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迴不用爭不用講,莊好漢就是鋪頭,豁牙子成了二鋪。莊好漢進來吃喝,都分給豁牙子一份。倆人越處越厚。從豁牙子的嘴裏,他知道了滾地雷的底細。

    這小子他爸是縣肉食公司經理,說起來官不大,也就是個股級,可是在縣城真挺好使。缺肉那些年,交下了不少當官的有用的。後來肉食公司黃攤兒了,他用當經理摟的錢開起了肉食商店,全縣殺豬宰雞全歸他經手批發,後來又把頭蹄下水整熟了往出賣,幾年的工夫就掙了好幾十萬,在長河縣算是扳手指頭數得著的富戶。這小子從小嬌生慣養,初中沒念完說啥也不上學了,非要學武術。學了幾個月吃不了苦又跑迴來,在社會上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吃喝嫖賭都挺在行,就是不會幹正經事。雖說連長拳短打都整不明白,可是總以為會幾招兒,倆句話不對心思就動武把抄。結果沒少包人家錢,自個也沒少挨打。有一天,三個外地人從這路過,在他家肉食店買個燒雞,拿到手吃了幾口說是變味兒了,非要退迴去不可。賣貨的不答應,為這吵吵起來,那仨人先伸手把賣貨的打得滋哇直叫喚。正好讓他趕上了,綽起劈肉的大砍刀,一下子就把領頭那人胳膊砍下一塊肉來,又一刀把幫著打的那個後背砍個大口子,血放箭似的往出竄。這幾個人一看不好撒腿就跑,他拎著大砍刀在後麵攆,血漓漓拉拉淌了一道,最後那幾個人跳上一輛三輪車跑沒影了,才算撿條狗命。這事轟動了全縣城,都說這小子真猛,殺人不眨眼睛。更讓人害怕的是他砍完人屁事沒有,照樣天天穿得溜光水滑的,滿大街橫著膀子晃。人們不知道他究竟能吃幾碗幹飯,都說這小子太邪乎了,往後惹不起得躲著點兒。

    當時縣城黑道上,有個叫鐵梁子的比他出名,這人叔叔當過縣長,後來到上邊當官,當地人還都給麵子,鐵梁子鬧出人命來,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都投到鐵梁子門下,整來錢了,都能沾點兒,出事了鐵梁子全兜著。他雖說挺有名,可是不如鐵梁子。有一迴倆人遇到一塊盤道,他覺得靠山不如人家硬,人馬不如人家多,就過來入夥。鐵梁子當老大是沒人敢爭的,可是誰當二哥定不下來。鐵梁子想個辦法:埋上一個地雷,誰的身子能從這地雷上過去,誰就是二當家的。幾個爭位子的人大眼瞪小眼,隻有他連尋思都沒尋思,一個就地十八滾,就在地雷上麵骨碌過去了。那幫人嚇得躲挺遠,怕讓地雷炸死。結果地雷沒響,可是滾地雷一下子出了名,事後才知道:鐵梁子已經提前把地雷引線剪斷了。道兒上人都佩服老大有計謀,老二有膽量。

    這夥人越鬧扯越大發,看啥掙錢就幹啥。他們做的那行買賣,別人不許插手,誰幹一樣的非倒黴不可,到最後都是幹吃啞巴虧,沒地方伸冤告狀去。別人的買賣掙錢了,都得給他們交 “保護費”,按數給錢的有他們撐腰,不但沒人敢去刮旋風,就是工商稅務都離挺遠,好像那地方正瘟人,沾上非死不可。誰要是敢放橫,舍不得錢給他們上供,他們就找茬打老板,再不就是架弄工商稅務去找毛病罰款,有時幹脆去一夥人裝顧客鬧事。折騰這麽幾把,全都是老老實實聽擺弄了。朝誰要多少錢,都趕緊給送過去。前些日子有個關裏人,在縣城開了個海鮮火鍋,買賣挺火。鐵梁子打發人去收“保護費”,關裏人沒買這個帳,鐵梁子就領著滾地雷幾個人來吃海鮮,吃喝完說服務員算差帳了,黑了他們二百多塊,吵著吵著連砸帶打。本來是想給關裏人一個嚇馬威,卻不知誰一腳踢在服務員小肚子上,當時就沒氣兒了。鐵梁子坐上小車出去安排事兒,滾地雷留下頂缸兒打官司。現在看事肯定擺平了,服務員家裏能得倆錢兒就燒高香了。

    莊好漢聽豁牙子這麽說,當時就活心了,試探著說出去以後入夥吃一份。豁牙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搖搖頭說:“我看你這人挺講究,得告訴幾句實在話:你趁早死了那份心吧,那碗飯可不是容易吃的,入夥就等於把手插磨眼裏去了,想拔都拔不出來,誰要退夥就得讓他們廢了。可是在裏邊混得隨叫隨到,支使得像個狗似的,叫你咬誰就咬誰。他們發大財了,順手扔給你個千八百的,有時候年八輩也沒這麽一迴好事兒。找你你馬上就得到,耽誤一會就說你有二心,暴打一頓還得關小黑屋餓三天,弄到那一步可沒地方買後悔藥去。我早都打聽明白了,寧肯自個幹點兒坑崩拐騙的勾當,也犯不上給他們賣命去。”莊好漢聽豁牙子這麽說,不由得半信半疑。反正還不知道啥時候完事兒呢,入不入夥等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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