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仍然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感覺。


    就好像是自己被人割去了一部分一般。


    不僅是肉體,冥冥中似乎有無形之物都被割去了許多。


    那時不解其中之意,現在他全明白了。


    如果真讓這個“孩子”出世,對他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這就是個孽障!


    至於長樂那賤人……


    暗算他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讓他喜當爹。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是不找機會嫩死她,他這念頭就沒法通達!


    ……


    “什麽?你要去玉京?”


    “你這是趕著牛車拉大糞,送屎啊!”


    江舟知道自己這一趟玉京之行,一時半會兒肯定是迴不來的。


    自然不會就這麽一聲不響地跑了。


    至少要對身邊的人有個交代。


    其他人倒還罷了,燕小五這廝知道之後,直接跑了過來,開口就是麽一句。


    “你不知道秦老二正憋著壞要嫩死你啊?”


    “就算你能打,可那是秦老二,他幹不幹得過你不說,人家有個好老子,你還真以為你能跟他老子掰手腕子?”


    燕小五開口就讓江舟一句話都插不上。


    似乎他想要進京的舉動奇蠢無比。


    江舟雖然無語,但也並未反駁。


    這小子說得也沒錯。


    他雖然成了一品,卻也沒有自認天下無敵。


    正因為成了一品,他才知道,一品和一品之間的差距,有時候可能跟狗和一品之間的距離差不多。


    一般的他不懼,但玉京之地,人皇腳下,非同尋常。


    如燕不冠、紅塵三仙之流的存在,背負人間絕巔之名數千年。


    如今到底達到了什麽樣的境界,根本無人可測。


    他如今晉升一品,但卻感覺自己和這些人之間的差距不但沒有拉近,反而有種離得更遠之感。


    心中對於“大道”,反比以前沒有達到一品之時多了一種敬畏。


    這種感覺,就好比他攀登一座大山,好不容易,攀上了頂峰,一覽眾山小。


    卻也看到了天地遼闊,憑涯臨淵,更感孤冷與腳底空虛。


    更可怕的是,他抬頭看到了那無垠的星空,仿佛觸手可及。


    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宇宙的浩瀚無邊,與無盡的冰冷。


    一個帝芒,一個燕不冠,江舟就沒有自信應付。


    那裏是玉京,有神都之稱,天下之中,人間之巔。


    真的會隻有一個帝芒,一個燕不冠嗎?


    他開辟天闕之時,於靈空仙界感應到隱藏極深的氣機,就不在少數。


    令他感到忌憚的,怕是超過了兩手之數。


    堂堂人間之巔,人皇居所,總不能還比不上那靈空仙界吧?


    那地方雖有“仙界”之名,在他看來其實不過是一群被大稷朝廷壓得抬不起頭來的一品,卻也不願真的低頭,抱團取火的一隅偏安之地。


    再加上一群大道難成,心有不甘,不願死去的老不死苟延殘喘的墓地罷了。


    江舟是不相信玉京會連這樣的地方都比不上。


    若非長樂那賤婢這次真是狠狠地踐踏了他的底線,他是絕對不會去的。


    真要等那孽障生出來,那就更麻煩了。


    而且,以他如今的道行境界,也該出去走一走了。


    開辟天闕,有大羅天在,又能牽引周天星辰之力,普通的妖魔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即便是三品、二品,對他來說也隻算是勉強可用罷了。


    想要保持如以往一般的“勇猛精進”,也隻有一品方可。


    而江都刀獄之中妖魔雖眾,卻沒有一品妖魔。


    江舟心念轉動間,開口說道:“伱接下來是不是想讓我求你一起進京?”


    他對燕小五的德性太了解了,知道他不會巴巴地趕來就為嚇他幾句。


    燕小五嘿嘿一笑:“玉京我熟,有我在,秦老二欺負不了你,你說你該不該求我?”


    江舟冷笑道:“我看你是又想拉給你當槍使,給你那了不起的親爹來個下馬威吧?”


    “燕小五,自打吳郡起,你這招就用了好幾次,這麽久了,你武功沒見長進,扇風點火的本事你是一點都沒落下啊。”


    “別人是借刀殺人,你是借刀砍你親爹,你能耐啊。”


    燕小五見自己心思藏不住,便訕訕一笑:“嗨,咱倆誰跟誰啊?什麽借刀殺人?說得這麽難聽。”


    “做兄弟的有難,你出頭給兄弟擺平,那不是應該的嘛?”


    江舟對於他的無恥完全沒有話說。


    “你要去哪裏我管不著,不過我事先警告你,別胡鬧。”


    “這次進京,可有不少人巴不得看我笑話,我也不會是和和氣氣地走進去,到時候,我可未必能護你周全。”


    江舟沒有再跟他扯閑篇,對家中幾人交代了一番,便打算就此離去。


    這一趟玉京之行,他就沒打算安安靜靜地走進去。


    長樂那賤人所作所為,確實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卻也一樣是將刀子遞到了他手裏。


    若是有了這樣的由頭,他都還不發飆,豈不是讓別人給看輕了?


    別看他在史彌悲麵前像是怒火衝昏頭一樣,不顧一切。


    實際上對方說的話他也聽進去了。


    玉京他早晚也是要去的,這會兒就借著這個由頭,轟轟烈烈地打進去。


    這叫敲山震虎、打草驚蛇。


    正好借此探一探玉京的深淺。


    就算激怒帝芒,他也有借口。


    你自家的女兒對老子幹了這麽不要臉的離譜事兒,還要護短,不許老子發飆?


    真要是這樣,那也怪不得他“不忠不孝”了。


    不過以江舟對那老皇帝的了解,十有八九是不會幹這種蠢事。


    有了這個由頭,最令他忌憚的老皇帝反而是不必太過顧忌。


    倒是燕小五那個親爹,才是他要小心的。


    這個天下第一人雖然聽說在朝中也是不偏不倚,也沒聽說他親近誰。


    但他是天下第一人,也是軍中第一人。


    秦王在軍中的勢力盤根錯結,又與大旗門關係匪淺,不可能跟燕不冠沒有半點關聯。


    這位第一人,倒很有可能被秦王搬出來對付他。


    江舟看了看邊上的燕小五,說不得,還真得利用一下這小胖子。


    燕小五絲毫不知道自己反被江舟盯上,興衝衝地就要跟江舟一起迴京。


    心裏還帶著憧憬。


    我燕小五又迴來了!


    還帶著我兄弟一起,你們這幫想看五爺好戲的渣渣,等著五爺迴來打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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