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份拳拳愛子之心,卻是建立在項駱成為孤兒的痛苦之上。她的兒子是兒子,別人的兒子就活該沒人疼嗎?車子進了縣裏,直奔關押那周興風母親的地方。周興風母親經過了一夜的審訊,原本是要去休息的,隻是項駱過來了,身為被害人,實在有必要看一看這肇事幫兇。按照規定,隻有項駱一個人可以去見,祝炎屬於外人,並不能進去。項駱對著祝炎點點頭,祝炎就隻在外頭喝茶,跟警方的人隨便說一電話。半個月前,項駱麵對周興風,從周興風的嘴裏,聽見了當初的真相,現在這這麽快,項駱就直接麵對真兇了。項駱先看了一眼關於她的文件,隻看見名字就笑了。賈惠。這世上隻怕再也找不出比這個更貼切的名字了。項駱抬步被領著進了審訊室。沒錯,就是審訊室。即便是項駱也明白這隻怕並不合規則。隻是這樣的世道下,很多規則早就跟過去不一樣了。賈惠手上戴著手銬,原本低著頭,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一抬頭就看見了項駱,人直接站了起來。不過她站起來的瞬間又被旁邊的警官給按迴去了,她睜著眼睛有些發怔的看著項駱,似乎還在確定著什麽。項駱倒是認出了她。畢竟曾在一個村子生活過,僅僅六年沒見,還不至於將她忘得一幹二淨。隻是她穿著帶著補丁的灰色衣服,人的臉色跟衣服差不多,衰老而又麻木。項駱對她為數不多的印象裏,她應該是個相當幹練的女人。她家中雖說困難,可夫妻倆都是吃得了苦的人,也是願意為了未來而奮鬥的人。而現在,已經瘦得脫相的。隻是這份瘦弱是因為這六年來的心驚膽戰,還是末世以後過得確實不好,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項駱沒開口,賈惠卻已經哭了:“是我對不起你啊!這麽多年我真的一個好覺都沒睡過!我知道你這麽多年日子過得苦,可我……可我……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我也明白殺人償命的道理!這是我做的,我該負責人。可興風真的不是壞孩子啊!”警方給項駱拿來了一個椅子。讓項駱麵對賈惠做了下來。“你說,當初的事情周興文一無所知是嗎?”項駱道。賈惠用力點頭,枯草一般的短發隨著她的動作灑在她的臉上,她透過頭發熱切的看著項駱。項駱卻道:“可周興風明明當麵跟我說,是他勸說的你們,隻因為他嫉妒我。他覺得,我之所以比他強光,是因為我的父母比他的父母強,他覺得,我沒有父母以後,再跟他比才算公平。我想,你們這個家的人離家散,估計也是他為了拉低自己的基礎故意為之吧。他真的很喜歡跟我比。”項駱開門見山,說的露骨而又可怕。賈惠張了張嘴,顯然沒有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層。“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賈惠先是反駁,隨後又呢喃的說了兩句,“所以,他當初才會問我們為什麽你不念書了,所以才會說我們離開村子,隻有離婚了才不會被人懷疑?可不可能啊?不對!你撒謊!是你在騙我!”賈惠的雙眼發怔,目光迷離,顯然,她此時的很多思緒是不受控製的。她的精神,也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她確實是崩潰。一個母親,若是神經正常,也不可能扔下一個三歲的小兒子自己逃走。項駱想過無數次當他麵對真兇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也許會情緒激動之下給對方一拳,亦或是將自己這些年遭受過的所有一股腦的砸出去。隻是這次突然見到了,卻出奇的平靜。他明白,這麽多年的折磨,這個人已經精神崩潰了。比其他,其實周興風才更加可恨。賈惠作惡,可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周興風,就是單純的惡。“兒子是你的,他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還想要我來給你答案嗎?”項駱沒有順著賈惠的話迴答,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激動的賈惠定格在了那裏。孩子是她生的,更是她養的。就算事發當時她因為太過於緊張和恐懼沒有想明白一些事情,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事情反複在她腦海中重演,她又怎麽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可是當媽的,又怎麽會將自己的兒子往壞處去想?她心底對這個兒子,還是虧欠更多。“不可能……不可能……我兒子是清華苗子!他那麽優秀,那麽厲害!他不是壞孩子!他做什麽都是被逼的!是我跟他爸沒有教好他!項家孩子!該死的是我啊!是我對不起你,我給你償命,求求你,我求求你不用為難小風好不好,他真的是好孩子,他是被我們給拖累了!”項駱聽著她說了這樣一番話,沒急著迴複,隻是一雙眼睛已然被怒火占據。賈惠說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項駱。此時他像極了古代在斷頭台上等著監斬官下令開斬的那個犯人。隻是不同的是,隻要監斬官說了斬,他的兒子就解脫了。賈惠在等項駱的迴應,項駱就給她一個迴應。“你為什麽口口聲聲都是你兒子?”項駱開口,語氣已然不像剛剛那般平靜。賈惠有些發怔,張張嘴沒說話。項駱站起身,看著賈惠:“你為什麽要為你的兒子辯解?就為了證明他跟這件事沒關係?可是否有關係這件事重要嗎?有什麽影響嗎?當年的事情早就無法考究了,你現在所爭取的,不過就是當初的一點名聲罷了。可在你眼裏,你兒子的名聲,就真的比兩條活生生的人重要嗎?那是兩條人命!大雨裏被你們夫妻親手撞死的兩條人命!你們開車逃走的時候,就沒看見你們身後有一條血跟著你們的車走,那是向你們索命來了!”“啊!”賈惠身子一個趔趄向後一倒,甚至兩名警員都沒來得及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