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臨時因財起意,敲詐勒索?但祁奕做事向來不計後果,為所欲為,懷著好奇的心情第二天單獨赴約。少年穿著簡單的白襯衫,淺灰牛仔褲,手機連著耳機,看上去就像一幅動態的畫,不會有人猜到這樣幾可入畫的少年居然是去約男人的。等祁奕打車到地點,他撥動電話,那邊傳來聲音成熟溫雅,“喂,哪位?”祁奕舌尖舔舔唇瓣,下意識想象出這個聲音用來在耳邊喘息的效果。聽說祁奕到了,對方立刻表示,“我馬上下來。”三分鍾後,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酒店大廳。對方穿著米色休閑衫,白色長褲,臉瘦長英俊,眼窩深邃,瞳孔有絲泛藍,鼻梁架著一副與聖經上一模一樣的金絲邊眼鏡,顯得儒雅、斯文。見到背著包坐在高腳椅上,支著下頷把玩手機的少年,他麵上掠過一絲驚訝,少頃,又很好的收了起來,主動伸出手,“傅崇明。”祁奕握住他的手搖了搖,“祁奕。”傅崇明斯文的臉綻開細細笑紋,“倒是傅某賺了,先上去再說吧。”祁奕難得覺得順心,到這異世遇上的無不是正經君子,倒頭一迴見著披著文雅道德的皮囊,急切得絲毫不願掩飾自己欲望的另類。兩人等電梯,傅崇明主動閑聊,“怎麽來的?”祁奕迴答,“打車。”“路上堵嗎?”傅崇明等祁奕先進電梯,摁下按扭,“不怕被人認出來?”祁奕剛想說話,忽然聽見手機鈴聲作響,他接通電話,那頭冷沉的聲音傳過來,“下樓。”祁奕狐疑,“我在外麵。”那頭冷冷清清“嗯”了一聲,“我在酒店門口。”“……”傅崇明見祁奕搖搖頭竟歎了一息,不由問,“怎麽了?”祁奕揉揉額角,“又要被抓壯丁了。”用腳趾甲想都知道衛瀾鈞無事不登三寶殿,鐵定又想從他嘴裏套話。固然可以直接拒絕,但不止人有劣根性,但凡有靈智的動物都有,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這就是奇貨可居的道理。上迴被衛瀾鈞歸避的話題他還是很有興趣的,從清理隊隊員記憶裏,他清楚知道這個盤根錯節,枝繁葉茂的組織如何運作,對信息看管多麽嚴苛,他才十分好奇名錄的來源,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明知前麵是個坑,他也情不自禁想往下跳。抵達樓層後,電梯自動打開,傅崇明主動摁了下循鍵,“年輕時候時候不在意,年齡大了才會為不抓住機遇的後悔。”他推推眼鏡,“既然有事就去忙吧,以後時間還多著呢。”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傅崇明笑容多了幾分意味深長。要祁奕主動放棄進食實在困難重重,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聞言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迴到了大堂,傅崇明對他擺手,“下迴見。”祁奕點點頭,出了酒店門就看見標致性的黑越野靜靜停在街角,他拉開後座坐上去,車內空調開得很足,男人身材高大,在逼仄空間裏更顯肩寬腿長,他坐姿端正嚴謹,頭顱微垂,脊背挺得筆直,如尖直靜謐地等待出鞘的刃,眼睛黑得純粹,正看著手中的文件材料,從微表情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小鄒正伏在方向盤上打著瞌睡,聽見開關門的聲音後,抬起頭,揉揉眼睛捏捏鼻梁骨,邊發動引擎邊同祁奕打了聲招唿,“祁先生,好久不見。”祁奕側眸看了他一眼,“去醫院做個體檢吧。”小鄒愣了愣,“啊?”“測下肝功能。”祁奕收迴目光。衛瀾鈞將手中文件擱在膝上,視線從文字上移開,“一個月前,星微ktv悅娛總經理用藥過量致死。”窗外林蔭小路一閃而過,綠葉在烈陽爆曬下幹躁打著蔫,祁奕“哦”了一聲以示迴應。小鄒暗暗砸嘴,搖了搖頭,說是用藥過量,但那位總經理死得顯得不夠體麵,死亡現場還很離奇詭異,那人渾身都被撓爛,尤其是屁股,不過致死原因還是因為脫水,後麵的水和眼淚鼻涕一起流,淌了一整夜才流幹,總經理死時還牢牢抱著馬桶,臉也伸進去,馬桶裏水都被他喝了一幹二淨。還是第二天保潔搞衛生時才發現衛生間死了個人。最離奇的是,門壁上到處都留下了總經理的抓痕撓印和指紋,門明明沒有上鎖,他卻生生被困死在裏麵,到死都沒能出來。最後還是法醫推斷總經理也許磕藥磕出幻覺,這才導致悲劇發生。由於總經理死得不光采不體麵,無論企業還是家庭裏都選擇秘不發喪,偷偷摸摸把喪禮辦了,而總經理豢養在外麵的十幾個小情人上躥下跳,拿著照片錄像忙著鬧事爭好處,家裏人應付得焦頭爛額,加上總經理本就有磕藥前科,根本沒功夫質疑死因。小鄒想到這裏又釋然不少,總經理那些小情人極少兩三名是自願,餘下都是用盡各種手段威逼利誘,對總經理恨之入骨,死亡是很遺憾的一件事,但也不得不說大快人心。按理說,這件事不屬於重大特大案情,何況已經定案歸檔,不過是因為死因含有一絲離奇的成分,這才傳到衛處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