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怕顧懷曲夜裏會疼,為了方便隨時灌注靈力,所以才會不守規矩的跟他的師尊擠在一個被窩。反正他又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最多是在顧懷曲睡熟以後,短暫地摟在臂彎裏抱上一會。這段時間裏顧懷曲的情況好轉了不少。當年鬱承期第一次恢複人形,用了整整半年的時間,而顧懷曲如今有他照顧,一定好得比他要快。鬱承期抱著這樣的想法,每日盡量待在寢殿裏,溫養著一隻白茸茸的貓,就連公事也會拿到這裏獨自處理。顧懷曲醒著的時間慢慢變長了。漸漸發覺……鬱承期好像變得異常依賴他。鬱承期會有意詢問他一些政事上的事情。不是開玩笑,而是很認真的將那些問題念給他聽。甚至將那些魔臣們的奏折拿到他麵前看,問他這樣好不好,那樣行不行。鬱承期的理由也十分有理有據——顧懷曲是他的師尊,隻教過他做人,卻從沒教過他該怎樣去做一個帝尊。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差勁的人,如果沒有顧懷曲的肯定,他怎麽知道他所做的是對還是錯?“……”顧懷曲為此感到慍惱,並且十分不自在。他是仙主,而鬱承期是帝尊,他們之間終究橫亙著一道鴻溝,魔界之事輪不到他來插手,鬱承期的所作所為,根本是在背叛魔界的規矩。顧懷曲試圖置之不理,可他險些忘了——鬱承期向來厚顏無恥,慣會甜言蜜語!何況如今的鬱承期不再是口蜜腹劍,而是真心實意地敬重著他,心悅著他。沒有了從前的譏諷鄙薄,一個溫眉順眼好似當年那個少年的鬱承期,就好像一頭活蹦亂跳的鹿,肆無忌憚地撞著顧仙師的軟肋。顧懷曲並不覺得多麽愉快,隻感到這種被理智與私情同時壓製的感覺,好像將他置身於夾縫裏,極其難受。他有口難言,愈加惱火。冷漠地克製自己不去理會。……可他每日每夜聽著鬱承期對他說的話,聽得多了,時間一長,那股怒氣竟也漸漸平息了下去。他想,鬱承期其實並非沒有帝王之才……隻是他自己不知道。……一轉眼,鬱承期已經在顧懷曲的榻上睡了兩個月。他每次都是在顧懷曲昏睡以後才擠上床榻。為的就是避免顧懷曲拒絕他,索性裝得無事發生。這天鬱承期迴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很深了——他是帝尊,總有不得不處理的事,這座大殿平日不許任何人出入,因為如今的顧懷曲實在特殊,鬱承期也不允許任何人看見他,一切隻能等他在的時候再親自照料。魔界的冬天很長,夜裏比兩個月前還要冷。他迴來的時候肩上還披著寒霜,暖橙的燭火下,他將外袍脫了,用內力除去一身的寒氣以後才敢靠近床榻。意外的是,顧懷曲竟還醒著。白茸茸的貓崽像隻雪團深陷在軟塌裏,蜷成柔軟又漂亮的姿勢,尖耳朵裏還透著淡淡的粉。聽見腳步聲,那雙雪白的耳尖動了動,鼻尖縈繞著一股酒氣。他抬起頭,發現鬱承期大概是參加了什麽宴席,喝酒了。……帝尊畢竟是帝尊,總有脫不開的事情要忙。顧懷曲沒有理會,閉上眸自顧自地休息。“師尊……”顧懷曲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那人走近了,手掌握住他的一隻貓爪,身上帶著淺淡的酒味,很低地對自己開口:“弟子也想要生辰禮物,很貴重的那種。”顧懷曲頓了一頓。狐疑地略微睜開眼。他感覺爪心一陣發燙的熱流,是鬱承期熟練的將靈力渡給了他,渾身的經絡都舒張發熱起來。顧懷曲每日在門窗緊閉的暖殿中度過,不知今夕何夕,但他記得鬱承期的生辰就是在凜冽的深冬,想來應該今日了。“為什麽師尊總是把好東西送給其他人,給我的卻那麽隨意?”鬱承期用指尖戳他的腦門。顧懷曲倏忽覺得不悅。掀起眼皮,涼涼地盯了他一眼。“等到師尊身體恢複了,要補償弟子一個。”鬱承期似乎很在意這個,眸裏燈火明暗交錯地瞧著顧懷曲,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語氣有點強硬。他之前親眼見到,顧懷曲把十分珍貴的法器送給兩個小師弟。小師弟都能有,他怎麽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