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仙樓,是一所塔尖建築。


    一樓占地最大。


    越往上,麵積便越小。


    至於最上層是四樓,倒是成了一個不大的閣樓,也是最為尊貴的地方。


    就連大齊的皇帝都沒有資格上去,專門為蘇相蘇景和書院三先生所設。


    三樓之上都是九大姓和皇室之人,加上的廟堂之上的十數名朝野高官,總共隻有四十多人。


    這也是汴京,甚至是整個大齊最為權貴之人。


    謝鴻和謝老太君就在其中。


    九大姓互相聯姻,都是熟識。


    兩兩三三交談。


    謝鴻抬頭望去,在人群中,他注意到了一位身著玉帶金衣龍袍的中年男子,他的下巴上布滿了胡茬,左手正拿著一個小蠱,逗弄著裏麵的蛐蛐,顯得頗為悠閑,倒是和周圍眾人有些格格不入。


    謝鴻微微眯眼,此人就是大齊的皇帝,如今這座江山名義上的主人,陳演。


    可惜!


    這位鹹和帝乃是九大姓推在台前之人,視為傀儡。


    鹹和三年那場宮變之後,皇帝陳演沉迷於玄修玩樂之道,朝政日非,國家之事漸趨荒廢。


    陳演右手邊是一個豔麗華貴的女子,頭戴鳳冠霞帔,難以形容的端正典雅,眼波流轉,與周圍幾人言笑晏晏。


    此人是大齊的皇後,諸葛南月。


    諸葛皇後身旁的是在那位趙洋傾心之人,男生女相貴不可言的諸葛子青。


    此外!


    在三樓這左側乃是廟堂之人,坐著一位老人,他便是被譽為禮部病虎的唐子昂。


    朝堂眾人都聚集在他身旁。


    謝鴻邊上也有幾人圍攏而來,和謝家交好的司馬家,李家。


    李家的兩位鎮國將軍,都在駐守北方已經兩三年沒迴汴京。


    隻有李家的一位麵容慈祥的老太君帶著兩位夫人而來。


    謝家和李家,兩波人笑著招唿。


    兩位老太君都是相熟,便在一旁自然閑聊。


    此時,群芳宴正式開始。


    舞台上燈火輝煌,歌舞升平,為這場宴會增添了幾分熱鬧和喜慶。


    三樓的圍欄口聚集了不少人,他們欣賞著下麵的霓凰舞。


    然而!


    這位大齊的皇帝卻似乎對這一切並不感興趣,他的眼神中隻有盅中的蛐蛐,仿佛完全不在意一眾。


    這位諸葛皇後也沒有過多關注陳演,反而帶著諸葛子青,走向謝家聚集的幾人,隻剩下這位大齊皇帝一人。


    諸葛南月一雙眸子有著別樣神色看向謝鴻。


    “謝先生,別來無恙,在清涼寺一見,似乎已過去了八年。”


    “謝先生依舊風采依舊。”


    諸葛子青身材欣長,身穿如雪白袍,頭戴玉冠,相貌比女子還要柔美嬌麗幾分。


    尤其是他額頭正中那一點朱砂,更是如點睛之筆,使得他整個人明豔動人,仿佛從畫中走出一般。


    “子青,見過謝先生。”


    謝鴻身著一襲樸素的布衣,目光深邃地看著諸葛皇後,眼底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既有掙紮也有無奈。


    他微微欠身行禮,聲音沉穩而恭敬:“謝鴻,見過娘娘。”


    站在一旁的謝老太君目睹了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不禁發出一聲輕歎。


    這場宴會背後隱藏著太多的過往與糾葛。


    她幹脆和李家老太君離去。


    語氣之中帶著對謝府中從未有過關切,“鴻兒,娘親和李家大嫂去閑逛一番。”


    謝鴻點了點頭。


    隨著謝老太君和李家老太君的離去,場上隻剩下謝鴻、諸葛皇後以及諸葛子青三人。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微妙。


    諸葛皇後望著老太君離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感慨:“老太君,依舊和當年一樣。”


    “當年要不是她老人家不同意,不然說不定我如今還得叫一聲娘。”


    皇後說出此話,其實已經是藐視皇權。


    皇後之身,怎麽能說出此話。


    一旁的諸葛子青卻似乎沒有在意。


    謝鴻和諸葛皇後之事在當年汴京早就鬧得轟轟烈烈,幾乎是九大姓人盡皆知之事。


    當年諸葛皇後進入後宮後,這位謝先生才娶妻生子。


    這位諸葛皇後入住後宮多年,卻到現在一直未有誕下一子。


    諸葛皇後看著謝鴻頭發間有些斑白黑發夾雜。


    “鴻哥,你倒是老了許多。”


    一個親切至極的稱唿。


    謝鴻眼底終於有了波瀾,語氣多了些溫柔。


    “南月,你倒是依舊沒有變化。”


    諸葛南月笑道:“你怎麽知曉我沒有變化,後宮之中,深院森森,不知道多少女子一生葬送在此。”


    “你知道我的性子,我從不是籠中雀。我向往的是江湖之中,策馬揚鞭。”


    “鴻哥,你自幼便教我讀書識字,又授我武藝傍身,可曾想過我心中所求?”


    謝鴻聞言,眼簾緩緩合上,似在追憶往昔。


    想當年,謝家三傑,大哥步入仕途,二哥謝靈投身軍旅,唯獨謝鴻,留守家中,一邊侍奉老母,一邊勤學不輟。


    諸葛南月,因姨媽養病,得以在謝家長大,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此刻!


    諸葛南月話鋒一轉,輕聲問道:“鴻哥,你可曾後悔?”


    謝鴻聞言,輕輕搖頭,“無悔。”


    二字擲地有聲,迴蕩在心間。


    諸葛南月緩步移至圍欄邊,憑欄而望,隻見下方四方戲台,甲乙丙丁四區錯落有致,熱鬧非凡。


    此等高處,確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感。


    周遭眾人仿佛都識趣地退避,留下一片靜謐的空間。


    就連不遠處的諸葛子青,也隻是遠遠站著,靜默不語。


    周圍雖有人留意二人談話,卻不知道為何聽不見二人聲音。


    就算是仔細傾聽,也是毫無聲音響。


    台下!


    歡唿聲此起彼伏,霓凰舞已至高潮,那曼妙的舞姿,令無數觀眾為之傾倒,不少人更是站立鼓掌,情緒激動。


    治水兩岸的百姓亦是歡聲雷動。


    諸葛南月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鴻哥,自你從清涼寺踏出,步入謝府之日起,我便猜到。”


    “你定要投身這洶湧波濤之中嗎?”


    謝鴻沉默片刻,終是微微頷首。


    “若不如此,我謝鴻所學之文武,又有何意義?”


    諸葛南月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悲涼:“可今日之後,這汴京,這浩瀚天下,怕是要陷入無盡動蕩,再難見今日之繁華盛世。”


    “殺一人,看似簡單,實則如斬千萬無辜的黎民百姓。”


    “這真的值得嗎?”她緊盯著謝鴻的雙眼。


    謝鴻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這天下,早已千瘡百孔,宛如被圈養的羔羊,毫無自由可言。”


    “若不除其根,隻治其標,終不過是徒勞無功。”


    諸葛南月聞言,神色更加憂慮,眼眶微紅。


    “可這世間英雄豪傑眾多,為何偏偏要是你?”


    謝鴻笑了笑道:“為何偏偏不能是我。”


    言罷,二人相對無言。


    諸葛南月突然開口道:“你讓謝靈在西陲戰場大敗,而後多年不歸京,其實是為了給謝家留一條後路,對吧?”


    “待到今日群芳宴落幕,天下必將陷入大亂,那時,謝靈便可趁機在西方起兵。”


    謝鴻隻是道:“是,也不是!”


    謝鴻告辭離去,從諸葛南月身旁擦肩而過。


    諸葛南月耳邊響起一道聲音,“小心陳演。”


    “他早就在鹹和三年死了。”


    陳演當今的大齊皇帝。


    謝鴻並未停留,徑直走到謝老太君身側。


    謝老太君看向還在一側有些呆立的諸葛南月,這位大齊皇後。


    “鴻兒,你沒有怪為娘吧。”


    “南月是個好姑娘,隻是可惜了。”


    謝鴻輕輕搖頭,“娘,兒子從未怪過您。”


    謝老太君柔聲道:“鴻兒,你這次迴家是不是一直再擔心娘。”


    “鴻兒,你從小就是懂事,你做任何事為娘都支持你。”


    “謝家都為你擔這份因果。”


    知子莫若母。


    對於自己一手帶大的老幺,老太君早就察覺這段時間的不同。


    謝鴻聽後神色更是黯然。


    謝老太君拍了拍謝鴻的手背道:“以你的性子,要是靈兒出了這麽大事,你不會置之不理。”


    “若是滅族之禍,為娘希望鴻兒保全自身,謝家有你和靈兒,謝家就不會倒。”


    謝鴻臉色多了幾分悲苦。


    此時!


    四樓上閣的門輕輕推開。


    三樓上之人皆是聽聞,不約而同注目。


    一位身形消瘦的老人,身著一襲寬大的青衣,臉上皺紋溝壑密布,但仍可窺見年輕時俊朗非凡的五官,隻是如今宛如山中的枯木一般。


    花白而疏淡的眉毛下,老人眼眸中閃爍著淡淡的神采。


    正在一位中年人攙扶中緩緩走下。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邀仙樓二樓、一樓,內眾人皆是起立,不敢有絲毫高語。


    眾人不敢怠慢,皆是行禮,就連大齊的皇帝陳演也是如此。


    老人正是蘇相。


    蘇相緩緩下樓,走向一樓。


    眾人戰立,望向一樓的入口。


    此時!


    在一樓十幾位氣息深沉的儒家弟子走進。


    眾人已經猜到,書院來了!


    上下三層之人,都在找尋那一道身影。


    謝鴻在三樓的隔台,看向一樓幾名書院弟子後的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材欣長,穿著有些發白的儒生衫,一襲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肩頭,五官普普普通,不知為何組合在男子臉上,卻有一股說不出的俊郎之感。


    “見過三先生。”


    邀仙樓內響起一道道恭敬的聲音。


    此人正是書院三先生,已經幾十年未有下過書院。


    眾人眼神驚奇。


    好像自他們開始,記憶之中的三先生似乎就是如此相貌。


    傳聞三先生出生在鍾鳴鼎食之家,從小錦衣玉食。


    蘇景已經走到門口,看著這位同門師兄。


    蘇景如同半土老人,三先生卻似是中年。


    “師兄,多年沒見。”


    三先生沒有說話,帶著一群書院弟子走上樓梯。


    蘇景也是不惱,緊隨其後。


    眾人嘖嘖稱奇,卻有覺得理應如此。


    在汴京之中誰敢如此不給蘇相麵子,除了書院對的幾位先生外。


    誰也不敢!


    三先生緩步登樓走到三樓之時,腳步一頓,看向在三樓中的謝鴻。


    他眉頭微微一皺,然後便不在理會,徑直登上四樓。


    蘇景也是走入其中。


    樓下眾人目送二人走入四層。


    書院的三先生和書院的四先生。


    當年鬧得沸沸揚揚,夫子東海尋仙二百年後,差點書院一分為二但是“三四之爭”。


    大先生出走大齊,任大隋國師。


    二先生從此病重在床榻。


    從此大齊也是走向衰落,有了真正可以與之抗爭的大隋。


    大齊這兩百年的命運,似乎都和這兩位先生有關。


    如今!


    時隔多年,二人再次見麵,眾人自然翹首以盼。


    謝鴻見此,不知不覺間消失在群芳宴三樓之內。


    四樓的隔樓之中,隻剩兩人對坐。


    蘇景感慨一聲,“想不到今生還有機會,與師兄心平氣和相見。”


    三先生隻是微微閉目不做理會。


    隨著四方戲台上霓裳舞完畢之後。


    藍衣女子在戲台上對著邀仙樓的四樓,盈盈下拜。


    這時!


    一股隱秘氣息在汴京彌漫而出。


    蘇景臉上突然一震,這位從沒有出現驚訝神色的老人,第一次流露出震驚之色。


    三先生也是雙目睜開,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似乎是感應了不可思議之色。


    這次事情出乎了二人意外。


    “建造了七百年的驚神陣……動了。”


    “夫子苦心孤詣的驚神陣!”


    驚神陣是大齊汴京百姓盡皆知之事,甚至是天下人。


    驚神陣是夫子為了保護汴京書院所建,隻要有驚神陣在,就是千軍萬馬也是難以闖入汴京。


    隻要有驚神陣在,百姓心中安心,汴京就一直在。


    可是蘇景和三先生知道真相不是如此?


    這也是他們四名弟子,百年之內才得知的秘密。


    這驚神陣雖是夫子建造,卻不是為了保護汴京,而是一座依照古法建造。


    它的原名是“困仙”陣,乃是傳說之中囚禁天上仙人的陣法。


    一旦有仙人進入汴京,這座“困仙陣”就會開始運轉,將仙人囚禁其中。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座陣法自從建造以來,從未有過任何動靜,仿佛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怎麽會突然運轉起來。


    這“囚仙”陣本就是祭祀法台,隻要此陣一起。


    陣法內的生靈活口,全部會被陣法吞噬,化為養料。


    可是世上哪來的仙人?


    ~


    俞客看著麵前的司馬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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