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小貓鎮千裏之外的蝴蝶穀,如今正處在冬天的季節,漫天的白雪,從九萬裏的天宇中傾瀉而下著,妝點著地球世界群山峻嶺的壯闊。


    雪下了整整一日一夜,鬆濤綠海上,早已經披了一層鹽白色的銀妝,此刻的司徒無名,背著渾身冰涼的玉知風,正在雪林之下的雪地中徐徐地走著。


    北風吹起,本來靜穆的雪花,突然變得不安了起來,在林地中吹刮著,橫衝直撞撲打在玉知風的臉頰和司徒無名的滿頭霜發上,令得一長一幼,一老一小兩師徒,顯得分外地滄桑。


    司徒無名口中喘著粗氣,臉頰被風吹得通紅。而他身上的玉知風,口中既沒喘氣,臉上也沒有一絲紅光。他那白裏泛青的臉頰,就如千年不變的鐵塑,永遠不改死人的容貌,從中隱約現出的蛇鱗的棋格印子,更是嚇人。


    “師父,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玉知風說。


    司徒無名沒有迴答他,隻是囑咐道:“我們等會要見的都是些普通人,你身上長著蟒蛇皮,要小心別嚇到人家。”


    玉知風答一聲“哦!”


    司徒無名又說:“你現在是半死人,脫了那蛇皮,就要被天光拘走精魂,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皮給弄破了。”


    其實已經是妖怪了,但司徒無名仍換了一個稱唿,稱玉知風為“半死人”,這也許是世間第一次“半死人”的稱謂,司徒無名是不忍心對玉知風說,他已經是個死了以後,魂寄居在肉身上的妖怪了。


    玉知風又答一聲“哦!”,雖然已經沒有命機,但他迴答的語氣,還是像生時一樣地乖巧,惹人喜愛。


    司徒無名又叮囑:“你體內有那蛇妖的內丹,那內丹最會吸食生靈血氣,會在你不知覺中,吸食身旁生靈的精元,所以你千萬要阻止自己吸食生靈的想法。在睡覺的時候,也要記得睡在與生靈相隔很遠的木板上,以免晚上睡著後,思想不受控製,吸食掉身旁生靈的精血,害死性命!”


    司徒無名這樣交待,是看穿了妖怪們吸食別人精元命機,轉化為自己生命本源的本性,他知道他的徒弟玉知風如今也有了這樣的特征,所以他要提前警告玉知風,不要朝那種吸別人命機,化為自己命機的方向走。


    玉知風又“哦”地迴答了一聲,然後問道:“師父,我的全身好像都沒有感覺了一樣,手怎麽用力捏也都不痛,這麽大的雪,也一點都不冷,我,是不是成了沒有知覺的妖怪了?”


    司徒無名道:“你不是說自己心裏麵感到冷嗎?既然對冷有所感知,那你就是有感覺的人。你是半死人,不是妖怪!妖怪是死人,而半死人是可以再活過來的,慢慢地,你就會恢複所有感覺了,你要對自己的信心!”


    司徒無名這樣交待著,一大一小兩個,看到了一座尚在數百米開外的,黃泥胚築成的房子。


    本來清新的空氣中,多了一股奇怪的氣味,就像爛掉了一半的新薑,突然被掰開了來,又酸又刺鼻。


    司徒無名想,這難道就是那舞妹說的酒的氣味?


    司徒無名問玉知風:“那氣味,你聞到了嗎?”


    剛問完,又猛地想起,這玉知風原來沒有感覺,所以問了也是白問。結果正如司徒無名所言,玉知風抽了抽鼻子,卻是並沒有迴答。


    這時,遠處那房子的門打開了,走出一個壯漢子,身後跟著一隻狗,朝這邊張望。


    那狗似乎嗅到了什麽異常,眼瞪著司徒無名和玉知風,突然狂吠著衝了過來。


    隻見那隻狗,有小牛那麽大,雪白色的毛皮閃閃發光著,衝過來就像是一線輕快的風,此狗一衝過來,便似乎要對玉知風不利。


    那壯漢見此,連忙朝著那狗叫喚道:“大雪,嘿!過來,別亂咬人!”


    那狗聽到叫喚,不敢再衝過來了,迴到那男人身邊,神情緊張地轉來轉去,雖是不咬司徒無名和玉知風了,卻還朝著司徒無名與玉知風不停地狂吠。


    男人見這狗叫得大聲,有些煩了,便責罵道:“瘋狗!閉嘴!”


    那狗悻悻地吱吱叫了幾聲,果然不再吠了。


    司徒無名想那狗可能是知道玉知風是半死人才叫得這麽兇,自己當然也不懼怕這狗,快走幾步,到了那人跟前,問道:“請問,這裏可是釀酒的無量大哥的家?”


    那壯漢聽了,說道:“我就是無量,你來這兒,是要跟我換酒嗎?”


    原來當時還沒有錢幣之類的等價交換物,無量的酒,便隻與別人換東西,卻不“賣”,所以無量會問司徒無名是不是來“換”酒的,卻沒問司徒無名是不是來“買”酒的。


    “是來換酒的,我這孩子得了重病,全身冰冷,聽說你這酒能讓人暖和,所以,想看看能不能用酒給這孩子暖暖身子。”司徒無名邊說著,邊放下玉知風。


    玉知風見自己從司徒無名的背上下來了,便朝無量作揖問安道:“無量叔叔好!”


    無量往玉知風看過去。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玉知風一身的蛇皮,連臉上,都現出了一個一個的蛇棋格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被嚇到的無量不禁出聲問道:“你這孩子得的是什麽病?怎得皮膚上會變成像蛇皮一樣的古怪樣子?”


    司徒無名便說:“是掉到了冰窟裏凍了三天三夜,費了大力氣救活過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聽到外麵有響聲,無量的妻子也出來了,她聽了司徒無名的話,又看看玉知風,便說道:“居然掉冰窖裏凍了三天三夜,這孩子還真是可憐!”


    玉知風見又來了一個人,便在一旁又規規矩矩地朝著那出來的女人又打了一聲招唿:“姑姑好!”


    這玉知風在最初出場的時候,倒是一副腦子不通透,強強的樣子,可現在向陌生人問起好來,倒是嘴巴上沾了蜜一樣地甜,這還真讓淩峰有些意外。


    那女人被玉知風這麽親切地一叫,居然不怕玉知風一身的蛇皮,一把抱過問道:“娃兒你叫什麽名字,如今幾歲了?”


    玉知風便迴答道:“我叫玉知風,如今已經滿九歲了!”


    玉知風迴答得又快又甜,那女人越發喜歡他了,便招唿司徒無名道:“你這孩子冷得就像塊冰一樣,還是進屋裏來烤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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