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滿身都是血,臉上也劃了幾道深深的血痕,他的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了,硬撐著看著我,嘴唇哆哆嗦嗦的,像是在說話。


    我趕緊俯下身子,把耳朵貼在他嘴邊,聽他說什麽。


    他斷斷續續的,有一口氣,沒一口氣,聽了半天,才聽見他說“小七,老子要先走了……你……迴去……一個人……好好活著……”


    我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


    再也不管身後的巨蛇,狼群,黑熊,去他娘的吧!


    我扔掉背包,狠狠勁,一下子把瞎子背在了背上,走了幾步,巨大的重量壓得我幾乎吐血。


    邊走,我邊喊他:“瞎子!你他娘的醒醒!說話!快跟我說話啊!”


    瞎子哼哼唧唧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邊走邊流淚,眼淚直往嘴巴裏流,也沒有手去擦,在那還在罵著瞎子,讓他忍住疼,別像個娘們似的,他必須要跟我好好迴去,我還欠他的酒呢!


    說著說著,我感覺到瞎子的腦袋猛然一垂,接著重重打在了我的肩頭。


    在那一刻,我的心髒仿佛一下子停止跳動了,周圍的空氣都窒息了,我再也忍不住了,拚命扭過頭看去,卻發現身上背的並不是趙大瞎子,而是一頭毛發都白了的狼。


    狼?!


    是狼!


    那狼見我轉過頭,惡狠狠張開大嘴,朝著我的喉嚨一口咬下去。


    在我死去的一瞬間,我還想著,操,怎麽趕上了最恐怖的狼搭肩?!


    不對!


    不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


    一時間,我的心裏亂成了麻,腦子像是要炸開了,周圍的景象一下子模糊了,狼搭肩,瞎子,巨蛇,湄公河,山魈……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


    到底是哪裏不對?


    我狠狠捶打著腦袋,拚命往前跑,跑著跑著,地下突然塌陷了,身體一下子陷了下去,落到了咆哮的湄公河中,身子一掙,竟然一下子醒了過來。


    我才大大舒了一口氣,緊接著覺得自己肌肉酸疼,看來是夢裏的我實在是太緊張了。


    閉上眼,我還心有餘悸,夢中的情景真是太真實了,真實得讓我不敢去想。


    等等,我現在是在哪裏?


    怎麽地下那麽潮濕?


    揉揉眼,站起來,發現身邊並不是熟悉的營地,我竟然真的走出了營地,來到了營地旁的林子裏,再往前走不遠,就真是山崖了。


    我嚇了一跳,趕迴營地看看,營地裏空蕩蕩的,瞎子和小馬都不在。


    大喊了幾聲,沒有人答應。


    匆忙檢查了一下,獵槍還掛在牆上,他們一定不是自己正常出去的,不然不可能不帶槍。


    想著剛才夢中的場景,我趕緊跑到鋪上,拿下獵槍,想都沒想,朝天轟一聲就開了槍。


    槍聲刺破了寂靜的夜空,驚奇了林子裏許多飛鳥,鳥兒在夜空中警覺得飛著,槍聲在山穀中來迴迴蕩著。


    接著,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趙大瞎子。


    他這次跟我差不多,也跑到了林子裏,幸好被我提早發現,不然搞不好就被狼給吃了。


    我們趕緊帶著槍去找小馬,發現小馬和我們方向正好相反,他是避開了林子,徑直往湄公河裏紮去,幸好半路上被我們打醒了。


    大家不敢再睡,趕緊把篝火再燒起來,燒了一鍋熱茶,大家喝著茶,小聲分析著剛才到底是怎麽迴事。


    問了問他們,他們也是做了噩夢,也噩夢中掙紮著,逃亡著,不知道怎麽就跑了出去。


    趙大瞎子是在夢中突然被槍聲驚醒,覺得有些不對,才醒來的。


    小馬更離譜,他在夢裏夢到的就是黑幫火拚,有槍聲也正常,他壓根就沒醒,我們當時一臉給了他好幾個大嘴巴,他才徹底清醒過來。


    這事情太可怕了。


    我們幾個人都沒有過夢遊史,絕對不可能一夜之前全部都得了夢遊症,這一切肯定有原因。


    要是不找出這個原因,我們不知道哪天一閉上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們分析了幾種可能。


    第一種,被人下藥,這個基本上沒有可能。


    首先我們飲用的水,都是走到哪裏,就在哪裏的小溪灌水,沒人能把整個小溪都給下了毒。


    其次就是我們吃的都是現打的獵物,逮到啥吃啥,更不可能被下藥。


    那麽,隻有可能是我們受到了外界的幹擾,還是這裏的花草有問題。


    這又會是什麽呢?


    朝外看看,外麵是蒼涼的大山,黑黝黝的森林,遠處渾濁白亮的河流,更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峰,霧氣迷茫,仿佛仙境,又仿佛是陰森森的人間地獄,一時間讓人有些感慨,又不是要感慨些什麽。


    這時候,趙大瞎子出了個主意:“小馬,你快瞅瞅你爹留的日記,說不準能寫點啥呢?”


    小馬一聽,頓時一拍大腿:“對啊!這幾天頭暈腦脹的,還真忘了這個事情!”


    趕緊從背包裏翻出那本泛黃的日記,匆匆翻了幾頁,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說:“小七爺,你說的不錯,這地方果然有東西!”


    我忙問:“啥東西?是罌粟嗎?”


    小馬搖了搖頭:“是大麻。”


    “大麻?”我和趙大瞎子有點不大理解。


    小馬給我們解釋,大麻這東西和罌粟一樣,也屬於毒品的一種。這東西和罌粟差不多,都是一種植物,不不過它需要罌粟那麽複雜的加工、製作,這東西直接曬幹了,就能抽。它的植物根莖、果實、花,都能直接做毒品。


    也因為這個原因,自然界的大麻非常危險。


    人要是走在大麻地裏,尤其是在下雨天,很容易受被大麻迷幻了,產生幻覺,甚至會自相殘殺,在極度歡樂和極度恐怖中死去。


    趙大瞎子感慨:“我操,咱們在熱帶雨林,相當於每天都在下雨,難怪這些天那麽邪門,感情咱們每天都在吸大麻啊!”


    我嚇得一個哆嗦,沒想到這玩意比罌粟還邪乎?


    小馬安慰我們,大麻的毒性比較小,咱們現在屬於被迫吸食,應該不至於上癮,不過按照日記說,越往湄公河上遊走,大麻越多,大蛇窟就在大麻地的最中央。


    趙大瞎子直咧嘴:“這他娘的路可難走了?沒想到啊,這大蛇王沒弄地雷陣,卻給咱們擺了個迷魂陣,這招可夠損的!”


    小馬感慨:“我父親說,他們當時進入到大麻陣,也是死了好多人,後來經高人指點,才知道怎麽迴事的。”


    我忙問他:“那有沒有什麽好的破解辦法?”


    小馬說:“把衣服脫下來,打濕了,包著嘴巴和鼻子,隻要不聞到那個味,就行。”


    我點點頭,這種辦法雖然有點難受,但是好歹比死了強。


    天亮後,我們幾個人用衣服包著鼻子,分頭去尋找大麻。


    有了小馬的描述,我們很快就尋找到了罪魁禍首。


    那是一大片二米多高的灌木,灌木筆直,一簇簇細密的葉子,片片挺直,連成了一片巨大的綠雲,像是一塊巨大的雨傘。


    很快,我們發現,不光是有這麽一塊,好多地方,稀稀拉拉的,到處都是成片成片的大麻地。


    而且,越往前走,大麻地越多,到了最後,簡直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幾乎沒有其他的植物。


    看來,大蛇窟真是要到了。


    我們不敢怠慢,開始小心翼翼往前走,每天不求走多少路,但求安全。


    第二天,大麻地裏開始出現死人,各種服飾的死人,腐爛的屍體,從屍體旁散落的水壺、肩章來看,一些應該是美國大兵,一些是老撾當地的獵人。


    我說:“你們還記得不?當時咱們在熱帶雨林看見的那些死人?我懷疑他們是不是中了大麻毒,後來出現幻覺了才死的?”


    小馬說:“那裏離這裏還遠,咱們也沒看見有大麻,說不準是中毒死的。”


    趙大瞎子用衣服蒙著鼻子,說話甕聲甕氣的,這時候還不忘了說,說不準是遇到了花豬婆,被迷花了眼死的。


    越往前走,大麻越茂盛,像是闖入到了一個密密麻麻的草原中。


    大麻能長到二三米高,小葉子層層疊疊的,像是一個個小雨傘,我們穿行在大麻林中,像是在一塊巨大的綠色大傘中行走。


    我發現,這些大麻全都生長在湄公河的河灘上,圍繞著河水兩岸,像是一個天然的保護層。


    不知道的人,一定不知道知道,就是這些看似無害的毛茸茸的小草葉,竟然會那麽可怕。


    幾個人包著頭,特別悶熱,但是到處都是大麻,也不敢把鼻子露出來,隻好盡量不說話,低著頭猛走,臉上都是黑一道,白一道道的泥痕,非常狼狽。


    到處都是大麻,我們也不知道到底走到了哪裏,就聽見前麵的流水聲越來越響,驚天動地,知道離那邊越來越近了。。


    小馬指了指前方,做了個照片的姿勢,他的意思是說,前麵應該就是照片上的那個大瀑布了,也就是傳說中的大蛇窟所在地。


    走了那麽久,可以說是把腦袋都懸在了褲腰帶上,現在終於要見到大蛇窟了。


    大家都有些激動。


    瞎子還比較冷靜,他把獵槍從背上抽下來,快速檢查了一下槍膛,放上了獨頭彈(打大型猛獸專用子彈),走到了最前麵開路。


    小馬挨著他走到了第二位,他拿著瞎子在黑市撿到的那把54手槍,握槍的手有些顫抖。


    我端著那隻打鳥的氣槍,盡量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走在最後。


    大家都警惕著,我們已經深入到了大蛇窟的核心,隨時可能會有猛獸或者毒蛇朝我們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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