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郎不給項駱反應的時間,忙問道:“項駱經常出去嗎?”大媽點頭:“可不是嗎,聽說最近還要出……”項駱咳嗽了一聲,大媽就把嘴閉上了。項駱拎好了東西,對貨郎笑道:“那我迴去了。”項駱一走,貨郎立馬拿了兩包袋裝的水果糖塞給了大媽。大媽左右看看,忙一把抓緊自己帶來的籃子裏在最下麵,生怕被人看見。貨郎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說他最近還要出去?”大媽左右看看,確定其他人在埋頭在別的車挑選貨物,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我也是聽他們說。他家養老多鴨子了,都快養不下了。往村裏賣,買的人也不多。你說這大冷天的誰舍得買?買迴去凍死就是沒了二十斤糧食呢!所以就聽說他想要裝一車鴨子給他外村親戚送過去,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你說啊,咱家想吃個鴨蛋都搶破頭都搶不到,人家給親戚拉就都是一車一車的拉。哎,誰讓咱家沒這麽有本事的親戚呢?”貨郎見大媽說話酸溜溜的,便笑道:“也許是人家花糧食買的呢?”大媽嗤笑:“他們倒是有那個錢,打從剛開始有菌包的時候,村裏還沒養呢,人家就已經一車一車的往那頭送,這迴也一樣。我還聽人說,送的不見得都是菌包鴨子,還有可能是別的值錢的什麽東西。都說外甥跟舅舅親。老項家小子自己不娶媳婦,都說是得了什麽病,他又跟三叔鬧翻了,不可能扶持三叔家侄子,也不久就剩下舅舅家還有個兒子嗎?還有人說他這就是多送去點東西,以後就讓舅舅家小弟給傳宗接代,或是從弟弟家裏抱來個孩子養活。要不怎麽能這麽一車一車的送東西,他們家東西又不是大風刮來的。”大媽這麽抑揚頓挫的一渲染,貨郎聽了就已經信了七八分。“這樣啊……”貨郎又眯著眼睛看向村口,壓低了聲音道,“問一句那他上次出去是什麽時候了?”大媽搖搖頭:“我上哪兒記得那個去?就是好像是下雪前了,他們經常出去,閑不住了。村裏也就他這一家來去自如的。我想迴娘家看看娘家親戚過的怎麽樣,還在不在,村口的當兵的都不給放行。你說是不是因為都沒了,怕我過去受不住才不讓我過去……”大媽話匣子打開了,貨郎忙隨手拿起一包吃的遞過去:“每個村都不讓出去,你這還有別的想要的嗎?想要的話我給你打折。”還因為知道人死了所以才不讓出去,這不扯淡嗎?駐紮的解放軍戰士連自己村裏情況都不知道,哪能知道外村人是死是活。大媽一把拿過貨郎手裏的東西,看一眼眉眼就笑開了。是一包七兩多的牛肉幹,這放在末世前都是五六十的,現在更是有價無市。貨郎也反應了過來,可大媽已經將牛肉幹裝進籃子裏了,又裝模作樣的選起東西來。最後也選了一大包的東西,又跟貨郎討價還價,最後經過一番殺價下來,大媽拎著東西迴去算一下,好像比項駱那個還賺一點。縱使是心思深重的貨郎也在與大媽的戰鬥中敗下陣來。不過今天得到的消息,絕對比他損失的這些東西值錢太多。他不知道的是,大媽拎著一大包戰利品迴村後,沒走多遠,就在拐角處看見了項駱。大媽忙快步跑了過去,笑道:“你說的我都說給他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信多少。”這大媽自然是項駱安排的。安排別人可能還要費一番心思,隻是這大媽先前就給那貨郎留下了個口無遮攔的印象,所以這話他說出來,最不容易引人懷疑。而且村裏的大媽最擅長的莫過於將意見模糊不清的事情講出一朵花兒來,何況是項駱編好的故事。“放心,有你這番話就夠了。”項駱從口袋裏摸出兩個鴨蛋給大媽。大媽立馬接過去揣在棉襖的口袋裏貼身帶著。“這都不是什麽大事,你在有事再找我。話說你要讓你舅舅家弟弟繼承家業的事情是真的嗎?我……”項駱臉都黑了,擺擺手道:“糊弄人的東西你怎麽就信了?”“聽著可信啊……”大媽被推了兩下,一步三迴頭的走了,真想問清楚啊。項駱看大媽腦袋疼,揉了揉太陽穴,又迴頭看了一眼門口。此時的村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過來了。所以村裏也有意煽動大家都過來買,爭取把車上東西都搜刮幹淨了才好。隻是沒了這個貨郎,村裏人就又少了個購物的樂趣。他們出不去,在這樣的世道下,村裏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創造出高於普通人很多的價值。每個人的逝去都是一種損失。隻是當他們生活吃喝不愁的時候,對外麵的需求也會隨著時間水漲船高。項駱甚至在想,也許應該找個時間拉他們去縣裏購物一番,一來給他們放風,二來他們個個都有糧食,進城買東西還能拉動一下gdp。太多的也沒想,項駱拎著兩大包東西就迴去了。可惜了,下次就沒這麽好的事情了。一隻凍鴨子換來兩大包珍貴的零食啊。也許找到他們老窩的時候可以多繳獲一點零食來吃。他們對本村居心叵測,必須要在他們造成不可挽迴損失前徹底解決。既然敵在暗我在明,那麽就把對方拉到明麵上。項駱又不禁想到了周興風。那個雙目細長看著陰鬱的男人。也許到時候,就有時間好好問一問他腦子抽的什麽風,為什麽就是要費盡心思折騰他,以及對這個村子下手。他印象裏,這個村子,包括自己在內,可從來都沒做過一點對不起他的事情。安排了這些,項駱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便抬步進了周興文的家門。周興文在場子裏上班,周興文的爹媽剛從貨郎那裏買東西迴來不久,正分揀著東西商量著怎麽用的時候,就聽見房門被敲響。因為沒有了喪屍,已經有人家恢複了白天不鎖門。不過村裏的習慣都是推門就進的,大白天也不怕有人幹見不得人的事情。這有人敲門還真讓周興文父母有點反應不過來。周興文父親起身去開門,看見了是項駱:“敲什麽門啊,直接進來不久行了。”村裏頭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裏有那麽多的講究,都是開門就進的。串門的人習慣了,主人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這都跟進自己家一樣。“我怕不方便。”項駱隻道。“這大白天有啥不方便的。再說,真要不方便就先鎖門了。”周興文媳婦聽話笑道。大家就是這樣想的,隻有幹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時候才會鎖門。當然,也不排除膽子小的,或是一個人獨居的會將鎖門鎖窗的。項駱被請到炕裏坐了。其實周興文的父母也從兒子那裏聽說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對於項駱的到來,心裏是多少有準備的。隻是都在等項駱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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