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卻冷冷拒絕了,直接說這家小店對他來說,唯一的理由就是要在5年後郵寄出那封信,其他的他沒有任何興趣。


    店主非常震驚,好在拉薩有許多怪人,她也見怪不怪了。


    她很快給他辦理好了相關手續,在這個客人臨走的一刹那,她問了最後一句話。


    “請問,這封郵件是要寄給誰呢?”


    他停住了腳步,然後摘下墨鏡,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張年輕卻又帶著許多滄桑的麵孔。


    接著,他用一種略帶些憂傷的語調說:“郵寄給我自己。”


    店長閉上眼,像是在迴憶那一幕。


    在那個昏昏沉沉的下午,拉薩像往常一樣彌漫著酥油茶和藏香的淡淡香氣,佛香嫋嫋,一個小女生看著另外一個男人。


    那個用大衣將自己牢牢包裹起來的孤獨男人,頓了下身子,看了一眼天空,說了那麽一句憂傷的話,那一幕,瞬間擊中了她柔軟的內心。


    她覺得,這個人一定有著非常複雜的過去,也會有著非常複雜的將來,那麽艱難的道路,他選擇了一個人走過。


    他就這麽一個人孤獨地走向遠方,身影漸漸模糊,變成了一個永恆的影子……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愛上了這個人。


    5年來,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地痞流氓滋事、警察騷擾、房租猛漲、民族歧視,拆遷,她都倔強地把小店維持著,並不為了什麽,隻是為了5年後能再次遇到他。


    她的眼中淚花閃爍,期待地看著我:“他,現在還好嗎?”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個問題。


    小舅現在還好嗎?


    可以肯定,他現在一定很不好,不然也不會突然間杳無音訊。


    不過我現在想的不是這些,而是那個客人說的一句話“郵寄給我自己。”


    聽到這裏,我大吃一驚。


    這個人明明就是小舅,他慢遞的信件是給我的,怎麽成了給他自己的?


    瞎子捅了捅我,我才反應過來,看著那個美女店長還在癡癡等待著我迴話。


    我安慰她:“他是我們老板,是一個很有魄力的人,現在他過的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她閉上眼,好久才睜開,欣喜又疲憊地說:“謝謝你……知道他很好,我就放心了。“


    瞎子忍不住插嘴:“那個,俺們東家現在還單著呢……俺覺得你和他挺合適的……“


    一直表現得很得體的美女店長,聽了這話,臉刷一下紅了,她慌忙站起來掩飾,卻不小心碰倒了咖啡,弄了自己一身,連聲說抱歉,去屋子換衣服了。


    我給瞎子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趕緊出去了。


    瞎子還有些舍不得,說這多好的丫頭啊,咱們給東家和她說和說和唄!


    我氣得揪住他的耳朵:“東家的事情,還用得著你撮合啊?!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


    瞎子還不服氣,說不知道誰更要命,家裏有一個,外麵還跑著一個!


    瞎子這是在說娟子了。


    我承認,娟子是對我有一些好感,平時見了我,臉就紅,到處給我搬板凳,削水果,不過她還隻是個高中生呢,我也是把她當小妹妹看。


    不過小馬倒是委婉說過,在他們版納,小姑娘一般十五、六歲就出嫁了,年齡其實不是問題,感情也可以先嫁過去再慢慢培養,把我嚇得都不敢去獵場了。


    這次娟子失蹤,我也非常自責,覺得自己對她實在是不夠好。


    也許就是因為我刻意的冷淡,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才被巨鷹抓走的吧?


    瞎子一直對我感情的事很惱火,他覺得我這人簡直就是混蛋。


    你要是和姬小免好,那就趕緊把關係挑明了;不和她好,那就讓她趕緊搬出去,別在鋪子裏裝老板娘,這樣勾勾搭搭,有遠有近的,到底算是怎麽個事啊?


    我趕緊岔開話題,說別扯那些不著調的事了,趕緊找個地方,看看信是正經。


    瞎子也說,小七,咱們這次是來對了,看來東家上封信就是要我們來這裏,不然他也不會在這裏給你留下一封信了。


    為了以防萬一,出了小店,我們就在大街上亂走,隨便穿過幾個小巷子,又進入一家商場,然後從商場後門出去,確保沒人跟蹤我們,才拐進了一家小咖啡廳。


    在那裏,我看著四下裏沒人,迅速拆開了信件。


    本來以為,這封信這麽嚴密,加上店主又對小舅一往情深,這封信裏一定會透露一些機密的事情吧?


    沒想到,這封信更奇怪了。


    這封信幹脆連收件地址都沒有了,隻有一個郵寄地址。


    看了看這個郵寄地址,寫著八廓街xx號。


    我徹底搞不明白了,小舅到底要做什麽?


    他以為是要拍諜戰電影嗎?還到處留下線索,讓我和瞎子按照提示一步步尋找,最後尋找到他留下的寶藏嗎?


    我苦笑:“可是這封信裏也啥都沒有寫啊!”


    瞎子也搞不懂了,他使勁撓撓頭,說:“管他娘的,反正來都來了,去那裏看看再說!“


    地址在西藏著名寺院哲蚌寺附近的一條街上。


    哲蚌寺為黃教六大寺廟之一,原名“吉祥永恆十方尊勝州”,藏語意為“堆米寺”或“積米寺”,藏文全稱意為“吉祥積米十方尊勝州”。


    它坐落在拉薩市西郊約十公裏的根培烏孜山南坡的坳裏,離我們這裏沒多遠,我們打了輛車,直奔寺院而去。


    在路上,穿著絳紅色上衣的喇嘛逐漸多起來,還有一些朝拜的藏民,看著他們虔誠的眼神,我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追逐的名利到底是什麽,又值不值得?


    再想想老撾的景老,我突然有些理解老蛇王了,對他來說,那不僅僅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信仰。


    為了信仰而死,應該也是一種幸福吧。


    下了車,我們一家一家數著街道上的門牌號走,以為會遇到一家外表低調的皮草鋪子,也許會是一個嘈雜的酒吧,安靜的咖啡館,在那裏,我們還會收到一封信,信上會指示我們去哪裏。


    怎麽也沒想到,小舅留下的地址,竟然啥都沒有,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賣東西的攤位。


    這樣的攤位一個挨著一個,到處都是,賣著綠鬆石,藏刀,藏銀等西藏風格的飾品,沒有啥稀奇的。


    我不死心,蹲下身去,拿著那封快遞問攤主:“那個,師傅,請問您在五年前見過這個拿著信封的人嗎?”


    攤主抬起頭,他身材魁梧有力,穿著藏族服飾,腰上挎著藏刀,這是一個麵色黝黑的康巴漢子。


    他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我也覺得這話說起來像是扯淡,趕緊跟他解釋,就說我有一個親戚,他失蹤了,但是在失蹤時,他給我留下了一封信,信裏啥內容都沒有,隻有一個寄信地址,這個地址就是您的攤位,所以我這麽問問您……


    那個攤主看了一眼信封,毫無表情,冷冷地說:“沒見過。”


    我不死心,又問他:“您再想想,是不是五年前這個攤位是其他人在這?”


    他壓根不理我,卻說:“買把刀吧,玉樹產的藏刀。”


    我剛想推脫,瞎子卻接過去話問:“這刀就這一把?”


    他點點頭:“就這一把。”


    瞎子問:“這刀產自哪裏?”


    他說:“玉樹。”


    瞎子拔出刀子,在空氣中揮舞了幾下,說:“好刀!多少錢?”


    攤主:“3000。”


    瞎子:“小七,給錢!”


    我有些鬱悶,就這把破刀,就能值3000大元,瞎子是不是被人給坑了?連價錢也不還?


    沒想到,瞎子等我付錢後,卻並不接刀,問攤主:“包不包郵?“


    攤主點點頭:“包郵。“


    我簡直要瘋了,都這個時候了,死瞎子突然給我玩起了淘寶腔,還他娘的包郵不包郵?你咋不說“親,要給好評哦!“


    攤主並沒有多說什麽,他三兩下包括好藏刀,揣在懷裏,然後去了對麵的郵寄快遞刀子。


    我想問瞎子什麽,他卻使了個眼色,暗示我不要說話。


    我隻好忍住,好容易等攤主快遞了刀子,把快遞單遞給我們,我還沒看,瞎子卻搶先接過去了,拉著我大步就往前走。


    我急了:“你要去哪?“


    他壓低聲音說:“快走!有人盯梢!”


    我嚇了一跳,想迴頭看看,瞎子去說“別迴頭,咱們分頭走。你繼續順著這條路往前走,我走另外一條路,待會兒我會跟你匯合。”


    我答應一聲,裝作啥事也沒有往前走,一邊從路上的玻璃上偷偷往後看,果然就看見了一個打扮的很像遊客的人,背著背包,穿著衝鋒衣,戴著墨鏡,裝成隨意看看的樣子,但是卻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我。


    瞎子的離開讓他有些著急,我見他掏出手機簡短說了幾句,人群中就又出來了一個人,朝著瞎子那條路過去了。


    我著急得要命,怕瞎子出事,想給他打個電話,又怕打草驚蛇,隻好在那硬撐著繼續往前逛。


    走了沒多久,那人越來越失去耐心,也越來越肆無忌憚,偶爾掏出電話大聲講,並且跟得我越來越近,像是並不怕我會發現。


    天漸漸黑了下來,那人開始不加掩飾地朝著我逼過來,像是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藏人(天黑莫上山,夜半鬼藏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達並收藏鬼藏人(天黑莫上山,夜半鬼藏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